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挽在手中,玉梳輕輕梳理著,秀髮光可鑑人,理得柔順。可那一顆心兒卻象是一團剪不斷理還亂地麻。
從此後,蕭郎見我如路人,我見蕭郎亦不識,我該收拾心情,為人婦為人妻。做一個守貞知禮的好妻子了……..。,痴痴地眼神望向鏡中,容顏美麗不可方物,璀璨的象夜空中剎那燃起的煙火……..
誰叫我生在帝王家呢。陪伴一生的夫君,將永遠不會是我夢中的那個人。“啪”地一聲,玉梳斷成兩截,銳利的碎玉刺進掌心,殷殷地血順著皓玉似地纖腕蜿蜒出一道怵目地紅。
自幼倍受呵護,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地公主,還是頭一次弄傷身子,掌心好疼。可是心裡更疼。原本朦朧、模糊的愛意,在得悉終身已定的時候,突然變得那麼清晰,深深地銘刻在心裡,再也揮之不去。
此情只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畢真心情大好,輕輕鬆鬆趕出殿去,對待在偏殿候旨的三個少年道:“皇上旨意。陳輝、孫世博。少年英才,甚得朕心。著保送太學,以期有所成就,報效朝廷。黯夜,你可以回府了,皇上旨意隨後便到!”
這話一說,便是明白告訴他們,皇上看中了黯家的少年郎,駙馬人選已經定了,另兩位仁兄,你們過五關斬六將,折騰了半個多月也夠辛苦的,現在可以去領記念獎了。
能殺入決賽圈兒的人,心理承受力還是很強地,孫陳二人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都能帶著親切的笑容對黯夜表示了祝賀,這才隨著小太監去太學報到了。黯夜又驚又喜,蒼白的臉上也騰起兩團暈紅,氣息一促,他忍不住又是撕心裂肺的一通咳嗽。
這時黯夜可是駙馬爺的確定人選了,畢真對他也挺客氣,忙上前幫著拍打了一番,細心囑咐道:“哎喲喲,黯公子,您可得延請名醫,早點診治呀。皇上中意,太后點頭,三日之後就得納采問名,隨後皇上還要設宴請你和令尊大人赴宴,當席納吉婚書,您就是駙馬爺了,到時一直呼哧帶喘地,多煞風景兒?”
黯夜脹紅著臉又急喘了一陣,才拱手道:“小子多謝公公指點,喜事定了,還要重禮酬謝公公”。
畢真喜上眉梢,呵呵笑道:”那咱家這裡就提前射過駙馬爺了,呵呵,咱家派兩個人送駙馬爺出宮候旨吧,一會兒皇上的旨意就到了,你也得趕快準備六禮儀典了。”
“是是是,小子多謝,告退,告退!”黯夜又是一陣咳嗽,連忙掏出清咳潤肺湯灌了幾口,火熱的肺腑間頓時清涼不少,這才抑住了咳嗽,起身告退。
他只知道自已病的不輕,可不知道自已去日不多了,所以對於娶公主,說實話他心裡還不大樂意呢。他十六歲就中了舉人,也算難得地才子了,將來再考中進士入朝為官,熬上幾年外放地方,做一方大吏,三妻四妾,榮華富貴,那是何等逍遙?
做駙馬?也不知道永福公主是醜是美。就算是生的漂亮,做了駙馬也便受了拘束,不但一輩子沒了前程,而且公主深居‘十王府’,這駙馬就是個活鰥夫,他才不願意守著一個名份上的老婆,做那一年見上一面的牛郎呢。
可是父親貪墨髒罰庫的大批金銀財寶,快被人查出底細了。到那時就得抄家殺頭,自已也成了犯官之子,就算不被牽連抓起來,也要剝去功名成為布衣,以後一文不名,窮困潦倒,想參加科舉朝廷也不會準了。這個時候永福公主就成了一道赦罪免死的丹書鐵券,哪怕她長地奇醜無比。也得把她娶到手,如今家裡花了大把銀子上下打點,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這樣一想,黯夜心裡又開心起來,隨在兩個小黃門兒身後。步履也輕鬆了許多,遊目四顧,宮牆殿宇已不似來時那般敬畏了:再過三天,我就是皇帝的妹婿。走在這宮裡頭,你們是奴才,我卻是皇上地親戚,呵呵,當駙馬的感覺好象也不是那麼糟糕。”
黯夜把手一背,壓抑著咳意,洋洋自得地想:“做了駙馬規矩多又如何,反正公主長住深宮。她還能管得了我不成?駙馬府就我一個主子,只要我小心些,還不是隨心所欲?既然命中註定不能入仕,我便做一個風流瀟灑的駙馬爺罷了!”
