動聽!”
而後,他臉一沉,一聲大喝:“步兵,前行五步。”
擲彈兵停住了手,弓弩兵上前,用覆蓋射擊方式對西夏人在牆邊進行了一輪壓制性的射擊,趙興再以揮手,五百名手持長弓的童軍再越前五步,開始了急速射。長弓兵十輪箭射完,氣喘吁吁。而後,擲彈兵的侍從一拉發呆的擲彈兵,再度越前五步,開始新一輪投彈。
戰線逐漸向西夏營寨推進,石敢已經帶著五十名最健壯的家丁衝到趙興身邊,嘴裡嚷嚷著:“保護主帥,保護大人。”
羅信帶著兒子周俊明也往這裡趕,朱保忠的部從已經交出,他帶著兩三名僕人跟在石堡主的隊伍裡,也向趙興奔來,這些人一奔跑起來,全亂套了。現場的混亂讓趙興的指揮有點失控,他看情勢不對頭,立刻用肩膀一撞泰森,當機立斷大喊:“破寨!”
泰森毫不猶豫的,高舉著盾牌,潑風般舞著大刀衝進倒塌的寨牆,揚手招呼後面的人跟進……
後面跟進的是趙興。
西夏人的營寨是木柵欄,多年的遊牧習慣使他們遷移的時候都帶著紮營的木棍,幾根木棍用繩子一捆,一名熟練的西夏人能在半個小時之內紮好營寨。這種習慣也帶入軍隊中,西夏營寨多數採用這種方式紮起連片的木寨牆。
由於草原上木料稀罕,所以大多數營寨木棍立的很稀疏,人鑽不進去,但狗可以隨便鑽入。
剛才一輪爆炸已經炸燬了當面的寨牆,趙興趕到後,他那五十名家丁也到了,泰森見趙興趕到身邊,也不停留,大吼一聲向營寨深處殺去。緊接著,童軍也到了,他們清理出衝鋒通道,帥範帶著騎兵呼嘯湧入,開始殺戮起來。
懷威堡的男女老幼也到了,他們衝進營寨,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喘氣的傷兵,許多傷重垂危計程車兵被他們砍成一團碎肉……現場全是一片慘叫聲。
西夏人的抵抗很頑強,而宋軍方面,由於有堡丁莊丁的混亂,戰勢呈現一種微妙的局面。趙興為了打破西夏人的組織,帶著泰森連續衝鋒三次,隨著戰事的延長,西夏人的抵抗變的越來越堅定起來。
戰鬥成膠著狀態。石敢衝進趙興身邊,急促報告:“招討,不對頭,這是一營西夏精兵,我砍到了四名‘步跋子’,還遇到了幾名‘潑喜’,對面的那群兵就是‘潑喜’……我們遇到了一塊硬骨頭!”
“步跋子”是西夏的衝鋒兵,西夏人選擇最勇猛計程車兵,擔任擊刺掩襲工作,稱之為“步跋子”。而“潑喜”是炮兵,西夏人把操縱旋風炮計程車兵稱之為“潑喜”,每遇攻城拔寨,“陡立旋風炮於橐駝鞍,縱石如拳”。
有旋風炮,還有“步跋子”,這樣的千人軍隊編制,絕對是西夏人的主力軍隊,難怪抵抗如此強悍。而趙興的童軍剛上戰場不久,遇到這群官場老油子,傷亡正在直線上升。
一名身體強壯的勇士進行高強度衝鋒,每次衝鋒,持續時間不能超過五分鐘,這也是現代拳擊賽的一個回合時間。趙興連續衝鋒三次,雖然砍到了不少人,但對面的人已經逐漸組織起來,與趙興有攻有守,使得傷亡逐漸加大。
趙興眼一掃,恰好看見陳不群正在調動弓箭手,趙興眼一亮:“我傻啊,幹嘛跟西夏人比冷兵器,我要跟他們比知識。”
“調擲彈兵來,我不信他們的盾牌能擋住炸彈,快調擲彈兵”,趙興連聲下令。
西夏兵是圍著一處軍帳進行戰鬥,趙興這裡調動人手,對面不敢輕離,幾名西夏兵頻頻用號角召喚附近的援兵……但遺憾的是,他們不可能招到了,帥範已帶領騎兵將西夏營來回犁了三四遍,除了這處軍帳尚有抵抗外,其餘的西夏兵,都面臨童軍與懷威堡老弱的追殺。
最後時刻到了,擲彈兵趕到,趙興下令:“將藥焾砍去一半,給我撿人多的地方給我扔過去……”
有繩圈做幫手,擲彈兵的投擲距離與弓箭射程差不多,然而炸彈爆炸,飛出的碎片遠比弓箭濺射的遠,幾輪炸彈過後,潑喜軍外圍的盾牌陣已經破碎,帥範看見縫隙,他怪叫一聲,搶先領著騎兵衝入,趙興領著步兵立刻跟上,而後是一場大屠殺。
趙興剛到懷威堡的時候就曾許諾:絕不寬恕。此戰,沒有留俘虜……
躺著一地的血河,趙興走進了那座華麗的軍帳,泰森左擋右擊的砍到了軍帳內最後的抵抗,只剩下軍帳帥座上的一名文士,他懷裡抱著一個長相俏麗的女子,見到趙興進來,居然還不慌不忙的摟著那位女娘,在桌案上書寫著東西。
趙興詫異的望著這兩位,從相貌看,這兩位都是宋人,純正的宋人,二十出頭,正是青春年少。
那位文士提起筆來,從筆尖揪下一根雜毛,滿臉遺憾的嘆了口氣,嘟囔聲:“可惜了這支筆……”
而後,那人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下了最後幾個字,而後輕輕舉起寫滿字的紙,不慌不忙的吹了下墨跡。他懷中的那位女子對不斷進來的宋軍也沒在意,只知道深情款款的凝望著眼前的情郎。
趙興制止了其他計程車兵,低聲命令他們四處展開搜尋,軍帳中只留下石堡主與陳不群,那石堡主低聲吩咐堡丁去召喚朱保忠,自己上前一步,全身戒備的。
對面那個男子吹乾了墨跡,這次抬眼望一望趙興,平靜的說:“來者可是環慶路招討安撫使趙離人大人,一定是了,大人這麼高大的個子,想必環慶路上也不好找。”
趙興微微吃驚,反問:“你怎麼知道的,抱歉,我卻不認識你,看來,在情報方面我輸給你了。”
對面那人咧嘴一笑,得意的解釋:“大人來到環慶路上已經半年了,對於大人這樣一個人物,我西夏半年還不知道,豈不是小看了我西夏軍民?”
