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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細節決定一切(1/2)

作者:赤虎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細節決定一切

趙興回頭一看,跟上的人唯有李應與張班頭,幾名衙役還留在樓內控制局勢。趙興新僱的僕人,一個也沒找見影子。

趙興一句話不說,向李應手裡的盾牌抓去。李應似乎把盾牌抓的很死,但趙興輕輕一奪,盾牌已經到了他的左手。

那柄染血的唐刀被趙興插在地上,程濁趕上前,遞給他一把黑魆魆的單手刀。趙興拎刀在手,轉動頭盔觀察周圍的環境。

與趙興並排而立的李應與張班頭。此時,剛才放開狗鏈的那條狗正站在房間前衝屋裡狂吠,程爽一手拿著單刀,牽著另一條狗與它並肩狂吠。蕭氏兄弟在趙興的示意下,從袖筒裡摸出摺疊弩,正在安裝弩箭。程濁則在遞上刀後,退到趙興身後,按刀守候。

等蕭氏兄弟上好弩箭後,趙興立起盾牌,一步一步、毫不猶豫、毫不停頓,穩穩的向房門走去。程濁則搶上前一步,補上了趙興的空位,站在李應與張班頭身側。

屋裡扔出一條長凳,重重的砸在盾牌上,趙興身子稍頓一下,左手繼續立著盾牌,右手的劍則架在盾牌上,堅持前進。

窗戶裡又扔出瓷盤、陶壺、瓦罐……它們像雨點般砸在趙興身上,大多數東西,趙興只有盾牌稍稍遮擋,細碎的小件物品,他乾脆聽任這些東西砸在身上,巋然不動地繼續前進。

“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她)”,屋裡的人喊道。

他們居然還有刀?

這半天功夫對方沒射出一箭來,趙興這才想起大宋對弓弩的限制。

哈哈,沒有弓弩的匪徒,自己這一身裝束,未免牛刀殺雞了。

趙興一點沒有因喊話而停頓的意思,程濁在他身後呼喊:“開封府捕盜,屋裡人立刻棄械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程濁是在告訴屋裡人:衙役捕盜,根本不在乎人質;屋裡人殺了人質後,正好被捉個現行;所以他們最好的辦法是:立即棄械投降,以減輕罪責。

張班頭站在旁邊沒有譴責程濁冒用開封府衙役的名義,因為現場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快。此刻,趙興已走到門邊,他掄起盾牌,用身體猛烈撞擊木板門——一下,兩下……

屋裡的人已經聲嘶力竭了,他嚷著:“我要刺了,我真要刺了。”

“棄械投降!”程濁毫不理會無力的喊叫。

窗戶陡然開啟,一張桌子扔了出來;與此同時,趙興已經“轟隆”一聲撞開屋門。

就在趙興撞開門的一剎那,一個人影從窗戶翻滾而出,他落地沒站穩,抬眼看到蕭氏兄弟手上的弩弓,便滾落窗沿下,但,預料中的弩箭並沒有射出,蕭氏兄弟只是端著弩做瞄準狀,似乎在等待射擊命令。這一刻緩和,讓此人有機會翻身,他竄到那張扔出的桌下,躲了起來。

屋裡的人見這人不死,立刻又有兩人跳出,他們也馬上陷入同樣的處境,但蕭氏兄弟依舊沒有射擊……

現在,屋內、床榻邊只剩下一個乾瘦的人,他手裡拿著一把小刀對著床上一位酣睡的女人,臉朝著打碎的窗戶聲嘶力竭的喊:“你們……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啊啊……”

這人說後半句話時,聲音已經低落下來,因為趙興已經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房裡,他掃了一眼屋裡,看到地下捆成一團的陳公川,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廝被人赤條條捆了扔在牆角,居然還在酣睡,口水滴的老長。

趙興沒理那人手中的小刀,他沉重地走到陳公川面前,發現因為寒冷,陳公川的皮膚都有點發青,他揮刀割斷了捆綁陳公川的繩索,將他橫著抱起,走向床邊。

床上酣睡的女子是陳宜娘,她的衣服已被解了一半,而床前那廝還舉著小刀,愣愣的看著逼近的趙興。

當這具鋼鐵怪獸走到床邊時,趙興輕輕用肩一扛,那漢子被撞到一邊。趙興把陳公川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看到那人縮在牆角,手裡還緊緊握著剛才那把刀,他撩開面甲,衝對方一笑,慢慢走到對方身邊。先是惋惜的搖了搖頭,輕輕取下對方手裡的刀,而後溫柔的攙起對方,拍打拍打對方的肩膀,儘量讓此人站的筆直,然後衝對方溫柔的一笑,猛然一揮拳,鐵手指捶在對方臉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雲霄,緊接著,尖利的鐵指劃過對方的頸動脈,慘叫聲戛然而止,屋裡只剩下一陣嘶嘶聲和身體的抽搐聲。

