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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七夜 夜叉(1/7)

作者:裟欏雙樹
楔子

白天的時光倒也過得特別快,我與敖熾比賽騎駱駝,賭注是蜜月結束後的居家生活裡,輸一次洗一年的碗。

黑袍們不跟我們玩,全部縮在帳-篷裡睡大覺,個個懶得要死。

但,我不得不說黑袍們烤出來的羊肉串實在太美味了!加上上好的紅酒,讓第二個降臨的夜晚變得分外美好。

在我還沒把嘴角的油漬擦乾淨時,黑袍二號從一個包裡摸出一個海螺,放到我們中間。

“你要講海螺姑娘的故事嗎?我看這麼老掉牙的故事,女王陛下是不會喜歡的。”我拿起這個天生著美麗圖案的玩意兒,下意識的把它湊到耳畔,綿長的海風聲,悠揚而來。

“錯!”黑袍二號把海螺搶回去,“我要講的,是夜叉。”

1

身\_體很輕,因為少了一隻腳,手臂卻重,因為它抓著一柄三尺長劍。青光凜冽的劍刃上,是一個挨一個的缺口,像牙齒,最兇悍獸類的牙齒。

唐澤趴在黑色的木板上,枯葉般飄在平靜的海面上,呼吸微弱而短促,僅存的力量全部彙集在右手。

他已經沒了意識,但,本能卻讓他緊抓著手中的劍,身後的海水,殷紅一片。

烏紫的血液四濺開去,與金色火焰纏繞成蛇的暗藍海水轟然而起,直上蒼穹,把半彎冷月都嚇到了雲後。風口浪尖上,黑色大船顛簸飄搖,風浪直灌艙內。甲板上,河一樣的濃稠汙血肆意蔓延,數十具屍體胡亂交疊,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烏賊一樣的觸手,有的還在神經質地顫-抖。

兩支桅杆上,各穩站著一個人影,於風浪中巍然不動。

“交出來,否則你跟它們一樣。”

唐澤的劍指向腳下那堆腐肉,碧綠的頭髮--溼--成一縷一縷。

桅杆的另一端,女-子端麗姣好的容顏模糊在洶湧的海水之後,除了臉,她全身盡是黑色的皮膚,片片魚鱗覆蓋其上,閃著滑膩的光。

呵呵。

女-子冷笑,鬆開緊緊抓住桅杆,生著蹼的“雙手”,只用腳讓身\_體倒掛在桅杆上,張口吐了顆紫氣橫繞的珠子,一把抓在手裡,旋即縱身朝海中躍去。

落水前的剎那,一句話鏗然有聲:“你,會有報應!”

碩大的漩渦從海水深處奔騰直上,大船仿若小小螞蟻,開始不停打轉,悚人的破裂聲四起,不過數秒,船體從中間裂成兩截,被漩渦中心的力量,朝海底拖去。

唐澤高高躍起,以他的本事,逃離一條即將沉沒的船,委實太簡單。

然,他拋得下這船,卻躲不開緊跟而上的無形氣浪,那是足以將世界凍結成冰的至寒,不屬於任何人類的力量。

這隻千年海魅,用自己的性命造就這場毀滅性報復。

方圓十里的海面,在瞬間結成了冰。

唐澤被困在半空,因為避閃不及,他的左腳,陷在巨大的冰柱中。

捨不得腿,就要捨得命。

海魅用元丹“做”出的絕冰,比南極冰山更頑固,除非找來上百隻海魅的鮮血潑上去,否則永不融化。

唐澤揮起了劍……

兩種完全不同顏色的血,在他的劍刃上交合融匯,成了另一種怪怪的顏色。

再沒有力氣瀟灑如前,燕子一樣在海面上輕盈縱躍,抱著船隻的殘骸,唐澤只能選擇漂浮……

我等你回來!等你帶著它一道回來!等你!

誰的聲音在耳際嗡嗡作響?!

是她吧?!那個在海水另一端的陸地上苦苦等待的女-人。

對啊,自己向她許了承諾,一定要回去,帶著她想要的東西。

可是,回去……如何回去?!

