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腳,只是一對男女互相去咬對方的靴子,這樣的事兒又有幾個人碰到過,何況對方又是個長相可人的小姑娘。往那一坐,他的眼神不自覺地就溜向了朱湘兒地腳面。
朱湘兒臉紅紅地掩住了腳,薄嫩嫩的唇瓣抿了抿,似乎有些怒氣。可她年紀雖小,也知道姑娘地腳實在不宜被人碰觸,何況是以那樣羞人的方式,這事兒她想一想都耳根子火辣辣地,自然不願再提。
她今天穿著一襲鵝黃色香羅衫子,窄袖短襦、前胸對襟,下身著鵝黃色羅裙,腳下是一雙粉色繡花的靴子。鵝黃色本來就襯著臉嫩。她那雙薄唇更剔透如新剝的荔肉一般,只淺淺地帶著紅潤,整個人嬌俏涓淨,那種味道兒叫人見了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楊凌不敢再去看腳,又不敢和她對視,兩眼就只看著她的嘴唇一開一口,時而隱現貝齒微弧,倒讓朱湘兒更加的窘迫。可她今日要說的事情對她來說太過重大。也不願節外生枝,只好默許了楊凌地‘放肆無禮’。
“我聽父王說,二哥這案子要委託楊大人來查辦?”
“是,下官也剛剛聽說,王爺和按察使司還沒送來訊息。等有了準信兒下官就要去按察司接收人犯、案卷,介入調查”。
“哼!剛才靖清郡王來幹嘛了?”
“這個……下官似乎沒有向郡主殿下交待的必要”。
“你!”朱湘兒氣往上衝,剛想發火忽想起自已是有求而來,便壓住了火氣。小嘴一撇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哦?”楊凌眉尖一挑,問道:“郡主知道什麼?”
“我知道靖清郡王為何而來”。
“那麼郡主殿下又為何而來?”
“當然是為了我二哥地事兒”,朱湘兒理直氣壯地道:“我二哥不可能殺人,他和夢璃姐姐一向要好,彼此無仇無怨,怎麼會動手殺人?根本毫無理由,就因為夢璃姐姐手中握著二哥的一塊玉佩?我二哥的玉佩多了。足有二三十塊佩玉,要被人摸走一塊還不容易?”
楊凌攤攤手道:“就這樣?下官拿這條理由就能放了二殿下嗎?”
“不能!”
朱湘兒反詰道:“那你拿這條理由就能治我二哥的罪嗎?”
“不能!”
朱湘兒得意地一笑,楊凌又道:“可要是一直找不出其他的人作為疑犯,那麼這唯一的一條證據,便會成為鐵證,那時誰也救不了二殿下了”。
“那……那怎麼辦?”小郡主可憐兮兮地問道。
楊凌緩緩道:“要麼,找出第二個兇手,要麼。找出二殿下不是兇手地證據”。
楊凌一邊敷衍著。一邊尋思道:“朱夢璃懷孕的事,看來蜀王果然封鎖了訊息。就連小郡主也不知情。朱夢璃一個深閨弱女,不可能牽涉到什麼其他地事件裡去,這件案子十有八九不過是男女私通、殺人滅口罷了。男女交往不會沒有一點蹤跡可尋,由此入手,總可找出一些蛛絲馬跡,蜀王訊息一到,我得馬上趕去先查查死者和疑兇地住處和伺候的僕人,假設朱讓槿不是兇手,那麼朱讓栩和唐家山也有重大嫌疑,可是說起來這三個人中,論名聲,確實以這位風流之名在外地二王子最為可疑……
朱湘兒不相信二哥會殺人,一聽說父王把案子交給楊凌來審,就迫不及待地跑來,其實不過是小孩子脾氣,跑來向他保證二哥不可能做這種事罷了,真要她說,她也拿不出什麼證握。
她見楊凌說著話就走了神,對她一副帶答不理的模樣,壓了半天的火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道:”你想什麼呢?我告訴你,大掃把,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我二哥清白的很,你要是審個糊塗案,害了我二哥,就別以為郡王府能給你撐腰,我們蜀王府是不會放過你地,就是你回了京,本郡主……”。
她眉毛一揚,道:“不對,到時就是本公主,也會跟進京去,陰魂不散地纏著你,整得你大掃把不得安寧!”
