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子輕快的飛濺著亂雪,兩個團一千五百多騎兵悠悠閒閒的小跑出了寨子,就吊在先前跑出寨的拉克塔人身後,悠悠閒閒的看著八百多蘇人跟著二百多頭牛屁股後面跑的喘成狗。
這一次,戰爭是不再屬於自己了,至於蘇人死多少,如今跟他毛行健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他居然是輕鬆地都有心思欣賞起冬日間冰封兩岸的蛇河美景起來,至於一幫子京師少爺軍官們,則是吊兒郎當的欣賞起奔跑中的蘇人姑娘健美的胸脯與大腿,指指點點的氣的幾個女戰士小臉通紅,卻是毫無辦法。
不過又是前行了三十多公里,毛行健卻是猛地高舉了右手,喝止住了整個騎兵隊。
不用再向前了,這地兒毛行健太熟悉,上一次他在蛇河平原上霸業的最高點,也是他事業向下滑的開始,蛇河中段渡河口。
這兒,蘇人各部勇士已經匯聚來了不少,大約有八九千人,而且照比上一次戰爭,蘇人裝備上也是高階了不少,前排足足上千頭戰牛,牛角上被綁上了鋒利的鐵刀,後面的勇士也用上了鐵質的斧頭,鐮刀,鋤頭。
還是上次那個小土坡制高點,在後頭打量一圈蘇人的軍容之後,毛行健舒服的停軍在了那裡,高坡上,就彷彿當年的毛珏一樣,他也是架起了另一架小炮筒大小的黃銅望遠鏡,眺望向了蛇河的對岸。
中午時分,熾烈的陽光之下,一個個巨大的圖騰旗子接二連三也出現在了蛇河對面的地平線上,還是夏延人作為主力大軍,圖騰旗下,這一次對方的騎兵少了不少,只有二百多左右了,可是望遠鏡看著那些馬匹,毛行健的腮幫子又是止不住肌肉抽動起來。
他黑珍珠水兵衛隊的遼馬!
而且就在騎兵背後,上著刺刀的大明燧發槍,那些融入大明的倭人武士胴丸,武士長刀,打獵用的土銃,砍伐用的斧子,那些曾經屬於蛇城的東西,全都拿在這群殺人兇手手裡!
蘇南六部中少了蛇圖騰的阿帕奇,狩獵圖騰的黑腳人,石頭圖騰的豁鼻人,而且這次三部來的戰士也遠沒有上次的多,只有兩萬出頭左右,強忍著怒氣把眼睛離開望遠鏡,毛行健五味雜陳的搖了搖頭。
一切都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主導這片土地的還是糧食!
蘇族六部耕種了一年,在新大陸西部,他們是最富庶的,阿帕奇部秋收時候去幫忙,因為和赤鹿的關係,他們存糧吃到冰雪開化獵物出動綽綽有餘。
可上次突襲他蛇城的其餘五部,戰利品的確是得到了不少,可糧食卻沒有多少,山下的大火將大部分江南客家人的糧倉燒燬了,也不知道是南宮炳文還是陳勢,瀕死前又點燃了太子府的糧倉,所以他們能分配的存糧並不多,毛行健離開蛇城這個角逐場的一個多月,八萬多人口估計這點糧食吃的所剩無幾了。
不出意外,蘇人又成了這幾部的獵物。
如果現在,手裡直要有五千騎兵,毛行健就有信心讓著三萬印第安人的鮮血染紅這片河畔,為蛇城的同胞們復仇,可惜,區區一千五百騎,還是決定不了戰場。
不過得知了蘇人與夏延人重新燃起的仇恨,也算是一大收穫了,感慨的搖搖頭,再一次,毛行健低下了腦袋,接著看戲起來。
兩個正主都來了,整場戲份也到了高潮,還是一如既往地戰爭規則,幾個老大上去盤道,隔著蛇河罵罵咧咧的,然後不出意外,很快是盤道失敗,黑蹄兩壺開水他們是迅速又返回了大隊伍,同時河對岸的蘇南印第安部隊再一次蜂擁的向河北岸擁擠了過來。
不過毛行健的存在,讓對方明顯學聰明瞭不少,這一次,率先渡河的都是些步兵,手中高舉著的武器,也是從蛇城還有西班牙人手中繳獲的各式火槍,弩箭。
兩壺開水一身怒吼,蘇人陣列前的上千牛騎兵率先發起了衝鋒,連個牛鞍都沒有,這些蘇人卻彷彿骨子裡就流淌著遊牧民族的血液那樣,大腿有力的夾著牛背,高舉著鐮刀斧頭兇悍的發起了衝鋒,可才渡河,那些蘇南六部的步兵已經頗具規模的半跪在地上,猛地扣動了扳機,噼裡啪啦的槍聲與箭雨中,前面的戰牛就好像小山那樣轟然栽倒在地上,挺著身體的蘇人騎兵如同觸電那樣劇烈的顫抖幾下,身上蹦出來幾個血窟窿,頹然的掉下牛來。
牛陣一往無前的氣勢頓時被遏制住了。
看著這陣陣響起的槍聲,毛行健的瞳孔中滿是陰霾,他腦海中,再一次浮現起了在夏延人中遭遇到的小亨利的臉龐,如果那時候......
狠狠擰緊了拳頭!好一會,毛行健才挺過了心頭的痛苦,他心下卻是定下了計劃,這個人,要麼為己所用,要麼必須除了!否則的話對大明的威脅太大了!
