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疏忽,葬送自己將近三分之一的艦隊,而且還有可能危機到整個戰局!
炮聲愈發的熾烈,望遠鏡眺望中,自己每一條戰列艦都被對方兩到三條戰艦夾擊著,熾熱的炮火此起彼伏的,高聳的桅杆呻吟著倒下,耳中隱約還能聽到自己麾下的水兵瀕死前的怒罵聲,這一幕幕讓海軍大臣龐大海也是愈發的絕望,那雙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來了,小溪一般的汗水順著額頭滾滾流下,本來很胖的巴掌掐著望遠鏡居然都握出了青筋來。
可偏偏那幾條當道的西方戰艦就算已經在炮擊下失去了作戰能力,緩慢下沉了,依舊沒有讓出一分可以讓大明皇家海軍透過的道路,有勁兒都使不上,這種感覺,讓他就跟狠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樣,難受的幾欲吐血。
有那麼幾秒鐘,甚至龐大海都想到了回去之後將面臨何等的責難,皇帝以及閣部同僚們憤怒且不可思議的臉龐,報紙鋪天蓋地的責難,百姓沸騰的叫罵,應當以死才能謝罪了吧?
應該脖子上勒一根繩上吊,還是應該學伍子胥抹脖子呢?或者現在用手槍崩腦門也是挺流行的,不過一下子把腦殼崩飛了,算不上留有全屍吧?
牙齒咯咯的打顫著,戰局敗壞的讓龐大海甚至已經沒心思去管如何再打下去,不過就在這功夫,四道黝黑的煙柱卻是忽然在天邊燃了起來。
“軍座!快看,我大明的援軍也到了!”
打了敗仗大家倒黴!一瞬間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那樣,指著天邊,夏禾是驚喜的叫喊著。
然而向那個方向瞄了一眼,龐大海還是該哭喪接著哭喪,沒放在心上,那支援軍他知道,只有四條戰艦,眼前的大戰足足有將近三百條主力戰列艦絞殺在偌大的海灣中,四條船,他實在是想不到能起什麼作用。
別說他了,其餘幾個參謀也是該哭喪哭喪,該寫遺書的寫遺書,也只有夏禾還抱著一絲希望,遠遠眺望著,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眺望個不停。
在她緊張的眼神中,四條戰艦也是拖著黑煙,毫不畏懼的奔著浩浩蕩蕩的戰艦群屁股後頭殺了過去。
四條冒黑煙的戰艦突然逼近,米歇爾根不可能沒注意到,只不過他同樣沒太在意,現在這位荷蘭老將的全服心思都撲在如何儘快消滅眼前的大明戰艦,然後追加進攻,爭取擊敗龐大的大明皇家海軍上,拋棄了太阿號,他的鹿特丹號又是擔當了突擊艦任務,撞在了另一條大明戰列艦的北面,應付虎視眈眈而來的黑煙船,米歇爾僅僅揮動旗語,命令後排接近於打醬油的威尼斯與熱那亞戰列艦前去應戰。
可就在他率領麾下水手在明軍甲板上激烈的搏鬥時候,忽然間一聲巨響從他背後傳來,這一下子,差不點沒讓米歇爾被一刺刀捅個對穿,驚愕的向後晃了一下,讓親兵補上了自己的位置,米歇爾這才猛地回過頭,端起了望遠鏡,在他圓溜溜的鏡筒視野中,是才氣勢洶熊熊前去應戰的威尼斯旗艦地中海號滾滾蒸騰的濃煙。
一炮就被爆了火藥艙!整條船都廢了!
這一剎那,米歇爾明顯感覺到了糟糕!
的確,每條船的火藥艙就是其死穴!風帆戰列艦時代,應付激烈的海上作戰,一條滿載的戰列艦甚至需要囤積幾噸火藥!然而,風帆戰列艦卻也不是瓦罐,說一炮打爆火藥艙,就一炮打爆火藥艙的,就拿現在而言,整個戰場上沉沒的戰列艦沒有四十也得有三十了,連一條爆掉火藥艙的都沒有,一方面對於這個死穴,不管那一國都得是極力保護,有的埋藏在水線下面,有的放在船尾,用最堅硬最優良的木材做壁,就算是此時裝備海軍最大口徑的十八磅炮,也不可能一炮打進火藥艙去。
另一個方面,就算有炮彈偶爾打進去,也不一定會引爆,首先就為了防爆,火藥都是分桶有隔離的,其次,這個時候海上相互攻擊的幾乎都是實心彈,引燃能力也是偏差的。
可就是因為這些限制條件,這開場一炮才是最可怕的,因為米歇爾到如今,見過有能力一炮擊爆戰列艦火藥艙的,只有大明的後膛霸王炮!
“回船!準備應戰!”
