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看武俠劇中有句很毒的話,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以前毛珏是沒體會到,可今個,他算是體會的淋漓盡致了。
吳家兩百多年了,宋家也得有個一百幾十年,還有這陳家,漫長的時間中門生故吏彷彿蔓藤那樣遍佈大明官場。
明末歷史上徽州三大冤案中的黃山案,起因就是徽商吳養春逃了十幾年的僕從逃奴與吳家族人勾結,藉著魏忠賢的勢力把整個吳家連根拔除不說,還牽連了徽州眾多的世家商戶,收颳了數年害得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
天知道哪個落網的吳家族人或者陳家人在背後就能狠狠捅自己一刀,就像這次一樣,毫無預兆,殺機就降臨頭上。
更何況,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嗎!
整齊的木盒子放在院子中,從陳府裡抄出來的凳子都不夠擺了,一點點紅色的血跡還不住地從盒子縫隙流淌出。
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吳荇的雙眼呆直的看著身前的凳子,盒子蓋已經被開啟,似乎也是滿滿的不可置信,滴著血的首級上還殘留著驚駭與狂怒之色。
這腦袋的主人可不簡單,上過了魏忠賢炮製的《東林點將錄》,天速星神行太保尚寶司丞,如今的吏部侍郎吳爾成,吳家如今最強硬的靠山之一。毛珏其實沒這麼大面子,他這次回來,本來是密謀如何把溫體仁從首輔大學士位置上拉下來,卻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兒丟了腦袋。
不僅僅他,吳家的其他重要人物,他的六個族叔,三個叔爺,幾個平輩做官的,腦袋都是整整齊齊的摞在一堆兒,到現在松江吳家龐大的族群雖然不至於被滅族,可是其也遭到了近百年內最慘重的打擊。
尤其是,毛珏下手已經如此狠毒,如此不計後果了,天知道他下一手還會如何打擊吳家,更重要的是!今晚,他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
想著,他的雙眼中的恐懼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來。
另一旁,宋意三個乾脆崩潰了,尤其是宋意,抱著他老爹,江南道御史的腦袋在那兒嚎啕大哭著,六個人,四個家族在杭州的全被殺乾淨了。
“我要殺了你!你這個卑賤的武夫!”
精神似乎徹底崩潰了,這宋書生忽然瘋子那樣朝向毛珏猛地衝了過去,那眼睛紅的猶如厲鬼,臉上的肌肉橫抽,張大嘴巴那狠勁兒就像要在毛珏身上撕下塊肉那樣。
可惜,平時他是堂堂的御史公子,常人畏懼他父親,他家族的官位權利,就算他要人命,在這種沉重的封建權利之下,那人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殺,可惜今天,在杭州,封建秩序是崩潰了,毛珏才是這個秩序最高的統治者,都沒用毛珏出聲,兩個衛士已經把刺刀狠狠紮了出去,噗噗兩聲,他大腿與小腿出現了兩個透明窟窿,血噗的噴了出來。
“啊啊啊!!!你們這些卑賤的畜生,竟敢……,啊!”
再一次發出淒厲的慘叫,六個衛士端著六把刺刀把他團團圍住,如何處置這些害了他們二十多個同袍的仇人,毛珏早有示下,刺刀雨點一樣捅在宋意身上,偏偏沒有觸及觸及要害,在宋意淒厲的叫聲中,他的胳膊,腿甚至腹部都被挑爛了。
難怪毛珏說樓上那些被殺的書生幸運,一報還一報,他們這兩支弩箭差點讓毛珏流血而死,所以殺他們,毛珏也是要報回來,讓他們體驗體驗流血的滋味。
雖然全身是傷,偏偏沒有傷到主動脈,而且肚子還被刺刀破開了,拖著臟器,宋意厲鬼那樣嘶聲竭力的向前揮著手,試圖去抓住身前兩把滴著自己鮮血的刺刀,可在這節骨眼上,幾個遼東武士抽開了刺刀,退了回去。
那種痛苦猶如倭人武士的剖腹自殺,偏偏這種的傷不致命,讓他一時間死不了。二戰戰敗後,日本的軍部大臣阿南惟幾剖腹自殺,用肋差在自己肚皮上挑起個對號形的傷口,然而沒人來給他介錯,這個軍國主義戰犯在痛苦中掙扎了足足十多個小時,最後還是因為大出血而死。幾個武士的動作,顯然毛珏也想讓這幾個一言不合就要犯自己殺滅自己姓名的書生也好好品嚐品嚐下這種痛苦。
“殺……,殺了我啊!”
嘴裡噴出一口血,再也沒有了先前高高在上的威風,顫抖的祈求著,可明顯毛珏沒想給他這份慈悲,隨意的揮揮手,幾個鐵義軍拖著他染紅了的袖子給拽了下去,找個空屋子丟進去,讓他自己等死好了。
本來還滿是狠意,可是看著一道上流淌出來的血,就連那吳荇在內,剩下五個書生完全是嚇得腿都軟了,顫抖的癱在了地上,而另一群人,則剛好看著這一幕走了進來。
陳家人!