唐澤的身\_體,越來越冷……

暖暖的液體,氤著刺喉的腥臭之氣,從舌尖緩緩流入體-內。

每一個瀕臨凍死的細胞,在這樣讓人難受的暖意中漸漸復甦。

唐澤掀起沉重的眼皮,一塊背光而生的陰影模模糊糊地印在視線中。

咳咳!

肺裡似乎流入了不該流入的東西,濃烈的腥味嗆得他猛咳。

這時,唐澤才看清,嘴裡噴出來的不光是唾沫,而是混著唾沫的血滴。自己的胸前,已是濡--溼--一片,白衣早成紅杉。

呼呼的熱氣,莽撞地噴到他臉上。再抬頭,一張混著泥土和贓物的臉,跟自己近在咫尺,一頭蓬亂如蒿草的頭髮在風中搖動,髮梢不時掃到他的額頭和鼻子,散發著一股怪味。

生著長長黑色指甲的手,或者說更像爪子,捧著一匹捲成錐形的厚厚樹葉,裡頭,還有殘留的紅色液體,輕輕漾動。

“你是什麼東西!”

唐澤大呵,一把推開眼前的雙手,拖著斷肢朝後退,並下意識地尋找著跟自己形影不離的長劍。

惶亂的目光朝四面投射著,但不遠處幾座蒼莽高山在薄霧中比肩而立,山下荒草遍地,亂石嶙峋,更有多處高達數十米的石洞,從山腳下朝海邊一字排開,不像天生,更像人為。

身後嘩嘩的海浪聲一陣高過一陣,唐澤回過頭,天海接成茫茫一線,哪裡辨得出方向。

“劍呢?!我的劍呢?!”唐澤怒吼著,雙手在地上亂抓,斷肢上的劇痛已至麻木。

一直蹲在原地的傢伙,一動不動地看著幾近癲狂的唐澤,半晌,站起來,轉身朝右側一棵歪脖子大樹下走去。

跟普通人類沒有差別的背影,還很嬌小,像個女-人,身上裹著黑色的毛皮,胸前掛著一串白白透透,羊脂玉一樣的圓珠子,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頭,打著赤腳,骯髒的皮膚上,盡是泥漿汙物。

唐澤這才算看清了這傢伙的全貌,心臟抑-制不住地狂跳。

他的目光隨著對方移動。

樹下,躺著一頭野鹿,脖子上血紅一片,四蹄還在不時地抽搐。

唐澤知道自己剛才喝的是什麼了。

那個“人”,走到離野鹿不到一米的地方,從一層落葉下,取出了唐澤遺失的劍。

走回來,哐噹一聲,對方把劍扔到他身邊。

“你是什麼東西!這兒是哪裡!”唐澤一把抓起自己的武器,指向沉默著看向自己的“人”。

可是,他的手臂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支撐這把重如頑石的長劍,那種早已經習慣的重量,在這時超越了他的承受極限。

當!

他的手臂無力垂下,長劍落地時,跟地上的亂石激起了火花。

不但舉不起劍,他竟連分辨眼前的物種是人類還是妖魔的異能力都喪失殆盡。

“人”走到他身邊,彎腰架起他的胳膊,將他朝石洞那邊拖。個子雖然嬌小,力氣卻超乎一般的大,估計能抵得上兩個正常的人類男子。

唐澤窮盡全力,竟然掙脫不了。

想揮劍,卻舉不起。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落到這般淒涼境地。當初那個殺妖斬魔手到擒來的瀟灑男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唐澤是職業級的除妖師,但是隻受僱於唯一一個僱主——圖門集團,誓將全球經濟命脈收歸自己掌中的野心家。

然而,他並不認同自己的“僱員”身份,圖門的主席,那個白髮蒼蒼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早在一年前的酒會上,親口宣佈了自己的孫女和他這個“僱員”的婚訊。

