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明末這幾十年,兵為將有的軍閥化在大明是越來越約定俗成了,軍將的實力全憑親兵多少,能不能打,當年李成梁在遼東隻手遮天,殺的蒙古女真各部血流成河,還得到了萬曆皇帝還有首輔大學士張居正的青睞,靠的就是手裡三千能征慣戰的親兵家丁。
鐵山鎮這些小山頭靠不住,手底下這些戰兵也靠不住,毛珏早就想要打造一支可以拿得出手,不至於讓人家打的抱頭鼠竄的團了。
而且和袁崇煥的戰術思想不同,毛珏一點也不認同他以城堡大炮逐步保衛,最後困死後金的戰略佈局,不說這麼到底能不能困住建奴,僅僅這代價就是如今的大明帝國承擔不起的。
皇太極打到京師城下的已己之變已經說明了這種戰略的不切實際,大淩河之戰更是這戰略才剛剛展開就宣佈破產的標誌。
打到後期,偌大的大明帝國竟然消耗不過小小的後金,逼得洪承疇不得不鋌而走險,在已經打不起野戰的時候與清軍決戰,最後斷送了大明朝最後主力的十三萬大軍。松錦之戰前,明軍對陣農民軍尚且還有著七八分的優勢,可松錦之戰後,大明再也無力應對風起雲湧的農民起義風潮,短短幾年便頃刻土崩瓦解,倒在了李自成的亂民軍中。
所以毛珏認為,就算是薩爾滸,開撫遼鐵之戰全都敗了,明軍依舊不應該龜縮在城中不敢野戰,滿人固然能打,可依舊逃脫不了少數民族天生的劣勢,大明還可以輸得起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大規模決戰,可只要在一次決戰中擊潰八旗主力,大量殺傷建州女真,後金就得垮了。
袁崇煥的五年可平遼也不是沒有道理,解決後金必須及早,相比於天啟年間,崇禎早年還是很有機會的,至少這時候黨爭沒有魏忠賢在世時候那麼尖銳,袁崇煥一度也拿到了遼東的指揮全權,給他幾年時間沒準真的有一搏的機會。
可惜崇禎皇帝的急躁冒進,朝令夕改,還殺了袁崇煥,終究拖到農民起義成了規模,兩線作戰顧此失彼抽乾了大明朝最後一點元氣。
遼東鎮好歹還好點,起碼有著大明江山在背後做著依靠,關鍵時刻洪承疇還拿的出十三萬人馬出關一戰,可他這東江鎮卻是一點兒背靠都沒有,崇禎十年朝鮮丙子胡亂,回師的清軍順路擊破皮島,島上幾萬軍民被屠戮一空。
所以在這之前,毛珏必須有一支可以扛得住野戰的軍隊。
照比於袁崇煥人多勢眾,有錢有兵的遼東鎮,毛珏簡直是從零開始,然而,這也是一個巨大的優勢,小就意味著精簡,高效率,沒有遼東鎮那種山頭林立勾心鬥角,利益糾紛,就意味著新希望。
不過今個這新希望,卻實在是有些爛泥扶不上牆的感覺。
選拔地點設在了毛珏的第一個戰場,月谷,這兒是五處堡壘最大的一處,校場也是最寬敞的,可一大早晨就被應募的人群給擠爆了,足足有五六千人,甚至何饃饃,趙成的一些戰兵麾下都跑來應募了。
人一多,質量卻是下了降。
本來這場合是不允許女人出現的,不過毛珏卻沒架住兩隻百靈鳥,況且阿德蕾娜這洋妞雖然來歷不明,可看樣子她是個貴族出身,對於軍事也很有點見識,雨露均霑原則,給她倆也披了甲毛珏就把人都帶了來。只不過跟著坐在點將臺上,這妞是強忍著臉上那股輕蔑,阿德蕾娜頗有些不可置信的向毛珏問道。
“少爺,這就是大明帝國的軍隊?”
毛珏也頭疼,都說少小離家老大回,眼前這一排老貨可真對的起老這個字,最前面那個,一走道都一顫巍,靠後面那個還拄著拐,可就這樣人,還披著大明朝的軍服是實實在在的在冊戰兵!戰兵優先原則,讓他們擠在了最前面。
老子是選親兵,不是辦養老院!沒等這些人和前面頭疼個蘇長梅墨跡完,毛珏已經頭冒青筋的猛地擺了擺手。
“轟走!”
幸好這兒有劉衝投效過來的正牌親兵,拽著幾個老頭子衣袖,拉扯著就拽出了,一面被拖著,一面那個拄拐老漢還扯著嗓子回頭大喊著。
“將爺!小的打過碧蹄館!跟著李成梁李爺討伐過土蠻,老漢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啊!”
走了幾個老頭子,緊跟著上來幾個大餅子臉到還算行,二三十歲上下,體格也算是健壯,然而一張口嘰裡呱啦的話語當時就讓負責登記招募的蘇長梅蒙了這幾個全都是高麗人,估計是得到訊息從朝鮮北道摸過來的,在鐵山鎮的戶籍上根本找不到,雞同鴨講那樣比劃了好半天,毛珏又是腦門青筋直冒的一揮衣袖。
“拖走!”
