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陵侯府、東堂麟趾軒中,李豐、許允、崔贊、袁侃幾人等人聽了夏侯玄的分析,心中安定了不少。
而夏侯玄不知道的是,李豐此刻心中所想,並不是什麼國家戰事。如今的朝局,李豐心中明白,眼中自然也看得通透,大將軍曹爽雖然權勢滔天,風光無限,但太傅司馬懿畢竟是三朝元老、當世名將,其老謀深算又豈能不防?
一向與夏侯玄交好的李豐明白夏侯玄與司馬家的恩怨,自然是無心為司馬家出力的,可一向聰明的他也不敢貿然將司馬家得罪的太深,這也是他自從被何晏舉薦,擔任侍中以來,並沒有為大將軍曹爽立一件功勞的原因所在。
而此番吳國大舉侵犯,荊州揚州的軍事防務又盡皆把握在大將軍曹爽一脈的人物手中,一旦此戰有失,那麼大將軍曹爽在朝中的威信定然會大打折扣。因此李豐這才審時度勢,前來與夏侯玄商議,如今聽了夏侯玄的分析,李豐明白,此戰過後,大將軍曹爽在朝中的地位應當會繼續穩固下去,而屆時他也會一步一步向曹爽不斷的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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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眾好友在夏侯府中長談之際,揚州戰場之上,魏吳兩軍之間的血戰也終於開始了。
王凌與孫禮麾下揚州常駐大軍本有六萬,此前撥調了一萬精銳交給了諸葛誕,還剩下五萬大軍,前日二人計議之後,認為以全琮一貫的手段,以及這段時間吳軍的行軍跡象來看,吳軍很有可能分兵突襲騷擾揚州各處關隘,因此又調分了兩萬大軍分把各處關隘。再加上輪休休假的兵戶,此時王凌、孫禮二人麾下僅剩下三萬大軍可堪一戰了。
而讓王凌、孫禮意想不到的是,揚州各處關隘竟無一處有吳軍進犯,而就在二人想要抽調一部分大軍回援芍陂大營的時候,全琮竟忽然親領麾下數萬主力人馬開始朝著芍陂魏軍大本營大肆襲來!
幸好王凌、孫禮二人平素治軍有方,全軍整日都在戒嚴狀態,因此總算是及時發現了十里之外的吳軍大部,由於大營之中輜重糧草頗多,王凌、孫禮當機立斷,決定立即主動出擊前來進犯的吳軍主力。
大帳之內,全副披掛的都督王凌火速召集了諸將,傳達著將令:
“孫禮,本將命你火速率領麾下精銳衛隊,並營中一萬精騎,火速出營,迎戰吳軍!”
孫禮立即上前接令:
“末將領命!”
王凌繼續下令道:
“傳令兵火速前往五十里外昭武將軍諸葛誕大營,命其火速馳援芍陂!其餘諸將,整肅步軍大部一萬五千人,隨我緊隨孫刺史精騎之後,迎戰吳軍!大營留下五千精銳弩手,保護糧草輜重!”
“領命!”
魏軍諸將官聽了將令,迅速便前往各營下達軍令去了。
孫禮火速集結了魏國大營一萬精騎,給麾下的兩名校尉、十位軍司馬傳達了王凌的將令後,迅速便跨馬出營,迎戰吳軍去了。
【注一:曹魏軍制,五人一伍,二伍一什10人,二什一隊20人,二隊一屯40人,五屯一曲200人,五曲一部1000人,五部一營5000人,二營一軍10000人。長官分別為,伍長,什長,隊率(隊正),屯長,軍候(麾下兩名百人將),軍司馬(副手軍假司馬),都尉或校尉,校尉或將軍。】
而王凌也指揮麾下三名校尉、十五位軍司馬迅速清點了一萬五千步卒,緊隨孫禮精騎大隊之後,出營拒敵去了。
魏吳兩軍的前鋒在芍陂附近首先遭遇。孫禮立即下令,命麾下兩名校尉分兵兩路,各自以五千精騎繞到吳軍左右兩翼,遊走擊殺吳軍陣列邊緣計程車卒,以擾亂吳軍的陣型。
全琮見魏軍提前十里就發現了自己大軍的動向,心中連呼可惜。目力甚佳的全琮看到了魏軍大纛上繡著‘伏波將軍孫’的字號,心中思索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對手是孫禮孫德達。與此同時,他發現孫禮麾下的騎兵並沒有直接朝著自己的中軍撲過來,而是兵分兩路,侵擾自己側翼去了。
這些年越來越精明的全琮很快便明白孫禮這是想要擾亂自己的陣型,自然沒有輕易上當,而且孫禮不顧自己中軍精銳,很明顯魏軍很快還會有大隊人馬對自己進行二次攻擊。全琮略一思索,立即將令旗一劈,傳來了副將中郎將秦晃以及四名傳令兵:
“傳本都督將令,左右兩翼不可派精騎與魏軍對沖,命櫓盾弩手嚴守兩翼,中軍將士不可妄動,嚴陣待敵!”
“唯!”
