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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說不得

作者:昭昭
別管小公爺說什麼,他的馬車,其實已經被魏亭裕佔用了不少,都能算是半個主人了。
因為已經被清場,一路上,也就沿途相隔不遠一個護衛。
到了廟宇大殿外的高大牌坊外,負責此處的主持領了兩個僧人在等著了。
一路走上來,小公爺也沒氣喘,足見他不屬於手無縛雞之力那一款,結實有力的胳膊,也是貨真價實的,只是那身鬆鬆散散的衣裳,帶著明顯的酒氣,頭髮也糟亂糟亂的,整個人站沒站相,看得人直皺眉。
要說觀音寺的這些僧人,並不是不認識小公爺,那張面具的辨識度太高了,當然,只要他戴著面具,身邊的人都要跟著戴面具,如果他跟一個身形相仿的人換了身份,能認出他的,興許就沒幾個了。
至於小公爺會始終戴著面具,那就是笑話了,戴不戴那都是他自己樂意。
“阿彌陀佛。不知小公爺駕臨,有何貴幹?”
小公爺就跟沒見過市面似的東張西望,看天看地,看樹看牌坊,看那不遠處巍峨的殿宇,就是不看幾位僧人,問話也完全不接茬,可氣人了。
魏亭裕在車廂裡敲了敲,一個護衛立即靠近,隨後從裡面遞出來一塊令牌。
看到令牌,小公爺隱藏在面具下的眉頭一挑,魏亭裕這是公器私用呢,還是真的有公務在身?話說,如果是公務的話,沒道理自己不知道啊。好吧,他還真可能不知道,自己雖然也不算個混日子的,但是跟魏亭裕比起來,還真就是個混日子的。
魏亭裕止不住咳嗽起來,隨後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開平衛辦案,搜查這整座山頭,不得放過任何可疑之處,期間,外人不得入,僧人不得出。”
開平衛是獨立的衛所,五千多人的整編制,那就是皇帝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刀,但是,不管是小公爺還是魏亭裕,明面上都掛名在督司,那個被稱之為紈絝廢物集中司的地方,那地方,大半的人的確是真混吃等死的紈絝,卻也有少部分像魏亭裕這樣只是為了掩蓋身份,而這些人,是皇帝手中暗藏的那把刀。
必要的時候,督司能夠借開平衛的名頭行事,也能夠調遣開平衛的人。
魏亭裕手上那塊令牌,看似代表著開平衛指揮使,實際上,開平衛指揮使看到的話,都要全權聽從命令。
寺廟的僧人也是心驚不已,但是,既然是開平衛出手,那就代表著他們半點不能阻攔。
這一行動,小公爺就發現,他的人居然沒剩下幾個了,之前魏亭裕說要換一些人,他懶得過問,就讓魏亭裕隨意,結果居然換了這麼多。因為全部都戴上了面具,他完全沒察覺到,魏亭裕如果要坑他,他豈不是隻能束手待斃?