進門本想裝淑女的小郡主終於大發雌威了,對楊凌恐嚇威逼了半晌。見楊凌只是聽著,也不做反駁,還當是嚇住了他,這才滿意地離去。
楊凌送走了小煞星,回頭想想自覺好笑,忍不住哼起了順口改的《徐九經升官記》的戲詞兒:原以為,做了欽差我就是個管官的官,又誰知我這大官頭上還壓著官。郡王蜀王他們官告官,偏要我這小官審大官,他們本是管官的官……,郡王嚇我,郡主壓我,我成了夾在石頭縫裡一癟官……”。
大棒槌遠遠地一撇嘴,對旁邊一個侍衛道:“不就是一個脾氣挺臭的黃毛丫頭嗎?再俊也比不上三位夫人、成大人和阿德妮姑娘,你看把大人樂地。這都唱上啦。”
蜀王地人來的挺快,蜀王府掌印大太監和按察使陸大人聯袂造訪,帶來了蜀王的旨意。楊凌早有準備,慨然應允,一答應下來。便立即命人跟著陸大人去按察使司接收卷宗、證物,自已則帶人隨掌印太監回宮現場勘察,讓陸政等人再次領略了這位欽差大人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
“一共多少塊玉佩?”
“回大人,玉佩二十三枚。還有一些其他質料的腰飾,正在登記造冊,和王府的冊子一一對照,除了殺人現場遺落的那一塊,其他地都在。”旁邊地番子答道,桌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各種佩玉,龜形、玉形、佛形等等。
“我說過了。二哥地佩飾很多,有父王贈的、劉夫人送地,還有大哥和我的”。
小郡主也站在朱讓槿的房中,拿起一塊道:“這是牛骨的,小金川拓拔姐姐送給二哥地,這些式樣古怪的飾物大多是二哥在各部族的好朋友送給他的,二哥喜歡遊山玩水,哪裡風景優美、或有古蹟名勝。都會去遊賞一番。各位土司那裡因為和漢家風格迥異,二哥尤其喜歡去玩。和各部土司關係極好。”
她得意洋洋洋地炫耀道:“可惜二哥厭惡政事,父王也不願意交給他辦,要不然以二哥的人脈,如果由他去和都掌蠻談判,說不定就不會出這麼多亂子了”。
楊凌正在看著壁上各種各樣地詩詞繪畫,從提跋上看大多數是朱讓槿自已所作,行書、草書、大篆小篆梅花篆、山水畫等等,還有許多是朋友贈送的,楊慎和青城狂士的作品也赫然在目。
聽到小郡主的話,楊凌心中忽地一動,不動聲色地道:“原來二殿下不止有才學,在巴蜀之地各族之中也有這麼高地人望?”
“是呀,我大哥也是博學多才,不過為人處事一板一眼,比較木訥,更象父王多些,官員們都說大哥有乃父之風,可是二哥雖然不管事情,但是在民間和其他部族裡卻是極受歡迎的人物呢”。
名士博學、多才、多善交際,象青城狂士盧士傑那樣的異類畢竟是少數,但是蜀地有一個特點,就是這裡雜居的民族太多,而且其中許多並不安份,要做這裡的統治者,就要深孚人望,既受漢人愛戴擁護,又得和其他各族關係良好,如果從這方面看,顯然二殿下朱讓槿比世子做的更出色。
他還只是遊山玩水間順道接觸,若是負責政務,有意為之,那麼他的造就……甚至能夠動搖蜀王的威望和權力。現任地蜀王是他的父親,自然不會忌憚這些,如果做蜀王的是他的兄長呢?政令甚至不及兄弟的一句話……
楊凌忽想起彝族土司之子吉潘瓦西和朱讓槿兄弟相稱,勢力最大的拓拔羽的女兒好象和他還彼此愛慕……,楊凌的心跳急促起來,一個不敢冒出來地念頭在腦海裡盤旋不去,驅之不走。
三個嫌疑最重地人裡,最不可疑的就是世子。第一,就算和堂妹發生不倫之戀地人就是他,以他的智慧輕重緩急總還分的清,沒必要在即將成為蜀王地重要時刻和朱夢璃鬧翻。甚至掐死她,把自已的大事攪了。第二,他是世子,沒有人能威脅到他的地位,就算殺人,也沒有必要陷害一個無害無礙的兄弟,找不到嫌疑人,要破案遠比有一個嫌疑人更難。
楊凌心裡真正懷疑的原本是那個因為身份懸殊。所以和朱夢璃不可能有任何瓜葛的武德佐騎尉唐家山。身份、地位,只有這些官員士子才會把它們當成不可逾越的高山。
一個時常寄住在蜀王府、卻並非蜀王府少主人的少年女子,一定是非常寂寞和無聊地。蜀王多病四處求醫、世子代父行職,到處奔波,二殿下游山玩水,不常在府中,家裡的男性主人都不常在,而小郡主和她的關係顯然並不是十分親密。從朱湘兒的表現就能看的出來,其他的都是長輩,那麼這位姑娘真正能夠親近的只有身邊的侍婢了。
少年男女,正是渴慕感情地時候,從楊凌瞭解的情形看。那個唐騎尉長相英俊,武藝不凡,又是王宮的侍衛長,白天的時候後宮也是經常巡視的。他和這位朱夢璃小姐有大把地機會可以接觸,深閨無聊的少女一旦對某個男性有了愛意,哪會在乎他的身份地位?要不然《三言兩拍》裡也不會記下那麼多的偷情通姦了。
可是朱湘兒無意中地一句話,本來被他忽視掉的朱讓栩也成了一個重要嫌疑人。最是無情帝王家,朱讓栩很早就接觸政務,對於權力,他的熱衷程度顯然遠甚於兄弟。
如果和朱夢璃發生關係的人是他,而這個女人卻因為男女之事。不識時務地在他即將登上蜀王寶座的時候要脅他,他就有了殺人的動機。如果他再有個才賦出眾的兄弟,光茫甚至蓋過了他,他會不會趁機來個一石二鳥?
