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戰最令人驚心動魄,也最是熱血沸騰的炮戰開始,硝煙瀰漫,雷聲隆隆,一兩噸重的鋼鐵怪獸被從小小的炮窗推出頭去,旋即一杆怒火在轟鳴中猛地噴射到對方臉上,木屑飛濺,鹹腥的海水噴射出一股股水柱來,男人瀕死前的嘶吼震撼著著大海。
論噸位,論炮火,輪人數,大明皇家海軍都強於對方一大截,可!再強悍的火力也需要發揮出來才行,艦隊超過三分之二的堅挺還堵在狹窄的宿務海峽中,僅剩下三分之一試圖在東西兩沿展開陣形,卻直面了對手將近雙倍的火炮轟擊。
甲板上,木頭一塊一塊的被蹦飛而起,帆布被熾熱的炮火燒出了一個又一個窟窿,幾個明軍水手慌張的拿著毯子想要覆蓋滅火,冷不防又是一陣尖銳的呼嘯聲撲面而來,常言道人在江湖混,終究是要還的,平日裡,皇家海軍沒少拿這樣破桅杆的葡萄彈殺戮海盜,今個卻是也嚐到了這種大殺器的滋味。
看著自己甲板上慘叫後留下的一團猩紅色,許遼一張臉都扭曲了,這個遼西漢子一雙眼睛也是變得血紅,看著自己戰艦兩邊不斷航過的西方戰艦還有炮口此起彼伏的火焰,,許遼狠狠一拳頭砸在砸在了木頭上,卻是無可奈何的回過了頭,焦慮的對著身後同樣滿頭大汗的旗語手嘶吼道。
“放紅色禮花炮,向母艦求援!”
半空中,十幾個殷紅的禮花彈先後噴射到了陰沉的烏雲間,紅色同樣映襯在了龐大海的瞳孔中,從東江時代就管理水師,他這也算是大半輩子的老將了,可今個,這麼困難的戰局卻也是頭一次遇到。
油膩的汗水不斷從他寬厚的額頭冒出來,不是他不想派遣援軍,而是出宿務海峽的口子是最窄一塊,皇家海軍兩列向外出,西方艦四列向前擁進,最先衝到了海峽口的西方戰艦又是不要命的直接狠撞在了他的主力艦身上,任憑後面的戰艦橫過了炮艙如何打擊,冒著傾盆大雨那樣的炮火也不肯挪動半分,橫六排沉重的風帆戰列艦此刻徹底將海峽堵死了。
“軍座,怎麼辦啊?”
遠處震天的炮響還有喊殺聲這兒都是清晰可聞了,東海艦隊,黃海艦隊,幾個分艦隊長官無不是心如刀割,在那兒焦躁的請示著。寬大的拳頭捏的望遠鏡筒似乎都微微變形了,好一會,龐大海忽然是嘶吼著咆哮起來。
“打旗語,前沿戰艦一律靠向兩岸,將航道為母艦騰挪出來!後隊變前隊,從東側繞過杜瑪格特島,立刻進發!”
“可是軍座,繞過杜瑪格特海峽,至少需要大半天的時間,前鋒艦隊能支撐那麼長時間嗎?”
女參謀顫抖的問著,可她的話只問出來了一半,在龐大海猩紅的眼神下,就不得不嚥了回去,其餘的各大海軍將領心情恍惚了下,旋即卻也是無可奈何的轟然稱是,抱拳而去。
的確,繞道可能需要大半天的時間,也許到來的時候,陷入包圍的前鋒,三分之一的皇家海軍主力艦隊已經變成一片破爛的木板了,可是戰場最忌諱遲疑,戰爭還得繼續下去,就算是付出如此代價,也好過坐著看敵人對著自己狂轟濫炸的好。
海峽中,本來形式在中間航道的主力戰列艦困難的划著槳,猶如烏龜那樣緩慢的原地掉過頭,旋即向兩岸扎過去,緊接著,雙排十桅杆,龐然巨獸那樣的盤古級寶船沿著讓出來的水道,焦慮的向前行駛了過去,歷經了半個多小時,艱難的抵達了戰場邊緣。
在海國開宏四年以前,寶船母艦並沒有多大的戰鬥力,類似福船的設計與龐大的身形讓其行動遲緩並且裝載不了多少火炮在側舷,其主要作用還是運兵與補給,在小型運輸艦難以企及的深海汪洋中,由一條超級運輸寶船與六道九條一二級風帆戰列艦足以組成一個緊密的戰鬥群。
不過海國開宏四年以後,寶船為了抵抗風浪以及敵人的炮火襲擊,格外加大加厚的結實甲板,讓毛珏躍躍欲試的將代表大明工業水平一半的大殺器,後膛霸王炮賦予了他們,幾十米寬的前甲板裝備了四門,高聳的後尾樓也壓了一門,這種炮射程足足有五六公里,本來是作為海戰支援型武器,沒想到在這裡成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過寶船船型也不是最符合這種超極炮臺的船型和,發射之前,擋住炮臺視線的船帆不得不全部放下,船頭船尾六支沉重的大鐵船錨也是被拋入了海中,又是耗費了十多分鐘,這才完成了準備工作。
