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慘狀。
十分鐘之內如果不把人救出來,恐怕和泉悠貴只能眼睜睜看著雨宮一家燒死在自己眼前!
油罐車的爆炸不僅僅影響到了去往札幌的公路,對面的逆向車道同樣受到了波及,甚至於因為油罐車打滑側翻爆炸,對面車道受損更嚴重一些。
但夏目直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他從小到大的一切村裡人都看在眼裡,再加上父母的德高望重,於是今晚拯救了無數家庭的農村搶救隊還真就是一個孩子在帶隊。
不可能找得到的。
“嘔!”
已經沒有救了。
雨宮近馬一開始迷茫,逐漸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後,他看向外面的慘狀,又嘗試著移動身體發現被安全氣囊和變形的方向盤徹底卡住了,就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您好!您是從前面過來的嗎?”他問:“情況怎麼樣?”
但喊聲也還算有些用,至少雨宮近馬眼皮微動,他慢慢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在這如地獄般的現場,有兩位身穿晚禮服的女孩就站在不遠處,彷彿是置身之外的天使觀看這一切。
“救命啊!求求……誰都可以……”
用不了多久這些車輛就會被燒成殘骸。
來到服務區最外側的入口處,和泉悠貴發現居然已經有不少人在這邊站著了。
遠處的火光沖天,在這漆黑的雪夜中十多公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爸!”
他現在只有兩種選擇:
和泉悠貴這才將視線從他乾涸的嘴唇移到他的臉頰上——一處很明顯的繃帶。
但不論哪一種,都將是伴隨著他後半生無窮無盡的陰影。
於是還能動的人幾乎都開始放棄車輛徒步逆行,奔著的起碼有些應急藥品和食物、飲用水的服務區衝進來。
“車全都撞在一起了,有人被壓在車底下!”他聲音顫抖著回答:“我離得還很遠,只看到了沖天的火光和巨大的轟鳴聲,玻璃碎片劃傷了我的臉……”
可是身後的服務區裡就是妻子和女兒,他便突然沒有勇氣邁腳了。
和泉悠貴轉頭看了眼後座,頓了頓回答:“雨宮夫人昏過去了,但也被卡住出不來。您的千金被護在她懷裡。”
男人們焦急地打著電話,在電話裡或罵或顫抖著求救,不過至少看來他們除了頭上幫著剛剛包紮的紗布之外,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還能站著、還能講話。
這時候他便會注意到那些被困在車裡無聲無息流著血的人,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
但哪怕是女兒已經不幸離開,他也不希望千鶴會葬身在這樣的火海里,最後連一座墳墓都是空的。
他大聲呼喊著跳下了車前蓋,十年前還並不肥胖的身軀足夠靈活,讓他穿過那些廢棄車輛來到了雨宮近馬的賓士前。
可和泉悠貴深知在地獄中悠然睡去不是一件好事。
夏目直樹便又吩咐道:“車的後備箱裡都會有滅火器的,你們幾位叔叔四處找找已經被撞開後備箱的車,不要想著去撬,節省時間第一位!先把周圍的火勢控制一下!”
人們都是逆行且徒步,不同程度地受了傷。因為油罐車的爆炸造成了公路的嚴重堵塞,原地等待救援已經不現實了,將車倒回來也根本不現實,都撞在了一起,離著爆炸現場越近車輛受損越嚴重,堵塞情況也越厲害。
而是雨宮近馬說過自己也有一個女兒。
和泉悠貴事後回憶起來當時的情況,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會往前走了,只記得回過神來的時候,原本等在服務區入口處的那一大群人都開始慢慢往前挪。
在遠處的雨宮千鶴在聽到這句話後,終於泣不成聲了。
“雨宮先生!雨宮先生醒一醒!”
她掩面哭泣著。
“我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起來像是爆炸!”
雨宮千鶴在這身臨其境的痛苦中,終於輕聲喊出了十年都沒叫過的稱呼。
他何嘗不是脆弱呢?
和泉悠貴沒有回應自己妻子的哀求,而是找來平時診所裡用來隔開病床的簾襟把窗戶先擋住,防止風雪灌進來。
和泉悠貴廢了好大的勁才將變形的車門撬開。
第一,站在這裡繼續徒勞無功,最後親眼目睹這人間慘狀。
和泉夫人趴在窗邊,手掌小心翼翼避開那些鋒利的玻璃碴子,衝著他喊:“你給我回來!”
“人被卡住了!”
他顧不得多想了,輕輕晃動著雨宮近馬的肩膀。
天啊!
