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苟的心裡就跟一萬隻泰日天在日天日地日空氣那般。
左臉被一巴掌打的腫了整整半塊,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模糊的銅鏡中,一個扎著疙瘩頭巾,留著公子長髮,毛兒都沒長齊的臉倒映如眼簾,怎麼都不是自己滿是青春痘的老臉。
雖然毛苟曾經和老天爺許願,只要讓自己重長一張讓學妹喜歡的小白臉,要什麼都給,沒想到老天爺還就當真了!
而且令他懵逼的還不止這些,他住的地兒跟姑娘的秀樓似得,有上下兩層,站在二樓上層往下眺望,一個頗為繁盛忙碌的島大半映入眼簾。
所在小樓位於島上東北角中心的小山上,在往東南還有座略小的木頭要塞,繁盛的草地林木間,一大群遼馬舒服的吃著草,這座城挨著海邊還是個頗為繁盛的港口,密密麻麻的那種古代帆船高聳而筆直的直硬帆聳立的猶如森林那般,在城附近,還有著幾個大軍營,那種扛著火槍,卻是穿著電視裡那種棉甲,號子服的大兵到處閒逛著。
一張張明字與毛字的大旗被勁風烈烈吹動在城頭,在晚霞中,一種優美與壯烈直刺人心。
毛苟還真希望自己是被抓進黑景區了,可他知道的清楚,自己所在的沿海城市,根本沒有這種規模的旅遊景點,況且就算有這麼大的旅遊公司,為毛一個遊客都沒有,更何況,他這張臉,這個瘦了一號卻又高了一頭的身子骨他孃的又是怎麼回事?
“少爺,吃飯了!”
毛苟一個頭兩個大的時候,清甜的聲音卻是從樓下響了起來,一個穿著水田衣,左右梳著兩個疙瘩髻,長得頗為清甜可人兒的小丫頭挎著食盒吃力的爬了上來。
“我沒心思吃,還有,你是誰啊?”
“少爺,您真的連婢子都不認識了!婢子是您的通房丫頭素衣啊!婢子的名字還是您給起的!”
那張小巧的瓜子臉上寫滿了吃驚,這小丫頭愕然還有點怯生生的捂著小嘴兒。
“少爺您吃一點吧!一會兒還要和趙先生進學呢!”
見毛苟沒吱聲,又是盤坐著腿,坐在窗戶口,素衣乾脆將盤子裡的食物都拿了出來,擺放在了毛苟身邊桌子上。
跟誰過不去也別跟自己過不去,一盤魚,一個蛤喇水滑蛋,還有碗香噴噴的大米飯,中午太熱,沒吃飯就下海游泳,這都傍晚了,肚子咕嚕了兩下,一扭身,毛苟毫不客氣的甩開腮幫子,狼吞虎嚥的往嘴裡扒拉著大米飯。
看著毛苟吃得香,素衣那宜喜宜嗔的小臉上,也是露出一股子笑容來。
五分鐘造掉兩碗大米飯,一盆水滑蛋,魚還吃了半條,打了個飽嗝,毛苟剛想拿第三碗飯,忽然發現旁邊的素衣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著幾盤菜,細膩的喉嚨暗暗吞了幾下口水。
“坐下一起吃?”
“啊?少爺,您吃,婢子不能和您一起進餐的!”
真是萬惡的封建時代,毛苟一句話,這妞立馬嚇得立正低頭,雙手扭在一起,怯生生的趕緊搖著腦袋。
沒想到一句話把這小妞嚇成這樣,毛苟禁不住挑了挑眉頭,旋即一拍桌子:“老子讓你坐下,你就坐下,哪兒那麼多廢話!”
“啊!是,婢子遵命!”
萬惡的封建社會啊!要是昨天,毛苟別說約這麼個水靈靈的妹子一起吃飯,就連鐵錘級別他們廠“廠花”都是沒戲,如今一句話的功夫,素衣就戰戰兢兢的小屁股坐在他身旁,小手裡被強行塞進筷子,隨便還被佔了點便宜,有一下沒一下夾著已經被毛苟摳的稀爛的蒸魚。
“不來碗飯?”
看她光吃菜了,怕她鹹到,毛苟乾脆自己用瓷碗盛了碗米飯塞過去。
誰知道這一下子,又把這小妞給嚇到了,連連擺著手推拒道:“少爺您吃,這可是老爺特意從杭州採買來的,婢子身份低微,不配吃這精米!”
這什麼世道,大米飯還成寶貝了?一口喝著茶水,一面毛苟還不耐煩的問道。
“對了,你跟我說說,現在是什麼年號,我這,這到底是在哪兒?還有我爹是幹什麼的?”
外面城牆上掛著個明字,此時是明朝應該沒錯了,不過姓毛的將軍,他還真不知道是哪個,而且看素衣這口氣,距離杭州還挺遠的,那麼這兒應該是北方一處港口,明朝據說是和後世生活最相似的朝代,能在這兒成為個將軍公子,倒是並非不可接受。
“公子在說笑?”
小嘴兒張成了O型,不過想到毛苟居然連自己都忘了,素衣又是恍然的趕緊底下了腦袋。
“回公子,現在是崇禎二年,這兒是皮島,咱家老爺是左都督,討虜前將軍,東江鎮總兵官毛文龍毛老爺!”
提到這個,素衣明顯顯得很驕傲,小腦瓜還昂了起來,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只聽了噗呲一聲。
漱口的茶水被毛苟噴了一地,雙眼發直,他不可置信的直愣愣瞅著素衣,臉上寫滿悲催,憋屈的問道。
“你說我家老子,是東江鎮毛文龍?”
