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說的一語切入中心,戰爭打的就是人心。
只不過人心並不一定要用德政什麼的換來,沒有統治天下,你再叫囂你統治的如何如何仁慈,怎麼給民眾減租,怎麼給領主加田都沒用,沒人會腦袋抽根筋,跟著你去鬧。
還好,幾千年前華夏的老祖宗已經解決了這個大難題,與王道同行的,可還有霸道!
現在宋獻策就夠霸道,抱著個胳膊,站在倭國一國大名的面前,帶著輕蔑讓他選擇,非你即我!
可偏偏島津家不敢無視來自東江的霸道,就在今年初,就算是幕府竭力掩飾,那個一道打到江戶城下,還是震撼了天下大名,那個打著三五桐紋,曾經真正終結了亂世,又帶著倭人頭一次如此深入的殺入亞洲,打的李氏朝鮮差點亡國的家族又回來了!
如今的豐臣家主是誰大名們還不知道,可豐臣秀吉什麼手段他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縱橫關東百年的北條家就是在他手中滅亡的,戰爭中滅亡的家族更是數不勝數,當年的島津家更是曾被征服過,那份餘威,就讓人戰慄不已。
而且不管豐臣家與東江啥關係,毛珏也表現出了足夠強悍的實力,足夠讓島津家抱頭鼠竄的實力,就算宋獻策這在大堂上如此無禮,按著膝蓋坐在軍凳上,一手還拿著軍扇的家督島津綱貴,大佬島津光久一個個還是不敢有絲毫怒色,反倒是絲絲的直抽氣,跟牙疼似得。
不過,那頭德川幕府也實在是得罪不起,人家才是真正的天下人,好不容易在關原大戰中保住領地,兩強相爭,如今島津家還不想站隊,被宋獻策逼得沒辦法了,許久,島津光久才無奈的清了清嗓子。
“的確,我島津家曾經是臣服在豐臣家麾下的,可在關原大戰,島津家對豐臣家的恩情已經報答過了,如今島津貧弱,只想守好一方氏族就好了,當太閣重臨大阪,呼嘯天下時候,我島津家定然第一個奔赴朝見!”
“哦?關原大戰出兵三千五,而且從始到總都是個防守狀態,你們島津家自有島津家的進退之法,這就是你們報答的豐臣家恩情!呵!”
“我島津家三千將士全都戰死在了關原!連我族大將,我父島津豐久也戰死沙場!”
“呵,人餓了的時候,一點餿飯都不捨的,等人飽了的時候,卻是雞鴨魚肉向前捧,真有道理!”
面對宋獻策的譏諷,島津大佬光久終於是有了點武士的血性,憤而出聲,可旋即,宋獻策冷笑著的話語,卻是讓這些島津武士又是禁不住噎了一下。
可諷刺還是小的,接下來他的話,又是讓這些矮子背後禁不住一涼。
“大阪之陣時候,島津家好像出兵三萬,以助德川家滅亡豐臣家,這件事可是被豐臣家記錄在了《駿府書》中,既然島津家還是選擇了德川,那麼就恕再下打擾了,告退!”
說著,甩著衣袖,宋獻策心頭爽翻了天,高冷的就朝門外走去,看著他一晃一晃的大腦袋,還真是把這些島津家藩士氣到了極點,一個叫大久保隆勝的藩士家臣暴怒的拔刀挑起,指著宋獻策背影就咆哮著。
“不管什麼豐臣家還是東江毛家,讓他們儘管來就是了,我島津家儘管砍下你們的腦袋!這鹿兒島就是你們的墳場!”
“大久保住口!”
趕忙張口呵斥住這個失控的家臣,大佬島津光久又是悲催的在背後一行禮,高聲分辨著。
“大阪冬之陣我島津家的確是出兵三萬響應,可那也是在德川家康的壓迫下,況且我軍大將宗恆根本沒有帶大軍進入戰場,島津家手裡沒有沾染豐臣家的血!”
“不重要了!”
回過頭,宋獻策又是那副氣死人不償命,刁刁的模樣,居高臨下的伸出手指向大久保隆勝指了指。
“他是你們島津家的家臣吧?”
“剛剛,他已經代表你們,向豐臣家宣戰了!”
不管是島津光久還是家督島津綱貴,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藩士們更是譁然成一團,在宋獻策冷眼觀望中,用倭語激烈的爭吵著,足足兩三分鐘,島津綱貴的軍扇猛地向下一揮,這嘈雜方才熄滅。
看著目瞪口呆的大久保隆勝,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這島津光久終於是無奈的鞠了下躬。
“宋特使,請稍後,島津家會給你一個交代!”