“爾等好膽!”
也是被這一幕所震驚了,帶著一群族人,陳贊中暴怒的直逼到了跟前,可旋即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他又是不可置信的偏過了頭去。
“吳侍郎!宋御史!趙大人!你,你竟敢……”
“陳大人,你們都敢借著相親之名來殺我,憑什麼我不敢!”
目光冷的像冰渣子那樣,抱著胳膊向東眺望著滾滾濃煙的毛珏是終於回過了頭,語氣中,那股子猶如遼東鋪天蓋地的暴風雪那般冷意,聽的陳贊中也是忍不住哆嗦一下,沒等他說話,戲劇性的一幕卻出現了,一個軟綿綿的身體狠狠的撲在了他腳下,抱著毛珏大腿,吳荇是鼻涕眼淚流成了一片,手指指著陳家人,哭哭啼啼的大叫著。
“毛將軍,您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是那個賤婦,是她先勾引我的!”
本來聽說毛珏殺上門來,跟著幾個家人僕從出來,陳嬌兒已經恐懼的渾身戰慄,瑟瑟發抖的就像暴風雪中的小狐狸那樣,怎麼也沒想到吳荇,這個心目中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這個能為自己扛起一切的晴朗,顏筋柳骨的吳大哥,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把手指指在了自己的臉龐上。
“是她!她勾引的我!她指使我們埋伏的毛將軍,她還說,只要謀害了毛將軍,她就嫁給我,而且讓她爺爺幫著我謀取江浙總督一職,都是她謀劃的,毛將軍,我真是被逼無奈,求您,求您饒了我這一命吧!”
腦袋噗噗的磕在地上,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這吳荇,這江南一帶中最拔尖的幾個讀書人彷彿個可憐蟲那樣苦苦乞求著性命,就算陳贊中都忘了迫在眉睫的危險,暴怒的叫嚷著。
“吳荇,站起來!你是吳家人!吳仲寧的子孫,怎麼能為了區區性命苟且偷生?你對得起吳家的的列祖列宗嗎?”
“毛將軍,您看,是被我揭穿了,那老傢伙害怕了!就是他,就是他利用他孫女兒謀害的您!這個忘八端的混蛋!”
謊言編的自己都信了,不顧一切抓著毛珏的褲腿兒,吳荇甩著鼻涕淚痕亢奮的大嚷著。
說實話,這一幕就算毛珏都是愣住了,然而片刻之後,毛珏又是冷笑著搖了搖頭。
難怪這大明朝亡國,支撐這個時代計程車人,脊樑骨都是斷的,不說他這個還沒出頭的小小士子,就算是東林魁首,深孚眾望的錢謙益不也這個德行,應天陷落,柳如是拉著他跳河自盡他卻是一句嫌水冷,淪為了千古笑柄,還有阮大鋮,他是葉向高的得意弟子,在分贓不均的情況下也是輕而易舉的投靠了魏忠賢,南明破滅之後,多少叫嚷著以死殉國計程車大夫搖身一變,又成了拖著辮子,戴著清朝紅頂子的奴才,而且能用一句奴才自稱,還成了士大夫們競相追求的目標。
大明不是沒有風骨,閻應元為首的抗清三公,八十一天不投降的江陰,一張利口為武器,死戰到最後一刻的張煌言,鞠躬盡瘁,保護大明最後一寸領土的李定國,他們都是大明朝森森鐵骨,可惜,如今這些站在權利頂端,卻滔滔不絕爭論不休的東林黨,士大夫們不是。
怎麼才能拯救這個大明?
看著這個癱軟在自己腳邊上的世家公子,一時間毛珏居然都有種心灰意懶的感覺,對著毛槊隨意的揮了揮手。
撲通~
被幾個遼東衛士硬生生給拽了起來,丟進了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裡,緊接著,在吳荇恐懼的目光中,那棺材蓋子咣噹一聲的被死死蓋住,緊接著,就在陳家後院的花園裡,鐵義軍拿著鐵鍬呼哧呼哧的就開始挖掘起來。
“毛將軍!毛祖宗!真是這姓陳的還有那個賤人指使的,求求您!求求您饒了小的吧!”
拳頭敲著棺材板子,吳荇絕望的聲音不斷從中傳來,可惜,任由他喊的哭天抹淚,卻沒人同情他。聽的心煩,幾個鐵義軍乾脆拿棉被給他蓋了上,聲音頓時微弱了下去。
今晚的變故太大了,就算如陳贊中這種官場待了幾十年的老鬼都被震撼到了,直到吳荇聲音弱了下去,他這才回過神來,又是老臉陰沉下去,憤怒的叫嚷著。
“與倭寇同流合汙,竟然進攻杭州府,毛珏,你真的要造反?你就不怕誅九族嗎?”
“先不說這個!”
打發走了吳荇,毛珏再一次陰沉著臉轉回了頭,陰鬱的說著。
“陳大人,之前我舅爺沈光祚向陳家提親,你同意了!陳,毛兩家是定了親的,這事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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