雨宮近馬也向他們發出了求救,但主要還是想求他們先救自己的老婆孩子。
小男孩當然就是夏目直樹了,在深夜接到淺井一家最後打來的告別電話後,夏目家便喊了整個村子的人一塊衝到了在事發現場。
在搖曳火光的照耀下,逆行成了主流,互相攙扶著往回走的傷員們似乎才是對的,誰都知道遠離危險的這個道理。
和泉悠貴痛苦地搖著頭,這樣殘忍的事情他做不到,但又不得不去做啊!
和泉悠貴看在眼裡,也是眼角流下眼淚來。
“誰能來救救我啊!”發出這聲哀鳴的居然是和泉悠貴,他也快要崩潰了,人就在眼前,自己卻無能為力。
看不到下半身的情況,和泉悠貴也沒有辦法做一個準確的判斷。
於是正在給一位傷員處理扭傷腳踝的醫生迅速判斷了輕重緩急,轉而急匆匆扶著受傷嚴重的這位男人坐到了靠裡一點的地上——
“你要一起回服務區嗎?”那人把受傷的傷員架在肩膀上。
因為汽車都撞在了一起,所以遠處車輛爆燃的越來越厲害,很快就會牽連燃燒過來。
一個雄心壯志的男人,此刻卻如此的脆弱。
現在看來她錯了,錯的很離譜。
油箱、蓄電池、安全氣囊等都會陸續發生劇烈的爆燃,但是不會像電影裡一樣爆炸。
但無論如何,自己被救下來是事實,所以雨宮近馬之後的餘生一直在找當年救他的這些人。
於是在雨宮近馬跟和泉悠貴近乎絕望的視線中,接二連三的男人從汽車殘骸後一躍而過,來到眼前。
外村的人恐怕很難理解一個十歲的孩子居然能發動整個村子的力量甚至能在天災人禍面前指揮整個村子。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很好,哪怕是親眼重溫一遍因為昏迷所以十年前沒有記憶的車禍,自己也是扛得住的。
安全氣囊緊緊包裹著他的上半身,額頭上滿是鮮血、胸口甚至都已經把安全氣囊給染紅了。
和泉悠貴斟酌了許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咬著牙準備出門去看看。
“喂,你沒事吧!”
雨宮近馬伏在安全氣囊上渾身顫抖,如果現在有人能來救自己,能來幫一幫勢單力薄的和泉悠貴,他哪怕放棄自己全部家產也願意啊!
人在生死麵前,就是這麼脆弱和渺小。
“我就在入口那裡等著,”和泉悠貴頭也不回地回答:“我去看一看,看到雨宮先生就把他撫過來,不會再往前走了!”
本就喝多了的和泉悠貴終於忍不住了,他趴在圍欄處背對著那輛卡在欄杆上的小轎車開始嘔吐。
而即便是他,其實整晚的救人也是聽從夏目直樹的。
他緊咬著牙也不說話。
一個只有一米五左右、十歲模樣的小男孩居然費勁地爬過了周圍廢棄汽車的前蓋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他央求著和泉悠貴至少帶走女兒,儘管他不知道女兒現在的生死。
“媽……”雨宮千鶴的口中發出顫顫巍巍的輕聲呢喃。
他們中大部分都是面露焦急神情地等待著自己的親人或是朋友能從那邊走回來。
誰來救救吧!
這是所有人的心聲,就連和泉澪都開始祈禱了。
太奇怪了,自己居然不是第一時間注意他的傷而是蒼白的臉色和嘴唇。
一位獨行回家給父親過生日的男人被變形的車門卡住了大腿和手臂,從已經發紫的手掌來看若不趕緊救援怕是要截肢了。
男人肩膀上的玻璃碎片刺在稍微靠上一點的位置,大概在脖頸根的地方。
男人兩隻手顫抖著停在半空中,彷彿是在握著方向盤,他接著說道:“在玻璃被震碎的時候,我靠著本能反應就這樣打直方向盤不動,才沒有翻車。可實在是剎不住車,還是撞上了前面的車,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碰撞,我也被追尾了……好在我離著爆炸比較遠,下了車以後就徒步走過來了。”
和泉悠貴有些死心地看著周圍的慘狀,看著還站著的人是怎樣從燃燒著烈火的車輛中將傷員救出來的,頓時明白雨宮近馬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他要讓這些人知道,雨宮近馬是一個怎樣知恩圖報的男人!
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和泉澪跟雨宮千鶴也是滿臉驚詫,甚至都忘了自己剛才還在哭泣。
儘管她們的眼淚還在臉頰上流淌,身體還因為啜泣而顫抖。
可是那匆匆出現的少年,卻是她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的身影!
“那是直樹君,我不會看錯的!”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兩位少女都望向遠處離開的少年的背影,捂著小嘴一臉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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