也終於是不那麼裝逼,宋獻策這貨點了點頭,旋即走下了廊下,緊接著,這個屋子裡又變成了馬蜂窩。
差不多十分鐘,宋獻策再一次被請到了島津閣中,這一次,剛剛對他咆哮的島津武士是再也開不了口了,剛剛還虎視洶洶叫囂的大久保宗勝如今就剩下個腦袋,被盛放在盤子裡,屋內還有著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道,還是一手扶著膝蓋,一手舉著軍扇,島津綱貴凝重的望著自己不說話,另一頭的島津光久則是滿腦門汗水,深深的一鞠躬,見此,本來就不客氣的宋獻策自然是更加不客氣,幾乎是命令一般的喝道。
“來年二月,豐臣家將攜東江大軍討伐罪臣府內藩以及延岡藩,二月十二,日向國,豐臣家希望見到島津家的大軍!”
“遵命!”
島津綱貴還是沒說話,應答的是島津光久,作為分家,看樣子被逼無奈下,島津家也是學前田家那樣分開下注了,一應事物又島津光久這個分家來承擔,如果要是豐臣家重新崛起,他這個分家也跟著在薩摩藩崛起了,取代島津綱貴成為新的宗家,可要是毛珏敗了,豐臣家沒有重新立住腳,幕府問罪,則把島津光久交出去或者勒令他切腹,薩摩藩受到一定懲罰,卻還是可以保全。
十足的牆頭草,可也真是無奈之舉,沒辦法,毛珏太強了,任何一家九州大名都不是他的對手,而此時,毛利家造反,扼守住了本州島聯絡九州的長門,周防二國,像去年那樣幕府組織大規模九州討伐隊來援助九州大名,幾乎是不可能,這期間,九州各大名就得單獨面對東江軍冰冷的刺刀。
不管誰為天下人,對於這些大名家族,保證家族的流傳,保住領地,這才是最重要的!一但真和毛珏翻臉,島津家定然成為東江的首要打擊目標,真要是被滅了門,那就哭都哭不出來了。
此時豐臣家雖然風頭正盛,可畢竟還是空架子,把賭注與家族投注在他身上,風險明顯比在座這些家臣要高出幾十倍來,額頭上都見了汗,島津光久是艱難的抱拳一低頭。
“哈依!”
鹿兒島之行算是暫時畫上圓滿的句號,在這些島津家臣無比複雜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出了見櫓,坐上了一輛馬車,拍著座位下多出來的小箱子,宋大頭又是意氣風發的吩咐道。
“出城,向北進,佐賀城!”
“小的遵命!”
這幾天也沒少被那些倭人家臣孝敬,懷裡沉甸甸的,駕車的東江車伕洋溢著一聲,高高掄圓了鞭子,馬車急促的就像外賓士了出去。
沒過兩天,九州島,佐賀藩,佐賀城。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場景,那些剃著月帶頭,橫著武士刀的佐賀藩藩士各個愁眉苦臉的,藩主家督鍋島勝茂更是一張臉嚴峻到了極點,坐在軍凳上,汗珠子不住地向下流淌著。
站在人群中央,宋獻策這大頭也是一模一樣的裝逼,傲慢的問道。
“鍋島家督,想好了嗎?到底是豐臣,還是德川?”
…………
人的名,樹的影,這毛珏尚且還在濟州島上磨刀霍霍,僅僅憑著一張嘴,宋獻策就給他劃拉了兩萬七千多的大軍,九州島上的主要幾個大藩如島津家薩摩藩,鍋島家佐賀藩,黑田家的熊本藩,簡直重新有了日本戰國時候的氣息,整個九州島各家道路上,都密密麻麻的行進著成隊的武士軍團,扛著倭式長槍,腰裡挎著武士刀,浩浩蕩蕩的向日向國匯聚了去。
這兒,則是兩個倒黴蛋的領地,松平家的府內藩還有德川家康女婿,有馬直純的延岡藩,這兒算得上九州島上德川幕府的核心力量了,除掉他們兩家,不僅僅是除掉了兩個釘子,更重要的是將本來就對德川家不算太友好的西國大明,綁上套著豐臣家殼子的這輛戰車上。
說實話,毛珏也不指望他們比南宮山上的毛利家大軍強多少,可是決戰的時候,能站在自己身後搖旗吶喊,那就夠了,東江的軍團會用鐵與血來堅定這些牆頭草的決心。
崇禎七年一月二十,黑田家的軍隊也從福岡城浩浩蕩蕩的向南進軍了,和別的藩不同,統軍的黑田利長是滿滿的興奮與戰役盎然,他是在上一次長崎之戰被俘,早就投靠了毛珏,如今能回到黑田家,重新統領黑田家武士為東江效力,簡直是他事業的巔峰點,摩拳擦掌,他是恨不得立馬把刀子砍進德川家麾下的大名脖子裡。
可另一頭,十幾條倭船又是在福岡藩悄悄的出了海,十幾口箱子摞在船艙中,每一口都是珠光寶氣的,然而坐在這上面,剛剛高冷遍整個九州島的東江特使宋大人,卻是滿臉的悲催,無奈的嘆息著。
“唉……,剛當完爺爺,又的當孫子!”
那船行進的方向,繞過了戰亂中的毛利海域,竟然是一路向北,向幕府深處的腹地行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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