趙興丟下這具癱軟的肉體,撿起盾牌走在窗戶邊,看了看窗戶沿,然後,立起盾牌、團起身,連人帶盾撞到窗臺上。

泥土搭建的小屋壓根經不起他這樣的野蠻衝撞:一下子,窗臺的土胚已經鬆動;第二下,窗框脫出,墜下;第三下,原先鑲窗戶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門,趙興踩著滿地的碎土,走到屋外。

桌子後隱藏的幾個人驚恐的看著他們身後出現的鐵甲人,看著趙興走到他們身邊一腳踢倒了桌子,這期間,蕭氏兄弟一直沒有射出箭來,只趙興揮刀一陣狂砍……整個世界清靜了。

張班頭一直在眺望戰況,戰鬥結束後,他透過殘缺的窗戶,觀察屋裡正在陷入臨終抽搐的人,搖搖頭:“不是卜慶,卜慶還活著……大官人,不妙啊,卜慶漏網,這事不算完!”

趙興脫下頭盔,一指殘缺的房子,說:“屋裡兩個苦主正是我家親戚,張班頭請取證……這屋子,我想定是他們的據點,既然他們把拐來的人藏於此處,那麼贓物肯定也藏在附近。張班頭最好搜仔細點……嗯,我那親眷被扒個精光,光他身上的東西價值不少,班頭,我的人跟你一起搜,我‘只想’要回失物。”

張班頭聽到趙興重點強調“只想”,馬上明白了,他興沖沖說:“大官人,我帶的人手不夠啊,那些人要盯樓裡還要搜這兒……不如,我回去再叫幾個兄弟來,將樊樓徹底搜查一遍,看卜慶躲在哪裡。”

張班頭興奮啊——活口都被趙興砍完了,搜出多少贓物還不由他與趙興說了算。再加上苦主就在屋裡,卜慶這罪已是板上釘釘。這樣一注大財,可不是一兩千貫的問題,甚至可能讓參與者立刻家財萬貫。

這筆鉅款他一人吞不下,所以他才想到多找幫手。

趙興一點頭,張班頭興沖沖竄了出去,李應打著哆嗦,戰戰兢兢的問:“大官人,完了吧?是不是找個郎中看看陳公子?”

“還沒有完”,趙興手沒有放下他那柄滴血的刀,這話說完,也不知道他給了什麼暗示,站在李應身邊的程濁一翻手,把刀架在李應脖子上。

“大官人,這是作何?我鞍前馬後的為你操勞……”李應瑟瑟的說。

趙興彷彿沒看見他脖子上架的刀,他平靜的問:“周邦彥的事你打聽了嗎?”

趙興說話的聲音非常和煦,李應看到趙興如此和藹可親,禁不住放鬆了緊張情緒,回答:“聽說周大人已貶為廬州教授,大約五日後離京,那天恰好是寒食節……大官人,快讓你的弟子把刀拿開,這是幹啥?”

趙興仰臉朝天,思考了一會,一揮手招上蕭氏兄弟替他解甲。他伸直了胳膊,一邊享受蕭氏兄弟的伺候,一邊慢慢的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詞,程爽精神一振,程濁兩眼放光。

程濁沒有跟趙興四處走,他是個混人,趙興嫌他理解力欠缺,所以很多事情沒有向他交代。而程濁聽兄弟間談論過趙興講述“智學”的經過,早已嚮往不已,今天聽到這熟悉的詞,他的手一緊,全神貫注的凝聽。

他的手這一緊不要緊,李應已經感覺到鋒利的刀刃割進了他的脖子,隱隱間,他舉得脖子刺痛,似乎有液體流出,他立刻高聲呼救。趙興卻仿若未覺,繼續仰著臉說。

“第一個問題是:我到東京城不久,那些瓦舍裡的‘搗子’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陳公子?

