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務兵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現在不好的一面是暴露了出來,這支來自大明的首都爺們軍也不知道是軍訓沒訓到位還是託人走後門了,反正是沒有常見明軍那種精明幹練,幹起活來扭扭捏捏的,得推則推。
還好,招募的高麗軍與德川豐臣兩家下屬武士還算是踏實肯幹,由他們挑大樑,三天時間,遭遇一場浩劫的蛇城被重新收拾了出來。
屍骸長時間遭到野獸的啃食,還有不少人的頭顱被印第安人獵走,儘管毛行健竭力辨認了,他的那些屬下,上官猛,南宮炳文,陳造,陳義,耿耿脖金老六他們還是一個都沒找到,無可奈何之下,毛行健只能親自輪鋤頭,在凍得堅硬的城背山坡硬生生為大傢伙挖出來一個墓穴來,如同來路上那些孤魂一樣,將大傢伙埋葬在了一起。
封土填上,在第九兵團微微有些動容中,毛行健再一次深深跪倒在墓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不過緬懷完死人之後,活人卻是還要繼續生活下去。
後世貝爺德爺總結出來的求生四大原則,住所,水,火,食物,如今住所是滿足了,雖然大部分房屋遭到破壞,可還是由完好的,不怕鬼的話八千人住下也不算太擠,水山上有井,山下有蛇河,火有打火機作為火種,那些壞掉的房屋也可以拆成木材,唯一是食物犯了難,毛行健並沒有完成兵部在寶石海囤積半年的糧食的命令,以至於阿德蕾娜大軍也僅夠三個月的,她還有軍事任務要完成,自然不可能分給毛行健太多,行軍十天,清理花了三天,清點下車上的罐頭和糧米,也支援不了幾天了,如何餵飽麾下這八千人的兵團,又成了當前迫切的問題。
太子府坍塌了一多半,只不過就算這裡沒壞,毛行健也不想住在這裡了,挨著整個城區最邊沿,他是把一間被燒燬近半,最冷的屋子當做了臨時指揮部。
幾截燒焦的木頭在火中噼裡啪啦作響,一副牛皮的地圖被釘在桌子上,蛇河北岸,一個蘇字大大的覆蓋著,下面是蘇族六部六個小點兒聚居地,蛇河南岸,一個大大的阿帕奇部紅點落在那兒,再往南,挨著大鹽漠邊緣,夏延,肖肖尼,已經小了一大圈的黑腳,豁鼻,這些部族僅僅有名稱在,卻沒有具體的駐點,因為和阿帕奇他們截然不同,這些部族還沒有接觸過農耕,沒有蓋下定居的房屋,毛行健也不知道他們如今遷徙到了何處。
一把沉甸甸的匕首在毛行健的手頭上下翻飛著,看著地圖上的幾個沉重的點,他卻是遲疑不決。
“太子爺!現在您還手軟嗎?再有幾天,軍中就斷糧了,到時候不用這些蠻人來攻打,咱們自己就得餓死在這兒,趕緊挑一個蠻子搶了得了!”
遼東軍校和京師軍校的區別,估計就是後世清華北大交大南開與某某職業技術學院之間的區別了,毛行健甚至懷疑這些傢伙是怎麼透過畢業考試的,聽著金絲眼鏡書呆子咋呼,他情不自禁的鄒起了眉頭,然而僅僅片刻,他又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已經受到教訓了!高傲不馴的他自以為自己什麼都能搞得定,結果卻是碰了個頭破血流,害死了那麼多人,成為天下的笑柄,這一次,毛行健也常識著換了個方式,奈著性子對金絲眼鏡他們解釋著。
“搶一部很容易,找到讓大軍過冬的糧食也不難!可現在難在剩餘的糧食怎麼辦?”
“六部手中大約還掌握著幾十萬石糧食,如果把這些糧食都掌握在手裡,足以支撐阿德蕾娜元帥的大軍一年用度!有了糧食,就有辦法說服她重新徵服蛇河流域!”
“可如果搶了其中一部,立刻就會引起其餘五部的恐慌,好一點,他們燒掉糧食,重新躲進深山,要是更糟糕點,他們以糧食作為代價,再次勾引河南六部舉族來犯,土人男女皆兵,加一塊能發動六到八萬大軍,憑你們……,咳咳,只有一個兵團,咱們討去不了便宜!”
嘆了口氣,毛行健對著他麾下的團長與參謀們重重的一攤手。
“你們有什麼辦法嗎?”
“額……”
果然不出毛行健所料,一群傢伙面面相覷,有的腦袋超天,有的欣賞著自己的靴子尖兒,不過唯一的收穫是,這一次沒有了之前他強下命令的那種彆扭感。
也還好,毛行健對他們的期盼也不大,讓這幫傢伙安靜下來之後,晃悠著手頭的匕首,他是盯著幾個蘇族部族接著冥思苦想著,被逼無奈,只能分兵,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攻破最多的蘇人聚落,奪回最多的糧食吧!
這個時候,毛行健又是分外懷念起宋勇忠來,如果他在,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幫自己謀劃出最佳的進攻路線,或許有他在,自己也不會敗的這麼慘吧?