毛行健若有所思的功夫,下面的戰局又發生了變化,緊跟著火槍手,河對面那二百多個騎兵也是狠狠衝了上來,再一次撞在了凝滯住的牛陣上。
說實話,夏延人的騎兵也都是菜鳥,皮糙肉厚的牛抗撞,機動性極強的戰馬反倒不抗撞,哪怕是以飛奔中的戰馬撞徑直的戰牛,最前頭的戰馬哀鳴著就插在了野牛綁著刀鋒利的牛角上。
還好夏延人的也不指望騎兵出菜的,再一次遏制住了這些笨重的傢伙,第三波,拎著四稜魚叉,沉重的斬斧,鋒利的大鐮刀那些夏延族大隊步兵也是殺到了,於此同時,跟著牛騎兵出戰的蘇人武士也是攆了上來,就在狹窄的牛陣中,雙方又成功的把戰爭打成了低端的混戰。
還好,不再需要關心死傷多少,置身事外,這大混戰看上去還挺壯觀的,比後世那些超級大片都真實震撼,在毛行健望遠鏡中,眼見著老熟人割頭甩著一後背的人頭,咔嚓一斧頭,直接卸下來身邊挨著得個牛騎兵大腿來,跟著這一斧頭還砸進了牛結實的側裡脊,半天都拔不出來。
另一頭,大巫師紅雲也是騎在一頭牛被後,與其說他是個法師,不如說這傢伙是個弓箭手了,牛背上一把來自大明的複合弓射的猶如彈琴那樣,稍稍掌握了的騎兵的精髓,他是勉強沿著牛陣後面繞圈子跑著點射著,戰馬的嘶鳴中,本來就不佔據上風的夏延人騎兵又是被他連續點殺了好幾個。
不過這種混戰下,沒有任何戰術可言,人多就是優勢,混戰從中午一直持續到下午,蘇族還是露出了不可挽回的敗像。
人群中,體型龐大的牛就是活靶子,尤其是雙方都是屠牛高手,哀鳴中,一頭頭好不容易馴化出來的犍牛爭先恐後被捅了心臟,抹了脖子,悶頭撲倒在地,沒了牛陣屏障,本來向前主動進攻的蘇族也是被一步步的壓向了更北端,強勢的擠壓著蘇人的陣形,夏延人的兩萬多戰士幾乎全部的混過了蛇河淺灘。
而且毛行健終於看到了更有意思的一幕,本來全力奮戰,對忽然闖進戰場的大明騎兵不屑一顧的蘇人,回頭了!
黑蹄一共回頭了三次,大巫師紅雲回頭張望了兩次,又一次還差點讓他被矛捅下牛去,至於如今毛行健的房東兩壺開水則是回頭的更頻,一共回望了七次!
“行了,蘇人不行了,下去幫幫他們!”
終於,毛行健也是結束了看戲,吧嗒一下把望遠鏡筒收了起來,扔進馬褡褳裡,翻身重新爬上了馬背,聽著他的命令,看著別人廝殺看的心癢癢的草原孩子童扎木到是亢奮的猛地一拔馬道,高昂的嘶吼道。
“弟兄們,太子爺有令......”
他的戰號還沒等喊完,毛行健卻是再一次舉起了巴掌,喝止住了他,在麾下騎兵驚愕的目光中,毛行健一雙眼睛猶如蛇的雙眸那樣,陰沉的眯著看著山下的戰場,他的聲音也猶如蛇那樣,陰冷而仇恨。
“這些蘇人背叛了大明,他們不值得明人為他們流血,騎兵兜到夏延人背後,以火槍和弓箭發起攻擊,牽制下這些夏延人就行,如果還頂不住,就讓這些蘇人去死好了!”
“哦,末將遵命!”
殺氣一下子沒了一多半,也沒了衝鋒的氣勢,大群的騎兵又像是觀光那樣,兜了一個圓弧,這才讓到了整個戰場的背後。
可就算是懶洋洋的不用心作戰,大明騎兵到底還是大明騎兵,昏頭脹腦向前衝的夏延人背後,噼裡啪啦爆豆子般的槍聲忽然響起,背對著他們的印第安步兵也猶如觸電了那樣,劇烈的抽筋顫抖著,身上爆發出幾個血窟窿,旋即癱倒在地。
滿是憤怒,舍了前面的蘇人,數以千計的夏延勇士拎著戰矛,轉身又要去找明軍騎兵的麻煩,可這群人絕對不是勇士,打完槍撒腿就跑,一遍跑,殿後的蒙古騎兵又用草原角弓給他們表演了下成吉思汗征服世界的曼古歹射法,噼裡啪啦雨點般落下的箭雨,又是把前頭衝鋒的夏延人戰士射倒了好幾十。
再強悍的部隊也扛不住兩面作戰,拿蚊子一樣的大明騎兵沒有辦法,最終,不知道那個部落先呼喊一聲,回頭又是照著蛇河南岸撤了過去,黑壓壓的蘇南六部大軍退潮那樣跟著向回縮著,也根本沒力氣追擊了,一個個蘇人戰士累的癱坐在了地上。
可毛行健也是壓根一絲出力的意思沒有,就這麼夾道歡送著夏延大軍安穩的撤回去,在那些蘇族酋長複雜的眼神中優美的兜了個圈子,又是舒舒服服的奔著拉克塔部溜達了回去。
一天的血腥,就此劃上了個休止符!可隨著明軍出現在戰場,跌宕起伏的蛇河局勢,又多了幾分波瀾。
大明,再次回到了這個博弈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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