……別跟我說我曾去過勾欄瓦舍,所以被他們盯上了——這樣的話愚弄別人可以,對我不行。我去了幾次勾欄,那都是酒樓同業給我訂的房間,從頭到尾,我壓根沒有跟那群搗子接觸過……

別跟我說陳公子打賞的時候被人盯上了——當初,房裡幾個人:陳宜娘是當事人,她不可能在我叮嚀之後,依然敢洩露當時的事情;秦觀秦學士就在我家住,他沒機會也不屑接觸搗子;周邦彥貶謫出京,這幾天處理家財還來不及,怎會有閒工夫理會搗子。

至於陳公子,他自己知道輕重,不可能洩露自己當時的情況。還有,廖小小這幾日跟我走的很近,她在那晚得我的幫助應付了登臺表演,隱藏我的身份對她有利,我越神秘她越有面子,怎可能四處宣揚呢。

除了這些人之外,唯有你和龜奴知道陳公子有錢,曾扔出了一粒珍珠作為獎賞。所以,你與龜奴兒兩人中,必有一人告訴別人:替陳宜娘贖身的人,就是當初扔出南海走盤珠賞賜宜孃的人。

別跟我說是老鴇的錯;別跟我說是陳公子與老鴇價錢談不攏,所以發生了爭執——陳宜娘告訴我她是‘自由身’,作為自由身,能出八百貫告別瓦舍,已經很高的價了。或許,若不是陳宜娘新獲得海南走盤珠的賞賜,身譽正高,也不用八百貫贖金,但無論如何,這價錢鴇母該滿意了。

我已經事先叮囑過了,陳公子拿出這八百貫,前後用了三天的談判時間,反覆要求少付、分期付,以顯示他並不慷慨,並不富有——這種情況下,誰會知道陳公子值得綁票呢?”

趙興身上的鎧甲都被蕭氏兄弟解去,他將手裡的單刀插入鞘中,事先連帶刀上的血跡都不揩拭,隨著他一撇嘴,蕭氏兄弟已把他插在地上的那柄長刀收起,這些兵器都被包裹在床單中,放到一邊。做完這一切後,趙興兩手空空,帶著和藹的笑容湊近李應……但他越和藹,李應也覺對方的笑容很奸詐,充滿了陰森森的氣息。

“看看這座樊樓,它每日照常營業,這說明什麼?說明那些人做事還顧忌行規,他們不會隨意騷擾客人——連搗子總部都能遵守買賣規矩,宜孃的老鴇拿了錢,她與宜娘兩清了,怎會破壞規矩,出手綁人呢?

所以,一定有另一夥人,一夥知道陳公子身份的人。這群人會是誰?有誰會知道陳公子去贖宜娘,有多少人知道他回家的路線?

你說的對,陳公子不可能找個小轎行送他回家,而大轎行的轎伕不可能不按他的指點行進,所以,肯定有人把陳公子引到那條路上?誰?誰能讓陳公子信任對方的指路?當時在場的龜奴兒做不到這點,除了你。

昨天你在哪裡?別告訴我陳公子是偶然相遇那群搗子——汴梁城四通八達,誰會在陳公子出門時,恰好埋伏人手,在他選的路上伏擊?東京城可沒人有‘手機’有‘汽車’,所以,參與綁架的人只能是預先準備,提前調集的?

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與他們聯絡上的?”

李應不知道“手機”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但趙興一番話邏輯嚴密,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趙興還沒說:這時代沒有照相技術,要想把陳公子的模樣通知給他人,除非站在陳公子當面,指點給別人看。蓮花坊的龜奴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而能讓陳公川信任,並引導他走進遇劫小巷,還能向別人指認的人,唯有李應。

這讓李應無可辯解。

程濁抓的更緊了,李應忽然憤怒上湧,他嘶聲喊到:“大官人待我不公,我李應鞍前馬後,對得起大官人!”

“怎麼不公?”

“當日,大官人在和樂樓下看‘趕趁’,隨手就賞給‘趕趁’人一個金幣,而我李應跑前跑後,一直支撐到半夜,卻不過得兩個金幣,大官人如此待我,我豈能心服?”

趙興哦了一聲,疑惑的問:“‘趕趁’給我表演,我賞賜他的錢,掏的是‘我’的錢還是‘你’的錢?我的錢,我給誰,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為什麼對‘我’分配‘我的錢’有意見?”

李應嚥了一下,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趙興,覺得不可思議——天下間竟然有這樣的道理。

“‘都都平丈我’下長大的人啊”,趙興發出一聲感慨,繼續說:“嗯,當然,你要能跳到竿子上給我表演‘趕趁’,我那枚金幣也屬於你……

你覺得兩枚金幣少嗎?你對此感到不平嗎?一名縣令月俸多少?十五貫,你一晚上,雖然撐到半夜,但掙得比一名七品縣令還多五貫,對此,你覺得很委屈嗎?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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