小公爺在心裡狠狠的咒罵了一聲,魏亭裕這又欠了他一筆,等著,日後抓到他的把柄,非得連本帶利的拿回來。
主持跟兩個僧人被打發走了,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不用在這裡帶著。
車廂裡,時不時的傳來魏亭裕壓抑的咳嗽聲。
小公爺聽得嘖了一聲,走過去,將窗戶推開,半蹲下來,瞧著魏亭裕越發沒有血色的臉,“我說,魏世子爺,你一個都快死的人了,還那麼拼幹什麼?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快快活活的等死不好嗎,非要勞心勞力。”
魏亭裕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他的身體敗壞,其實還在受傷斷腿之前,之前到什麼時候呢?差不多是他剛詐死,從萱兒那邊脫身,而外祖父剛死,只是那時候並不明顯,直到一年多前,站不起來了,身體敗壞的速度就加快了,他那個所謂的爹為了保住魏錦程,給他請封了了世子,然後還找到聖上面前,將他送進了督司,後來,是他隱約察覺到了督司的作用,是他主動找了皇上,他願意在接下來有限的壽數里,成為聖上手中的一把刀,只為換取一個不算大的承諾。
在他的計劃裡,臨死前,會將整個平陽侯府給弄覆滅了,而平陽侯府的所有財產都準備留給小草,他是平陽侯府的嫡長子,那些東西本來就該屬於他的,而他要留給妻子,不也是理所當然的,至於就算屬於他,他死了也該屬於魏氏宗族,不好意思,魏氏宗族跟他有什麼關係,丁點沒想到好吧。
孤身女子生存不易,更何況還帶著那麼一筆鉅額財富,他希望皇上能保她無憂,這對於皇上來說,是再簡單的不過的一件事,張張嘴就行。
只是現在小草回了聞人家,出現了變數,魏亭裕原本的計劃卻沒有變,想要給小草多加一份保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被魏亭裕放在心中的人不多,而小草無疑是最重要的一個,畢竟就算是他娘,也沒陪過他幾天,別看現在居於佛堂,整日的吃齋唸佛,年輕的時候,為著那個不喜歡她的男人,利用她的男人,幹過不少瘋狂的事情。
小草陪著他的那幾年,可以說是他成長過程中最為關鍵的幾年,稍有不慎,就會走上歧路,他知道,他在小草心中留下的最初印象是美好的,然而,只有魏亭裕自己知道,他那時候的內心,真沒那麼美好,一開始只是偽裝,但是日復一日的,他的內心真的在為她改變,變成她喜歡的樣子,其實他知道,就算她發現他內心存在陰暗,她也不會棄他不顧,她心軟,她也重感情,沒被她放在心裡就算了,一旦被她放入心裡,一邊竭盡全力往好的方向引導,一方面又會帶著無限的包容心。
是在無形中引導他成長的姑娘,是他捧在手心的姑娘,也是他漸漸的將她當成自己的女人的姑娘……他們之間的羈絆,從來就不僅僅是那份戀慕與深情。
小公爺敲敲窗戶,“小爺我說,魏亭裕你是又走神了?”
魏亭裕看向他,“別連名帶姓的叫我。”
“之前一直都這麼叫的,現在是要跟小爺我擺譜了?魏……”
“小公爺再叫一聲試試?信不信我能讓長公主關你一年半載的禁閉。”
小公爺:“……”然後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因為面具的關係,嘴唇那個位置顯得有些怪異,“信,你魏世子爺是誰啊,大能人。”
達成了目的,魏亭裕又將小公爺給無視了。
魏亭裕為什麼讓小公爺改口?“亭裕”兩個字,在萱兒那裡是“禁忌”,就怕她憑藉這兩個字就產生一些聯想,要知道,有些事情,稍微深究,就能露出破綻,然後他想隱瞞的事情,就半點隱瞞不住了。雖然,現在這座山已經被封鎖,萱兒根本就上不來,只是他從在聞人家見到萱兒開始,心裡偶爾就會泛起一些些莫名的異樣,好像事情不會隨著他的預想發展,所以,他也杜絕一切可能。
小公爺想揍人,就跟其他任何時候一樣,動手就開幹,管他是誰,半點不帶含糊的,如果不是怕自己一拳頭下去,魏亭裕就能一命嗚呼。
小公爺氣不順,逮了最初站在窗邊接令牌的人,這個實打實的是魏亭裕的人,他清楚得很,好像叫什麼文新的,要說也算是小公爺很喜歡的一個人,武藝高強,卻不會像他身邊的人一樣,每次交手都讓著他,跟文新打,儘管最終的結局都是輸,卻覺得相當痛快。
一回生二回熟,小公爺氣沖沖的過來時,文新就知道他要幹什麼了,自然是按照世子爺曾經的吩咐,接招,不用客氣。
小公爺分明被揍得嗷嗷叫,但是就是不肯人數停下來,最後實在是爬不起來了,這才作罷,避免了文新那砸在臉上的一拳,這要隔著面具打下來,指不定面具變形,他臉也跟著變形了。好半天,小公爺才從地上爬起來,明明疼得齜牙咧嘴,偏偏還覺得挺爽。