無論是皇家還是民間,婚姻須行六禮,即納采( 送禮求婚)、問名(詢問女方名字和出生日期)、納吉(送禮訂婚)、納徵(送聘禮) 、請期(議定婚期)、親迎(新郎親自迎娶)。
納采問名簡單,皇上恩旨一下,三日之後便帶了大雁、鴛鴦、麋鹿等數十樣吉禮到皇宮舉行。納采問名之後應是納吉。古禮是進行占卜。看看雙方是否合婚,如果相合。這婚事便正式定下來,剩下的事只是擇定吉日正式過門罷了。
不過到了明代,納吉已不再行卜禮,直接由女方家長在接受納采、問名之後交換婚書,定下親事,到此除非男方退回婚書,否則,名份便定了。
今日,就是黯家到皇宮納采問名之期。
天氣冷了,可是房中卻暖洋洋的。一大早兒,幼娘偎在楊凌懷中,暱聲道:“相公,晚晚上宿在這裡時,不要再叫家人把孩子抱走了”。
“嗯?”楊凌在她唇上印了一吻,輕笑道:“怎麼?”
“那樣……..人家都知道……..,哎呀,你還問!”幼娘嬌嗔地拍了他一下。
楊凌開心地笑起來,一抱摟住她,下巴在她的頭頂輕輕磨挲著:“寶寶都生了,你還這麼害羞呀?呵呵,人倫大禮,有啥見不得人?那小子不抱走不成,他總給老子搗亂,上回相公正在緊要關頭,他扯開嗓門便哭,又是拉屎又是換尿布,然後再餵奶,害得我披上件袍子裡邊光溜溜地就跑去了文心房中,要不是現在練武強身,就得傷風感冒。”
韓幼娘吃吃地捂嘴兒樂,臉蛋兒紅紅地偎在相公光滑赤裸的胸膛上,感受著他爽朗地笑聲從胸腔裡傳出地有力的震動,愜意地眯起眼睛,甜蜜地道:“人家知道相公其實每天還有許多事做,可是這段時間你在家裡陪著幼娘地時間最長,幼娘很開心。”
她捉住楊凌一直在她翹臀上游走的大手,手指和他交叉著合在一起,仰起頭張開眼睛道:“相公在對付劉公公是麼?劉公公這人本來不壞的,記得當初,是他去雞鳴驛接了相公進京,從此以後相公就飛黃騰達,做起了大官……..”
“車轎進京地路上,劉公公也挺照顧咱們夫妻的,皇上做太子的時候,咱們搬了新家,劉公公還登門送禮,燎鍋底兒來著,唉!這才多長的時間,太子登了基。做了皇上,相公和劉公公都有了好大的權力,朝裡一些老臣看不慣,總想著除掉相公、除掉劉公公,誰知道這些溝溝坎坎兒都闖過來了,最後相公和劉公公倒成了冤家對頭”。
楊凌苦笑一聲道:“世間事最難預料,今日恩明日仇,誰會算得清楚?劉瑾沒有權力時是無害地。當他有了權力,卻不會使用時,就成了害人的猛虎了。屯田清丈本來是件好事,結果讓他一干,就弄地天怒人怨。
查辦貪汙也是好事,劉瑾正在清查內庫、西什庫,聽說西什庫甲房有人盜賣銀硃、烏梅、黃丹、百藥煎之類的物品,大大小小地貪官汙吏抓了一百六十多人。管內庫的官兒,全是一隻只大肥老鼠,收拾也是應該的。
可是呢,他自已趁機弄了大批的財產搬回了家,手下負責查辦貪汙的官員也從中漁利。貪官是查出來了,貪髒卻不過是從那些小貪官的手裡轉移到了他這個大貪官地手裡,唉!劉瑾,已經不是當初捧著個鹹菜罈子來祝賀咱們喬遷的劉公公了。”
韓幼娘又貼到他胸口。輕聲道:“幼娘是女兒家,不懂那麼多朝中大事,我只知道我地相公是最棒的、最好的,我的夫我的天,你做什麼事我只有支援你,只是想著原來還常走動的朋友,現在搞地勢不兩立,幼娘有些傷心。”
楊凌騰起手來。在她光滑柔軟的翹臀上一拍,笑道:“我地幼娘也是最好地,賞家法一記!”
“討……..厭……..”,兩個人又打鬧一陣兒,韓幼娘道:“相公,天光大亮了,起了吧,惠國公府昨日送來請柬。請你赴宴呢。今日去嗎?”