就在毛行健深思的時候,門外的勤務兵卻是急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急促的叫喊著。
“太子爺!鎮外有個人被哨兵攔下,派人帶話來,說是太子爺您的故人,請求見您一面!”
這話一出,毛行健是立馬亢奮了起來,這片冰冷的大陸上,如今稱的上他故人的,估計也就只有宋勇忠了吧!出發之前他曾經向阿德蕾娜借調新大陸探險隊的指揮權,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到了,連衣服都沒披,在一群參謀軍官驚奇的目光中,毛行健連外套都沒有穿,趿拉著靴子滿是激動的迎了出去。
可在滿懷希望衝到了鎮外,毛行健臉上的笑容卻禁不住僵硬住了,下一刻,他的眼睛居然變得血紅,腦門上的青筋因為憤怒而不住地跳動著,沒等那個巡邏隊長行禮,太子爺已經猶如一頭獅子那樣暴怒的衝了上去,猛地一拳頭勾到了那人臉上,將他狠狠地砸進了雪地裡,緊接著從哨兵腰裡猛地抽出匕首,直接壓在了那人的咽喉上,聲音帶著顫抖,憤怒而顫抖著咆哮著。
“你還敢來見孤!”
高挺的鼻子流淌出了鼻血,蘇羽,那個毛行健第一個接觸到的印第安人,也是他教化最得意的作品,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他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太子爺,千牛之主的兒子,我的……兄弟……,還記得嗎?我早就告訴過你,忤逆天巫,是會遭到災禍的!他們侍奉的是最高天神!長生的天!所有印第安部落都信奉他們!”
“就為了幾個巫蠱伶人幾句話,你就可以背叛孤,我們待在一起那麼久了,你還稱呼我為兄弟!為什麼?”
雙眼也紅了,鋒利的匕首刃在蘇羽的脖子上甚至已經壓出一道血痕來,所有人背叛毛行健,他都可以理解,甚至是赤鹿他都可以理解,可唯獨蘇羽背叛他,他太難以理解!太難以釋懷了!他實在想不到為什麼!瞪著他的眼睛,毛行健嘶聲竭力的嘶吼著。
手顫抖著,蘇羽卻是從懷中摸索起來,好一會,一本藍色封皮的書居然被他抽了出,放在了毛行健的眼前,那雙略顯棕色的瞳孔似乎浮現出一股子懷念來,蘇羽感懷的問道。
“還記得你教我識字,給我講春秋時候的事嗎?春秋二壯士,煊赫大梁城!侯贏成就了信陵君,報答了他的義氣,卻背叛了自己的國家,把魏國拉到了強秦的對立面,就算他自刎謝君,這些惡果也鑄就了,不可挽回!”
“你救了我,是我的血盟兄弟!可我畢竟是蘇人!如果蘇部不加入天巫組成的會盟,其他部族都會以蘇族為死仇,蘇族也會離心離德,就會像魏國一樣滅亡!所以我將侯贏的作為反了過來,先報忠,再報義!”
看著毛行健的眼睛,蘇羽平靜中帶著一股子愧疚和感激,語氣也因為激動兒急促起來。
“蛇城被焚燬的那天開始,每一旬,我都會回到這裡,如果在冰雪開化之前再也見不到你,蘇羽就會死在這裡,像侯贏報魏君那樣報答太子你的義!現在能看到你回來,真是……真是太好了!”
握著毛行健拿著匕首的手,把匕首鋒利的尖端抵在自己的心臟前,哽咽著,他是重重點了點頭。
“就請你親手殺了我!了結了這段恩怨吧!”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再也壓抑不知,顫抖著,哽咽著,讓淚水順著眼角留躺著,忽然間,毛行健昂起頭,對著灰濛濛的天劇烈的咆哮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噗呲~
滾滾噴湧出來的鮮血,將藍皮的《春秋》染的通紅!
…………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流淌出開來的鮮血也在寒風中凝固成冰霜,不知多久,看著蘇羽也是凝固下來的神情,那全了忠義而滿足的神情,許久,毛珏才踉蹌的扶著匕首站了起來,臉上尚且沾染著噴濺的鮮血,他是雙目通紅,陰沉的轉過來,這一幕,嚇得十幾個參謀與團長無不是戰慄的哆嗦了下。
猛地拔出匕首,還給了那個驚呆的哨兵,毛行健疲憊的一邊向鎮子走去,一邊擺著手。
“他雖然是敵國之人,卻也是個忠義之士,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他葬了吧!”
“他是個蘇人?”
團率中,那個好不容易還算是精明幹練,唯一一個從草原板升後裔中挑選出來的軍官童扎木下意識的說道。
“蒙古人的禮儀中,奉還族人屍骸,就算是外邦人也要好酒好肉招待,以報答恩義,不知道這印第安人……”
話還沒說完,他後腦勺已經被分配給他的參謀長,那個肥乎乎的胖子軍官曹谷豐恨鐵不成鋼的一巴掌拍到後腦勺上,不經事讓蒙古蠻族帶跑偏了!直腸子?太子爺都說他是忠義之人了!還敢拿他的屍體搞事情?這不找抽嗎?
可惜,他還是沒有及時制止住,眼睛通紅,滿臉鮮血和猙獰,毛行健還是迴轉過了頭來。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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