這兩波人,二十來分鐘已經浪費了,再往後眺望,厚厚的人海還有五六千,照著這個進度下去,半個月毛珏都選不出自己的親兵團,眼看著人頭蠶動的應募人群,狠狠一咬牙根,毛珏乾脆將蘇長梅給拎了出來。
剛剛還看的到毛珏和將旗,冷不丁連選拔的軍將也是一下子沒了蹤影,沸反盈天的人群更加是躁動不安,就在這功夫,冷不丁堡壘大門那兒一聲炮響。
在人群的驚愕注視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毛珏拿著他的旗站在了城牆上,他面前,蘇長梅跟殺豬一般的撕心裂肺叫喊道。
“將爺有令,所有應募人等向加嶗山進發,跟得上旗幟的方能應募,否則就地淘汰!走!”
話音還沒喊完,毛珏還有幾十個親兵已經做著土籃子從城頭降下去了,緊接著城門外頭馬蹄子嘶鳴,眼睜睜看著十幾面鐵山大旗奔著大路狂奔而去,擁擠在月谷的五六千壯丁頓時也如同山崩了一般,吶喊著跟著向山下瘋狂的奔跑了過去。
一上來就是一場馬拉松,月谷距離加勞峰差不多三十里地,期間還得上坡,下谷,算得上是夠折騰,不過這一開始跑,人群層次卻是被迅速拉了開,老弱被遠遠落在了後頭,真正擁有體力的青壯年哪怕是擁擠在點將臺那面,也能迅速的追趕到前面來。
當兵打仗,就算膽氣,武藝什麼的不計較,體能也得是最最基本要求,也許一場惡戰就要一整天,也許輪的起最後一刀,射的出最後一箭的,就是贏家!
真不知道別的地方徵兵是如何徵的,毛珏這一場可真算的上熱鬧,好幾千人翻山越嶺,一面跑一面還有大喊著的,甚至不知道誰狗都跟著參合在其中,圍著人群汪汪叫著兜著圈子,三十里地,毛珏的快馬半個多小時就跑到了,旋即就在加勞堡的校場入口設卡,將一個計時的漏罐子,高高架起。
跑的熱汗淋漓,氣喘吁吁的壯丁先後再後頭跟進來,罐子裡的水也是一滴滴的順著罐下漏洞流淌出來,當一罐子水差不多流光,毛珏斷然下令關門,軍營門口的親兵猛地將兩扇沉重的大木門轟然閉合,將落在後頭的人群關在校場外面。
一下子就淘汰下去四千多,進來的僅僅有一千七百多人,雖然一個個狼狽的喘如狗,不過至少沒有一個老弱,鐵山鎮中,身體素質最好的一批壯丁,全都被毛珏給塞選了出來。
不過沒給他們喘息的時間,第二輪塞選就又開始了,劉衝帶著親兵拉起了二十個帳篷,二十個人一起進去,不到一分鐘就迅速出來,有的人是歡呼雀躍的拿著張條子去了軍營門前排隊,有的則是懊惱的拍著腦袋垂頭喪氣從另一邊出去。
“這是測試的什麼?”
毛珏的方法還真是新鮮,就算阿德蕾娜都沒見過,距離三米左右一張黑板,上面用紅,黑,黃,綠幾個顏色的筆寫出幾個東倒西歪的山字,進來的人要在幾秒鐘之內回答親兵考官的小聲問話,用一根木棍指著的山字是向上向下,是紅色綠色!
好奇心害死貓,忍不住好奇,這洋妞又是一副乖乖貓咪模樣,一副甜甜的陪笑向毛珏問著,只不過暗地裡,這妞整齊的貝齒已經咬的咯咯作響了。
這些天被毛珏給耍了太多次了,每次都是問上帝去!上帝他老人家要是能聽到阿德蕾娜的呼喚,這妞也不至於淪落到東方為女奴了。
不過在這次,這妞打算翻白眼中,毛珏倒是難得的回答了她,指著那帳篷,毛珏很自然的說道。
“山子的方向考驗的視力,看不清的戰場上也看不清敵人,聲音小是考驗聽立,如果戰場上聽不到指揮,還如何打下去,至於紅黃藍綠檢驗的是否色盲,如果連指揮的旗色也看不清,戰場也不用上了。”
“擁有良好的體能,這些又正常的,就可以算是半個合格計程車兵,至於後面的紀律,武藝還有射箭什麼的,完全都可以在訓練,戰爭中磨鍊,軍營可以把最膽怯的人變成勇士,我相信這一點。”
這幾乎照搬了後世的新兵體能測試與體檢,不過在個時代的確是新鮮,哪怕西方,選兵也是要麼看貴族騎士身份,要麼四肢完好拉上來就上了,還真沒考慮過這些,看著前頭計數的毛珏,這個心高於頂的洋妞,眼神不知不覺中中帶了一股子敬佩來。
進行到下午,第二項測試也進行完畢了,一千六百多人又被剔除了三百多,大浪淘沙,剩下的壯丁滿是興奮的擁擠在了點將臺前,在他們熱切的眼神中,扛著大旗,毛珏再一次也還踏上了點將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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