連激戰正酣的戰線都不要了,甚至拋棄了十幾個麾下士兵,米歇爾高叫著跳回了鹿特丹號,在他嘶吼聲中船上的荷蘭水手頂著正在作戰的明軍冥淵號噼裡啪啦打過來的燧發槍子彈,用撐杆懟著對方船甲板竭盡全力的推開了距離。
然而還是晚了!轟隆的巨響此起彼伏的,高聳的戰列艦就像是澡盆裡的玩具那樣,在頑童巴掌的揮舞下木屑飛濺,八條義大利船沒等靠近呢,就被對方猛烈的炮火報銷了三條,自從羅馬帝國覆滅後,義大利半島上已經沒有血性了,剩下五條是扯帆就逃,可逃也不是那麼好逃的,在米歇爾眼神噴火中,一條才剛剛橫過來,船頭對著海灣出口的米蘭船上,水手忽然發出恐懼的嘶吼聲,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高大堅固的船身居然被攔腰斬斷了,一條黝黑的就好像巨大鋼刀那樣的船頭從船舷另一端冒出來,又像一個巨人拿著刀柄另一段那樣,劇烈的切割了兩下,一整條米蘭炮艦轟然斷裂,宛若泰坦尼克號的謝幕一樣船尾向上翻,冒著泡狠狠地沉向大海。
此時,米歇爾也終於才看清楚了來船,就算一輩子都在海上戰場上廝混過的他,都忍不住將嘴張大成了O形,不可置信的驚叫著。
“怎麼可能?上帝!這些明人難道是魔鬼的化身嗎?他們怎麼可能將一條鋼鐵打造的船隻,航行在海上?”
也難怪毛珏寧願拋棄馬尼拉,等待等待這區區四條遼東船作為殺手鐧!四條全都是鐵甲艦!大明工業化十多年的精華一半在霸王炮上,一半就在這鐵甲艦上。
其實世界上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突破想象力,就都能化成顯示,毛珏那個時代,他小時候覺得人手一臺電腦是夢,可到了他大學狗的時代,人人都有和電腦差不多的智慧手機了,至於鋼鐵巨輪更是滿街跑了,所以在東江研究火車的時候,鐵甲艦的研究同樣已經提上日程。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玩意真是比火車頭難多了,把蒸汽機裝到船上,可不僅僅是加大蒸汽機體積那麼簡單,需要更加優良的鋼材!更加合理的設計與鍛造工藝,比火車晚了七八年,才堪堪趕上二級戰列艦的鐵甲艦方才成功下海,其科技水平,照比北洋水師的鐵甲艦更是差出去老遠,不管是艦炮,彈藥,還是防鏽,養護,燃料,問題都是一大堆一大堆的來。
可這依舊是鐵甲艦!
整個船隻有四門大炮,每一門卻都是幾米高,可以二百七十度轉彎的鋼鐵炮塔,站在第二門主炮炮塔指揮室中,看著半米多厚的防彈玻璃前面,撤下來風帆被海浪猛地帶走,被毛珏親封為火炮戰神的兵部參謀長孫春危險的眯起了她秀氣的長眸,旋即又是響亮的叫喊起來。
“六點鐘方向,身管三十度,毀船彈,發射!”
隨著她嘹亮的命令,炮塔蒸汽機猛地被接入齒輪,嘎吱嘎吱的金屬摩擦聲音中,幾噸重的龐然大物愣是轉了個彎,同樣齒輪帶動鏈條,沉重的炮管咕嚕咕嚕降了下來,幾分鐘後,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帶著退置器的炮管猛地向回縮了進去,又是兩枚一米多長沉重的黃火藥金屬炮彈呼嘯著狠狠飛了出去。
轟隆的巨響中,那條不知道是法國船,西班牙船還是葡萄牙船的倒黴蛋正好行駛到了那個位置,整個船身就像是被狗啃了那樣,一下子爆炸撕扯出去一米多的破損,堅固的鑄鐵大炮都擰成了麻花甲板下層的水手七竅流血,轟然癱倒在了地上。
咣噹咣噹,一陣金屬的劇烈響聲中,戰艦側面的防護裝甲上出現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白印子,成熟而富有氣質的眼眸向邊上僅僅撇了一眼,旋即孫春就已經毫不在意的把那條正在對著自己連續開炮,本身已經傷痕累累的西方戰列艦放在眼裡,而是繼續的冷靜的下達著命令。
“繼續全速前航!半個小時內,本將要看到封鎖海峽的船鏈被我們的艦炮摧毀!”
下層船艙,熱氣沸騰中,幾十個光著膀子大汗淋漓的水手鍋爐工一刻不停的將煤炭裝填在鍋爐中,可以堪稱環境汙染的反面典型的大煙囪冒出黑煙愈發的熾烈,整個龐然大物也以更加快捷的速度,咆哮著向宿務海峽衝去。
可在這兒,米歇爾還是捍衛了荷蘭海軍最後的尊嚴,甚至孫春都沒想到,已經連續撞擊了三條戰列艦的鹿特丹號,又是滿帆全槳狠狠撞擊到了她身上,這巨力,就算是厚重的裝甲都被撞得彎了些幾十個鉚釘砰砰的蹦飛了出去,撞得鐵甲艦偏離了十五度。
可這一下,對於鹿特丹號來說,卻是死亡衝擊了,承擔了不知道多少炮的轟擊,整個船頭三米多的長度直接被撞得粉碎,巨大的後坐力下,同樣破損的中桅杆轟然倒塌,甲板上已經大汗淋漓的荷蘭水手滾地葫蘆那樣晃晃悠悠被震進了大海中一大片,後退了十多米時候,船尾開始向上高高崛起,大串大串的泡沫,從戰艦船頭咕嚕咕嚕的冒出來。
這一下也將鹿特丹號的鬥志擊潰了,滿是不可置信,任憑著麾下瘋狂的爭奪救生艇逃命,米歇爾僅僅是雙眼發直的眺望著修正方向後,接著向海峽中扎過去的黑煙囪目不轉睛,許久,他這才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打旗語,能逃就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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