看著保和海海面上已經燃燒的火光沖天的艦艇,早已經心急難耐的龐大海是猛地揮舞出了指揮刀,幾條龐然大物也終於是釋放出來了其遲到的怒火,半空中,炮彈摩擦空氣,一陣陣令人耳膜發癢的刺耳尖哮聲傳了出來,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激烈的戰場上迸發了開。
轟隆~
雖然航海技術上,大明照比這些西方列強還差一大截,可彈道上,絕對是反超有餘!得益於毛珏為了賺錢的玻璃,明軍大炮已經配備上頗為先進的刻度尺望遠鏡瞄準器,並且各種型號的大炮出產之前,都會進行彈道測試,距離,落點,風力影響,由帝國的火炮之花孫春參謀長親自編寫,詳細的記錄在炮兵課程上。
米歇爾和柯特望遠鏡眼睜睜的注視中,法國戰艦聖母瑪利亞號本來高大威猛的船頭被轟隆一炮平了,慈祥卻威風凜凜的聖母像撞角僅剩下了半邊,猶如被斬首了那樣,被爆炸吹起來的水兵娃娃那樣慘叫著飛落在了四邊。
這些天馬尼拉之戰,最令這些西方艦隊恐懼的,莫過於神罰那樣的霸王炮,炮擊過後,處於射程中的西方艦隊明顯亂了點,包圍遊走似乎也遲疑了幾分,然而,龐大海支援心切的炮擊,卻是把他被包圍的艦隊,又推向了個更危險的境地。
臉上滿是老人斑的皮膚劇烈的抽搐著,眺望著天空,這位衰老的荷蘭名將忽然猛地拔出了指揮刀,對著正挨著他不遠的大明分艦隊旗艦太阿號殺氣沖天的揮舞了出來。
正在指揮著自己戰艦奮力作戰的許遼,忽然聽到背後他部下驚恐的回過頭來,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本來一直在他側舷遊走開炮的敵艦,居然是撞角瞄準了他,不管不顧的划著船槳,升了滿帆,野蠻人那樣衝撞了過來。
簡直嚇得亡魂大冒,同樣拔出了指揮刀,許遼驚恐的咆哮著:“左舷六點鐘方向,集中發射!”
已經在炮艙中打的烏煙瘴氣的皇家海軍炮兵們,亦是焦急的轉過了炮角,猛地扳動了燧發機,密集的炮火瞬間雨點那樣傾瀉在了荷蘭旗艦鹿特丹號左右,大片大片的水柱蒸騰而起,本來尖銳的船頭也猶如麻子那樣,噼裡啪啦的被撕開。
然而,畢竟沒有裝備黃火藥,僅僅憑藉黑火藥,兩輪炮擊,並不足以擊潰鹿特丹號,甲板上,水手的恐懼叫喊中,四百多米距離轉瞬即至,轟隆一聲巨響,許遼差不點沒被晃下甲板,遠比炮彈更加沉重的撞擊直接切進了太阿號的側舷,上面,早已經準備多時的荷蘭僱傭兵猶如瘋子那樣紛紛從甲板上跳了下來,揮舞著海盜彎刀與短火槍,對著明軍頭上兇狠的轟擊了過去。
滿是怒火,左手左輪,右手軍刀,許遼也是從指揮艦橋上衝下來,可就在這功夫,他背後又是傳來了劇烈的炮吼聲,震天動地的爆炸差不點沒把他晃悠下海去。
自公元一五九零年,海上霸權交接的英西大海戰之後,以往傳統的接舷登陸戰法逐漸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線性戰法,就和排隊槍斃一樣,兩軍戰列艦儘量拉成一線,依靠著此起彼伏的炮火來擊潰對方。
毛珏所採用的,也是這種線性戰法,把精力大把的投入到了重炮的升級當中,可歷史上,就線上性戰術最巔峰的十六世紀末,十七世紀初,卻冒出了個海戰戰法的叛逆來,英國皇家海軍上將納爾遜。
他將一列戰線改為兩列戰線,從兩側包圍敵軍戰列艦,左側的戰艦用撞角攻勢,冒著炮火竭盡全力貼到敵人敵人身上,趁著敵艦炮火被擾亂,右側戰艦則是竭盡全力的輸出炮火。
英法尼羅河口之戰,靠著這一戰法,納爾遜幾乎全殲了法國遠征艦隊,覆滅了拿破崙征服中東的宏圖霸業,特拉法加爾大海戰,納爾遜同樣是這一戰法擊潰法國海軍主力,讓拿破崙征服英國本土的夢想破滅,為拿破崙帝國的覆滅埋下了伏筆。
而納爾遜的戰術思想,很大一部分就來源於這位荷蘭老將米歇爾,這一衝角戰列艦戰法,早了一百來年,在東方的大海戰中提前派上了用場,甲板上,燧發槍與彎刀不斷的嘶鳴著,船下,幾乎貼到了面前大炮轟擊,讓太阿號不住的戰慄著,終於,不知道那一炮擊穿了甲板,轟擊到了龍骨上,在許遼絕望的怒吼聲中,巨大的裂痕猛地撕扯開。
太阿號,被擊沉了!
這還僅僅是個開始,倚仗著區域性兵力優勢,更多的西方戰列艦猛撞向了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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