趙興皺了皺眉頭,反詰:“‘我西夏’?可我看你你是個宋人,怎麼也背棄了華夏?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你是什麼人?”
朱保忠掀起帳簾進來,看見座上的那個男子,吃了一驚,立刻咧嘴笑道:“想不到我老朱這麼大面子,追上來的居然是張押隊——金腰帶張公子,有幸有幸!老羅,快進來,來見見張家五公子。我等小部民,平常想見張公子一面,那得看張公子的心情,沒想到,今日咱無需通報,就能隨意進出張公子大帳。”
石敢驚聲詢問:“嘉寧軍司的張氏之子?”
緊接著鑽進帳篷的羅信見到張公子,愣了一下,幫石堡主確認:“正是,嘉寧軍司張氏的第五子張璞。”
趙興聽了這話,頗為好笑,他用考察一件古董的目光仔細觀察著這位張公子,被人認出來的張公子氣勢一弱,先是狠狠的瞪了朱羅二人一眼,而後揚著手中那張書稿,文雅的問:“聽說趙大人是蘇學士的門生,詩名傳頌汴梁,不知我這首絕命詩寫得如何,還請大人指正。”
趙興接過這張詩籤,看也不看,三把兩把撕成碎片,嘴裡啐罵說:“你也配用漢字!”
這名張公子,來歷頗堪玩味,他父親是一名寫入西夏與宋朝歷史的著名人物,而且是一個改變歷史走向的大人物。
宋朝廷以前科舉的殿試是有黜落的,結果有兩人兩次黜落,其後這二人相約投奔了西夏,並改名李元、張昊,以犯諱的形式引起了西夏國主李元昊的注意,結果被西夏重用,此後,兩人就為李元昊攻宋出謀劃策。也是從這二人後,宋朝廷規定:科舉殿試不再黜落。
李元、張昊到了西夏後,主持了西夏人崇佛尊儒的文化改革,李姓、張姓遂成西夏兩大貴胄,而此二人也被以後的儒士尊崇為“大儒”,當然,這兩人也將儒學喜歡內鬥、喜歡爭權奪利的習慣帶入西夏。原本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此後因向西夏國主爭寵,弄的勢不兩立。
張氏鬥爭失敗後,去了西夏嘉寧軍司,從此嘉寧軍司成為張家世襲掌管的領地。而李氏則繼續待在朝中,為夏主攻打自己的母國出謀劃策。在金滅北宋時,李氏後裔曾經出謀劃策,讓西夏人趁機佔了陝西大部,與女真人共同刮分了北宋黃河以北的土地。現代,這位西夏李族被人以訛傳訛,比如在金庸小說中,他被誤稱為“漢代李陵將軍遺落在西域的後代”……
趙興的指責並沒有讓這位張公子羞愧,他淡然的撫摸著懷中女子的柔嫩臉龐,平靜的反駁:“子曰:‘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又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又曰:‘危邦不入,亂邦不居’。
舜生於諸馮,後來搬遷到負夏,在鳴條去世,是東夷的人。周文王生於岐周,在畢郢去世,是西夷人。然而他們的志向推行於中國,非常符合聖人之道。聖人教誨,吾豈不奉行哉!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毀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趙興懶懶一笑,答:“懶得理你,我問你,你張公子身份嬌貴,怎麼也來到這懷威堡前線?”
張璞很有風度的一笑,答:“趙安撫官銜比我還高,不是也來到懷威堡嗎?”
趙興對這個回答不滿意,他眼睛一瞪,泰森狠狠的將刀紮在地上,空出手來,捏起拳頭晃了晃,大步邁向張公子。張公子被他揪著衣領提起來的時候,尚且文雅的輕斥:“休得魯莽,招討有問,只管問來!休叫這個黑人髒了我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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