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倒亂之勢已成,長久下去還是要鬧出問題,我這才肯求嚴女俠留守,我自去城中搬救兵、多多找來青壯男子前來,方能破除妖妄……”
對方的說法還是江湖上的老一套,江聞卻知道其中蘊含著某些古老的生存智慧,所謂的陽氣破妄,不過是找來些不信邪的外人,進來破壞村裡人的心理暗示,對沖黑眚的壓迫感。
如今村中的黑眚,與當年北宋國都裡滋長百年的黑眚,自然不可同日而語,若是有像江聞這樣堅定不信邪的人物出現,恐怕早就不攻自破、黯然離去了。故而這個辦法如果順利實施,想來真的可以扭轉乾坤。
嚴詠春見兩人竊竊私語,便也來到近前,參與進了談話當中。
“應前輩,此事你也無需太過介懷,若是你找到了兇手的下落,我自然會去找他討個公道!”
嚴詠春神態十分嚴肅,閒聊幾句就把話題引到了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上,又談到了害死村裡青壯年的野道人,顯然不願意這件事情因道人起、也在道人身上結束。
應老道重重嘆氣道:“這些說到底都是因我而起,老朽又安能裝作相安無事?我那不肖徒兒之所以做此惡事,不過是想把我逼走,就像他把我從羅浮山上趕走一樣……”
兩人慢慢陷入沉默,而江聞的好奇心卻不自覺的生了出來,開始打聽起兩人口中的緣故。
應老道告訴江聞,自己本在羅浮山上結廬修道十餘年,向來不問世事,可惜遇人不淑收下了一名弟子,心生怨恨將羅浮山草廬一把火燒了,逼得他只能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他在漁村瞧見嚴詠春與碼頭惡人動手十分凌厲,起了愛才之心,但見他此時練功過度、有損真如,長期以往恐怕有早夭之憂,故而悄悄指點了些羅浮山的養生運氣的法門。
誰知訊息有所洩漏,他那不肖弟子不僅咄咄相逼,還投入了平南王府麾下,尋人調查到應老道躲藏在這處小漁村中,就故意下此毒計,非要讓應無謀眾叛親離、無處可去,乖乖把手中寶藏線索交給自己。
“寶藏?徒弟?”
江聞摸著下巴說道,“我怎麼聽著如此耳熟呢?應前輩,你的徒弟該不會姓李,準備找的是南越國的寶藏吧?”
應老道面色驟然一變,隨後長長地嘆出一口氣。
“看來你們都猜到了,我也就不多做掩瞞。老朽在山中修的是‘神仙太守’鮑靚仙師的養生之術,我那孽徒也不知是犯的什麼病,某天讀過一本《太平廣記》指著崔煒故事,便說要下山找南越王墓,還說老朽故意隱瞞罪大惡極……”
聽到看書的內容,嚴詠春不由自主地瞧了江聞一眼。
他越說越生氣,柺杖重重地頓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震動,“我早年也在江湖上行走,卻沒想過會遇到這樣狼心狗肺之徒,偷學了我一身本事還倒打一耙,毀我名聲!”
江聞眯著眼睛看著他,心裡想到的也是李行合這個人的模樣。《太平廣記》中崔煒一節的故事,講的是一個名叫崔煒的富家子意見仙人鮑姑指點,救了一條大蛇,最後誤入形如皇帝玄宮的南越王墓,還得到價值連城的陽燧珠的傳奇故事,這件事說巧不巧,正好和應老道的道統有點關係。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也不知道李行合到底是調查到了什麼,但目前可以知道他已經有點線索,並且誤打誤撞地找到了第二代南越王墓的位置。
這傢伙先前說什麼給尚可喜找風水寶地,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然而他如果想要的是南越王趙佗墓,就沒有這麼好尋找了,晉代王範說:“越王趙佗,生有奉制藩之節,死有秘異神秘之墓。佗之葬也,因山為墳,其壟塋可謂奢大,葬積珍玩。”北宋的鄭熊在《番禺雜誌》裡又說:“趙佗疑冢在縣東北二百步,相傳佗死營墓數處,及葬,喪車從四門出,故不知墓之所在。”
即便到了三國時期,孫權也曾經派人來挖趙佗的墓,但翻遍了廣州,也沒能找到他的墓在哪裡,如今時隔何止千年,廣州府內外滄海桑田,李行合打的主意恐怕沒那麼容易實現。
應老道勸兩人一定要小心,孽徒傍上了平南王府勢力龐大,貿然得罪恐怕不好收場,但不管是嚴詠春還是江聞,顯然都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默默記下了這件事情。
埋完棺材之後天已經打量,被江聞牽扯進其中的船老大忙不迭帶人走脫,連三十兩的船費都不敢要,就一溜煙開著船往海里去了,卻留下了一種疍民無處可去,便由應老道做主收留在了海邊一線,好歹給村裡壯壯陽氣。
見江聞和應老道同時倡導,章丘崗村如今傷筋動骨自然也不敢反對,江聞轉手乾脆把銀兩留給了疍民,作為他們暫且安家立身的資費,李行合估計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把人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嵩陽派、鐵膽莊、青旗幫的年輕人們奉師命幫完忙,毫不耽擱地就表示要回去覆命。
江聞為了收買三人防止他們有反水的心思,順手指點了他們幾下武功,查缺補漏下頗有成效。於是三人臨走前,對江聞又是一陣吹捧,幾乎把他形容成了仁義兼具、俠氣干雲的當世大俠,表示回去之後一定會和師門宣揚武夷派的威名。
隨著此間事了,江聞與嚴詠春父女、袁紫衣四人皆是長出一口氣。
先前江聞所說關於黑眚的事情太過離我,她們倆到現在都無法全部接受,如今放下包袱,至少可以一身輕鬆地打道回廣州府消化資訊,而江聞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待著,等待城中駱老英雄金盆洗手大會的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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