“少爺,直呼老爺名諱是大不敬啊!”
怯生生的分辨一句,素衣又是驕傲的把白生生的小手伸出窗戶,向下指著。
“少爺,您真忘了嗎?咱們小樓緊挨著的祠堂,就供奉著陛下賜給咱們老爺的尚方寶劍呢!”
可惜,就算她嘰嘰咋咋說的喜氣,毛苟依舊雙眼發直,悲催的又是癱到了躺椅上。
老天爺真坑他了!萬里挑一的穿越名額的被他碰到了,不是繁榮昌盛的仁宣之治,也不是夢幻一般的萬曆中興,偏偏趕到這麼個戰火紛飛的崇禎年間,而且整個華夏人口都足足損失一多半的大災變的前夜!而且還是皮島!與後金建奴交鋒的最前線!
這還不算,毛文龍居然是他老子!這個人算得上能人,明朝敵後游擊戰的鼻祖,也算是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奈何卻是個悲情人物,著名的遼東三傑之尾袁崇煥上任遼東督師第一個就拿他開刀,砍了腦袋。
日後東江鎮淪陷,皮島被女真屠光,朝鮮倒向後金這都是後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袁崇煥的大砍刀就要砍腦門上,毛文龍要是一蹬腿哏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跟著也得跟的蹬腿翹辮子。
早上還高高興興的等著轉正漲工資,晚上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這人生的大起大落還真是讓人迷糊,葛大爺癱的軟倒在躺椅上,毛苟腦袋跟漿糊似得,翻著白眼看著天,一時間什麼話都不想說,什麼事兒也不想想。
鬧心!
“少爺,一會您還需要跟趙先生進學的啊!”
收拾了下碗筷,素衣那小嘴又跟小秘書那樣叭叭的在耳邊響起,可惜,毛苟翻著的白眼都沒動一下。
…………
麻煩還不止這些,人無傷虎意,虎有殺人心!還是白天那個書房,長鬚老頭毛文龍還在滿臉陰沉,在那兒寫著什麼檔案,此時兩個虎臉將軍倒是不見了蹤影。
長吁短嘆中,一雙蒼白的手卻是忽然從他背後冒了出來。
也難怪白天見到那個尖酸刻薄女得寵,人家的確會討男人喜歡,一杯子熱乎乎的芝麻糊冒著香氣放在了桌子上,緊接著又是力道恰到好處的拿捏著肩膀,本來還火急火燎的毛文龍,似乎一時間都放鬆了下來,舒服的閉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背上。
“老爺,這些天怎麼了?您這唉聲嘆氣的,都蒼老了不少,又長出不少白髮!陪妾身的時間都沒有了!”
按摩了好一會,半是埋怨,沈氏雙手輕柔的梳理著毛文龍的髮髻。這話也終於讓毛文龍再一次睜開了眼睛,感慨的嘆息著。
“袁蠻子那廝,到寧遠上任了!”
“袁蠻子?莫不是寧遠大捷的袁崇煥袁大人?”
白天還橫眉冷樹,到晚上就成了黛眉粉煙,明媚的眼睛流露出一股好奇來,沈氏好奇的疑問道:“有這位大將鎮守遼東,老爺的擔子不是清了許多嗎?何故唉聲嘆氣?”
“婦道人家,知道什麼?”
一提到這個,毛文龍那張老臉卻是再一次變得難看起來,不屑的再次伏案起來,一面提筆研墨,一面冷哼道。
“那袁蠻子跟朝中那幫子文臣一個毛病,,好高騖遠,好大喜功,好說大話,哼哼,五年可平遼,他可真敢吹!這廝就是個十足的賭徒!”
“他吹牛不要命了,還得連累別人,來之前,陛下已經收了王之臣,滿桂的尚方寶劍,看樣子,這袁蠻子是要收遼東之全權,我東江為遼東大鎮,自是首當其衝,三月以來,袁蠻子還沒到寧遠,就已經對本帥做了一堆小動作,前幾天更是下公文邀本帥寧遠一聚,哼哼,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女人的小心思還真叫可怕,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家男人言語中已經泛起了疲憊與不耐,偏偏,這恰巧成為了沈氏可利用的,話鋒一轉,她忽然又把話題轉到了毛苟身上。
“老爺,剛剛趙先生來過了,珏兒今晚沒去進學!”
“哦?”
這個問題倒是讓疲憊的毛文龍重新提起了興趣來,驚異的扭過頭來。
“珏兒不是每晚功課必不誤,不到深夜不熄燈嗎?今日為何不去了?”
“妾身不知!”
說到這兒,沈氏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子陰毒與狡猾,聲音似乎更加輕柔了點。
“不過落水過後,珏兒似乎變得很不對勁,平日裡學的那些聖賢書都被他拋到腦子後去了,今日竟然對妾身動手,而且還對大帥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與平日裡仁孝懂禮判若兩人,妾身恐怕……”
遲疑了下,沈氏才把後面最重要的給說了出來。
“恐怕是藉故發洩,故意裝傻,對大帥送他回杭州守老宅子,心裡起了怨恨!”
不孝在古代可是大罪過!差點當了大學士的鄭縵就是因此被溫體仁構陷,被崇禎帝無辜的判處了最殘忍的千刀萬剮磔刑,對父親心懷怨恨,也是大不孝之一,足以被趕出族譜了!
果然,聽著這話,毛文龍的瞳孔凝聚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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