只要事情成功,他就可以樹立和父親一樣的威望和勢力,阻礙他在巴蜀獨一無二地位地障礙就全都被剷除了。
楊凌陷入沉思當中:朱夢璃生孕,朱氏兄弟、唐家山皆有可疑。但是加上嫁禍,那麼朱讓栩顯然比唐家山更有動機。可是……自已和朱讓栩接觸雖少。從自已的觀察,尤其是蒐集的官員們的風評。這位世子也不象是個嫉賢妒能、甚至幹出悖倫醜事的人。
如果說他是大奸若善的話,那麼自已對朱讓槿的絕對信任也要大打折扣,焉知這位二殿下不是也在偽裝?
記得在青羊宮會見蜀王的時候,蜀王三位子女在王爺面前地表現和他們平素在外地行為都是大相徑庭,顯然在這位家教甚嚴的王爺管教之下,三位殿下都有點會裝模作樣。
問案,真比官場鬥、比打仗要難多了呀,那是想方設法怎麼來打倒對手,現在卻是費盡心機要找出對手,真是頭疼!
番子們對朱讓槿地住處裡裡外外搜查了一遍,在這些抄家行家眼裡,沒有什麼東西是真正能藏得住的,可是朱讓槿的住處十分簡潔,除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和幾大架子種類繁多的書藉,幾乎沒有特別的東西。
“大人,您看”,幾個正在逐本翻查架上書藉的番子發現了異狀,急忙呈給楊凌看,楊凌接過來還沒開啟,旁邊先探過來一個小腦袋,盯著那本厚厚的線裝書瞧。
她瞧了半晌,就看見書皮上‘樂善集’三個大字,楊凌一直也沒把書開啟,不禁奇怪地抬起頭來看著楊凌,這一抬頭,正看見楊凌直勾勾地盯著她,朱湘兒不由一怒:“大膽、無禮,你看我做什麼?”
楊凌咳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郡主殿下,下官搜查二殿下的住處,勞您過來,只是看清楚了,別丟了什麼東西到時候說不清道不明,可是要是有什麼可疑的東西,這個……做為疑兇的妹子,似乎……”。
“哼!”小妮子下巴一揚,鼻孔朝天,攸地一轉身,挺胸抬頭,邁出幾大步去。
楊凌微微一笑,這才啟開書皮,忽然發現裡邊是掏空了的。四邊糊住,竟是一個隱蔽的匣子,裡邊放著一些信箋。楊凌急忙轉過身,把它放在桌上,用身子擋住小郡主的視線,拿出信箋察看。
頭一封信字跡七扭八歪,內容好象是說鄰近一族的酋長為了搶奪本屬於他的一個村子和人口,雙方發生了械鬥。傷了他不少人,朱讓槿路過那裡時給予了排解,使他減少了損失,並希望二殿下有空再去他們那裡做客,並說另一族的酋長是土司頭人地親戚,所以常常仗勢欺人,希望二殿下多幫他們說合說合。看了看落款是保寧一個苗族小部落的首領,和他發生爭鬥的也是內部的另一部落。
再看了兩封。是朱讓槿和好友之間的書信往來,最後一摞單獨用絲線捆著,楊凌略翻了翻,字跡娟秀,是女性的筆體。而且顯然全是同一個人的筆體,楊凌如獲至寶,急忙開啟一封,果然是男女之間的情書。楊凌心頭怦怦直跳。目光移到最下端那可以揭穿一切地落款處,卻發現……
空的,落款是空白的。楊凌匆匆又拆了幾封信,落款全是空空如野。他又照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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