四名鎧甲上插著兩根長羽的傳令兵立即便催動快馬,朝著吳軍陣型行列的空隙飛馳而去,將全琮的指令傳達到了吳軍各部軍司馬的耳中,吳軍也很快便鎮定了下來,開始有條不紊的抵擋起了孫禮麾下一萬精騎的衝擊。
孫禮見全琮從容變陣,又想起此次全琮靈活的用兵路數,不經心中嘆道:看來這全子璜的確已然不可小覷,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全琮與孫禮交戰的同時,心中此刻都捏著一把汗。
在全琮看來,自己本來偽裝分兵的假象,已經有效的調動了魏軍精銳分散到了揚州北部各處關隘,只可惜王凌與孫禮實在不是等閒之輩,探查軍情的本領非同一般,居然發現了自己的突擊奇襲,一場出其不意的襲營,如今變成了硬碰硬的局面,這自然讓一向愛惜麾下精銳的全琮有些難受。
孫禮同樣也不好受,本來他與王凌以為全琮一定會分兵襲擾揚州各處關口,結果卻險些中了全琮的詭計,如今雖然主動出擊挽回了劣勢,但看著自己麾下精騎一個個倒在吳軍丹陽青巾、廬江上甲的箭矢刀戟之下,他心中實在痛如刀割。
雙方拼殺遊鬥了半個時辰之後,魏國一萬五千重甲步卒終於在主帥王凌的親自率領下來到了戰場。
當全琮看到魏軍陣營中那一杆‘徵東將軍王’字號的大纛之後,心中頓時佈滿了陰雲。原本他還沒有將孫禮放在眼裡,可他沒想到孫禮居然如此驍勇善戰,在孫禮的親自衝殺之下,自己兩翼的將士已然士氣有些衰頹了。
倘若魏軍正面主力不是王凌親自前來,那倒也罷了,可是如今王凌親自前來,自己只怕難以取勝了。只不過,全琮此時就算想撤退,也已然來不及了,兩軍交鋒,纏鬥一處,此時誰先撤退,誰就兵敗如山倒,因此全琮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惡戰下去。
一向不親冒矢石的全琮,此時為了激勵士氣,‘噌’的一聲拔出了腰間寶劍,大喝一聲,便在麾下數十名武藝高強的親兵的護衛之下,衝向了王凌所在的魏軍陣營。
雙方將士士氣都到達了頂峰,喊殺聲響徹雲霄,方圓樹裡的飛禽鳥類受到驚嚇,紛紛扇翅飛逃了起來。
當數十里外的諸葛誕率領一萬精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戰場之時,王凌、孫禮所部與全琮已然血戰了足足三個時辰,這場大戰從上午兩軍交鋒開始,直到此刻黃昏已至,紅日沉西,兩方將士盡皆損失慘重。孫禮麾下精騎也已然死傷過半。已然有些體力透支的孫禮依舊在兵刃箭矢中親自衝鋒陷陣,他的戰馬也已多次被吳軍刺傷,但這並沒有讓殺紅眼的孫禮放棄,他一次又一次奮不顧身的怒喝入陣,即便鮮血已將他原本黃色的徵袍,染成了赤紅。
諸葛誕大軍的加入,對全琮及其麾下吳軍的打擊無疑是致命的,就這樣,原本與魏軍相持不下的吳軍立即陷入了頹勢,但全琮苦於無法脫身,只得咬牙繼續奮戰,就這樣,兩軍又惡戰了兩個多時辰,自孫禮與全琮交戰起,兩軍已奮戰了整整大半日了。
當孫禮跨馬持戟親自斬殺掉吳軍中郎將秦晃時,全琮的內心終於崩潰了,他此刻再無半點戰心,因為加上秦晃,自己麾下死在魏軍手中的親信將官已然有十餘位之多了。
全琮終於率領麾下數百名親信殘兵趁著夜色,丟盔卸甲奔逃而去,而剩下斷後的吳軍也被王凌、孫禮、諸葛誕三人追殺圍剿的所剩無幾。
此刻,已然嚴重脫力的孫禮看著戰場上零碎的大魏將士屍體,再一次想起了這些可愛堅強計程車卒剛剛撥到他麾下那天的場景,而現如今這些大魏的好兒郎已然與自己陰陽永別,永遠的倒在了大魏的東南邊疆之上。此刻的孫禮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傷悲,癱倒在戰場的屍山血海之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雖然已年過而立,但卻實際上第一次親上戰場的諸葛誕,腸胃之中早就翻江倒海了起來,此刻他看到孫禮大哭,心中一悲,竟也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而就在東吳駙馬爺,大都督、衛將軍、錢唐侯全琮率領著殘兵敗將,心灰意冷匆匆南遁的過程中,他聽到了一個驚天動地但卻於他而言意義非凡的訊息————太子孫登薨逝了!
此刻的全琮,在想起自己家中那位悍妻,長公主孫魯班,以及與自己妻子姐弟情深、且野心勃勃的五皇子魯王孫霸之後,心中躁動的希望霎時間便填滿了他原本傷心欲絕的心腔。
亂局,亦或是新的開局,也許馬上就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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