當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在佛門重地,即便是搜查,自然也不能亂來,任何東西,從哪兒的拿的,就放回哪兒,且輕拿輕放,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動眼不能動手,慢的不僅僅是效率,有時候也會錯過線索,因此,整個山頭基本上都過了一遍,也沒發現可疑之處。
已經過了午膳時間,魏亭裕倒是看不出半點著急的樣子,已經從車廂裡出來,同時臉上也扣了一張面具,不一樣的是,嘴唇與下巴都留了出來,看起來倒是比小公爺的那張更具美感。出來後就對下屬吩咐了幾句話,那人領命離去。
“這張面具,小爺送給你的時間也不短了,不是一直都不用嗎?你今兒是撞邪了,反常得很呢。”小公爺將魏亭裕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的掃了好幾個來回。
魏亭裕根本就不搭理他,慢條斯理的吃僧人送來的素齋。
消食,魏亭裕又小憩了半個時辰,然後讓文新推著他,開始轉悠,從大殿開始,在檢視之前,魏亭裕還上了一炷香。
魏亭裕似乎真的只是“逛一逛”,很多地方都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然後就離開了,轉向下一個地方。
小公爺也跟在後面,一直這麼轉了好幾個地方,怎麼看魏亭裕都不像是在檢視。
小公爺明顯不耐煩了,“魏亭……世子爺,你到底想要搜什麼?你這像是在搜東西嗎?”
魏亭裕停在大殿後面一棵古樹下面,這個位置靠近山體邊緣,基本沒有植株遮擋,是個觀景的好地方,巍峨的皇宮,幾乎每一座殿宇都能收入眼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小公子幾乎想要撩手走人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的開口,“等著就是了,會有人將東西送到我們手上的。”
這神神秘秘的樣子,小公爺很是不待見,如果不是魏亭裕接著他的名頭來的,魏亭裕不會允許他離開是,他大概早就溜了,浪費了他大半天時間。
魏亭裕坐了大概兩刻鐘,又讓的文新推著到處溜達,你說他不是在找東西吧,他又的確是在四處觀看,要說是在找東西吧,又太不走心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有一下屬快步的走來,“爺,有動靜了。敦王陪著敦王妃來了觀音寺,不過在他們聽聞聞人大人的家眷在觀音寺的時候,敦王妃就直接找過去了。”
魏亭裕垂下眼臉,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敦王呢,現在在何處?”
“向這邊來了。”
“小公爺去見見的敦王吧,隨便應付一下就行了。”
“所以,你搜的東西,跟敦王有關?魏世子爺,如果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卻想要使喚我做事,那你還是省省吧。”小公爺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子暴躁不爽。
魏亭裕全然不受影響,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你‘嗯’什麼,‘嗯’什麼意思啊?”小公爺說完,又突然間反應過來。
——你搜的東西,跟敦王有關?
——嗯。
“短命鬼,你他孃的就該早點去死。”狠狠的踹了一腳木輪椅,殺氣騰騰的轉身,孃的,忍著不對魏亭裕這混蛋動手,他還不能對敦王動手嗎?
木輪椅有文新扶著,穩穩當當,沒挪動半分。
等身邊只剩下自己人的時候,“聞人家還沒有回去?”
“是。聽說聞人夫人為了還願而來,要拜完所有的觀音殿才會回去,因為我們封鎖了這座山頭,聞人夫人他們就在寺裡住下了,瞧著大有不完事就不回去的意思。”
“見到夫人了嗎?”魏亭裕問道。
“是,屬下遠遠的瞧了一眼。”
魏亭裕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天空,碧空白雲,澄澈美好,他抓住木輪椅的手,卻因為過於用力,手指泛白,手背上的青筋越發的明顯。
不管是文新還是另外那人,看他這樣,都於心不忍,可是,根本就說不出任何勸說的話來,上天對世子爺,真的太不公了些。
魏亭裕又壓制不住的咳嗽起來,文新遞過去的藥,也再一次的被他拒絕了,沒什麼用,吃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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