“不了”,楊凌坐起身來。韓幼娘從鉤上摘下衣袍,跪坐在床上給他穿著衣服:“今日……..是駙馬入宮納采問名的吉期,皇宮裡上下都在忙碌,文心不用進宮為太皇太后診病。太后地病很重,加上年老體虛又引起了其他病症,文心也不敢用藥,她要去拜訪一位杏林同道,討教些問題,我得陪她去一趟”。
“嗯!我帶孩子去哥哥家竄竄門兒,許是見二哥做了大將軍,大嫂一直鼓動大哥也做些大事,建功立業封妻廕子,大哥不願走你的門路,自已活動了一下,要去遼東從軍呢。”
“嗯,這事楊一清大人對我提起過了,大哥不願靠我的關係升官,我也就沒出面,憑大哥的本事,他一定能出人頭地地,原遼東總兵現在我的麾下,臨走時我叫他幫著關照一下,大哥忠厚老實,莫被軍中老資歷欺負就成”。
“嗯!”韓幼娘眉眼彎彎,甜甜一笑。
黯東辰走到皇宮正門,激動的腿肚子真突突,他這個內庫小吏,皇宮出入過多回了,可愣沒見過正門是什麼模樣,今兒不但大搖大擺地來了,他還是主角呀。
下了轎,後邊跟著數十名嶄新青衣小帽的家人,扛著抱著各色禮物,全都繫了紅綢線帶,李虎也戰戰兢兢地跑過來,兩個人都是新訂做的‘雅軒記’的錦袍,只是神情氣質,怎麼打扮也拿不出高貴人的氣派。
後邊是他的兒子,即將成為永福駙馬地黯夜黯公子,也是一身新衣,臉上還薄塗了淡淡胭脂,臉色看起來紅潤健康了許多。在轎中先喝了些藥鎮住病勢,他也顫巍巍地出了轎子,好在駙馬左右本來就該有兩個扶持貴人的僕人幫扶,這回正好借上了力道。
父親和舅舅做為長輩了前,黯夜在後,行至午門正前,按禮部指揮行三拜九叩禮,望宮闕而拜,然後黯東辰取出事先寫好的表文朗聲誦讀。表文並不太長,可等他結結巴巴地念完了,跪在後邊的黯夜被折騰的大冷天的愣出了一頭白毛汗。禮部掌婚官員跪接了表文,然後儀仗再起,黯夜坐回轎子,總算得以喘口大氣。
儀仗繞至紫禁城東門,下轎。再拜,上轎,至內東門,下轎,再拜,這一通折騰,可憐黯夜一張粉飾的紅撲撲的小臉兒又變地煞白了。
禮部掌婚官上前對守在宮門口地接親太監馬永成馬大總管高聲道道:“朝恩貺室於戶部內庫掌庫官黯東辰之子黯夜,黯夜習先人之禮。使臣戶部鴻臚副使梁可振恭請納采。”
梁大人跪呈表文,馬永成亦跪倒接過,雙手捧在手中進入宮中,黯家呈送的禮物全部移交宮中小太監,一個個扛著箱籠,牽著麋鹿,抱著鴛鴦、大雁等物亂哄哄地跟在後邊。
馬永成捧著皇帝地回表,率著一幫小太監又跑回內東城門。高舉表文宣讀一番,黯家上下再次跪倒聽表,然後梁大人揚聲道:“起,將加卜筮,使臣梁可振問名。”
然後。又是互相跪拜,交表文,這通禮儀就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好在不用一直跪在外邊等著。黯公子可以時時回轎中休息、服藥,上百號人在宮門外翹首等待了很久,馬永成才大搖大擺地走出來,把眼睛一掃,高聲道:“有制!”
掌婚使梁大人忙招呼黯家上下一齊排班跪好。馬永成高聲宣佈:“弘治皇帝第二女(長女夭折)秀寧,封永福公主。年已及笄,可議婚配”
眾人再行三拜九叩禮,恭謝聖恩。馬永成眉開眼笑地扶起黯東辰道:“黯大人,恭喜恭吉,當今皇上在乾清宮設御宴,宴請親家,請兩位長者和貴公子入宮”。
跟皇上一塊兒吃飯,黯東辰心臟一陣亂跳,幸福的耳朵都嗡嗡作響,馬永成笑眯眯地道:“一會兒飲宴時皇上就要賜下婚書。永福公主就是你黯家的人啦。黯大人,一步登天吶。呵呵呵……..”。
黯東辰定了定神,驚喜地道:“同喜同喜,多謝公公!”藉著四手相扶,大袖飄飄,一疊兒白花花的銀子又遞了過去。馬永成不動聲色地接在掌心,拍拍他的手臂,一轉身,揚聲道:“皇上賜宴,黯氏父子、長輩領旨入宮!”
在他帶領下,黯氏父子和母舅李虎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進入皇宮,厚重地宮門重又重重掩掩上,將披紅掛綵的車馬轎子和家人們隔斷在宮門之外……..
楊凌沒想到高文心要拜訪的那位杏林高手居然是金針劉,昔日自已負著幼娘九城尋醫時找的第一位名醫,野菊齋的劉先生。
高文心下了轎子,綠油油的窄袖對衿襖兒,月白秋羅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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