今年聖誕節,將是他迎娶未婚妻過門的日子。那個姿容出色,卻總是病懨懨的女-子,是她親自選下的結婚日。

她生下來就染了怪病,每逢初一十五便無法呼吸,痛苦得恨不得速死。她爺爺找來世界各地的名醫,均束手無策。用盡所有先進儀器,為她勉強維持著生命到了十七歲。直到這一年,一個喇嘛告訴她爺爺,她的病,只能用天下妖魔的元丹入藥,才能以毒攻毒安保此生,否則活不過十八歲。

於是,一份長期合約擺到了唐澤面前,從簽下名字到現在,已經四年有餘。為了她,數年來死在他劍下的妖魔,不計其數,它們的元丹,輕易成為了他的囊中物,最後成了未婚妻碗中的一味“良藥”。

追殺在西海深處出沒的海魅,是他婚前最後一次“任務”。未婚妻的病,最近似乎又有了加重的跡象,普通小妖的元丹已經不夠滿足,他必須為她找到那些修習千年以上的妖魔。

千年海魅,是最佳選擇。

然而,他卻失手了。

他本以為海魅會乖乖將元丹交出來,像它那種等級的妖魔,哪怕失去了元丹,也不會死於非命,它們可以繼續保有自己的肉-體,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在世界上,慢慢老去。

原來妖魅也懂得什麼是寧死不屈,在她目睹了自己的同伴一一斃命在他瘋狂的利劍下之後,她寧可自行毀掉肉身,將所有怨恨壓在被性命引爆的元丹上,也不讓唐澤如願以償……

皮膚被粗糙的砂石磨得發熱發疼,唐澤無力而沮喪地被對方一路拖到了一處石洞外。

“咿咿……嗚嗚……”

地面突然一陣震動,雜亂地呼嚎從洞口裡便開始彙集,像初學人話的嬰兒在胡亂發著單音節詞語,不過嗓子卻是粗啞可怖多了。

兩個長得跟喂他喝鹿血的傢伙差不多,可是身形卻大出一倍不止的物種,從石洞裡頭奔跑而出,胸前同樣掛著一大串差不多樣的白“項鍊”,皮膚黑如煤炭,被風吹開的長髮下頭,盡是方正如刀刻而五官奇醜的臉孔,尤其是鼻子,大如蒜頭,呼呼地朝外出著白色的熱氣,興奮地聳動著,咧到耳際的大嘴,嘴角上不由自主地流下一縷涎水,彷彿聞到了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看著他們或者是它們眼中兇悍而貪婪的目光,唐澤再糊塗也明白,他們鎖定的目標是自己。

轉眼間,銳利如刀的尖指已在咫尺之外晃動,每一下都滲著想撕裂自己的慾望,唐澤虛弱地揮起手臂去阻擋。

嗷!

低沉的怒吼在身旁響起。

那個傢伙,轉過身,一把抓住伸向唐澤胸口的巨手,用力朝外一甩,便見那大個子悶聲不響地朝後頭飛開了去,撞得一塊大石都裂開了口。還沒回過神,這傢伙又縱身躍起,猴子一樣落到另一個同伴身後,一口咬住了對方的耳朵,用力一扯,拉下了半塊肉。

嗚嗚!

傷者捂著耳朵,慘叫著跳到一邊。

唐澤詫異地看著微微弓著身-子,準備隨時發起第二輪進攻的“人”。

不屬於人類的語言從這個“人”的口裡蹦出,竟是柔柔細細,與剛才的怒吼是天壤之別,不過,嗓子雖不粗礦,語氣裡的威嚴和警告卻再明顯不過。

兩個重傷的倒黴鬼,不捨地看了唐澤一眼,然後悻悻地離開了。

逃過一劫的唐澤癱坐在地,歪頭望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嘶啞著嗓子再問了一次:“他們是誰?這裡……是哪裡?!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你是誰?”

他的恩人蹲下-身,拾起手邊的一根細樹枝,在地上笨拙地劃拉起來。

唐澤艱難地湊過去,辨認了半天,才認出對方劃出來的,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念”字。

謝天謝地,原來這傢伙是聽得懂人話的。

“你叫‘念’?!”他試探著問。

對方微微點頭,又繼續劃拉著。

“臥虛山……這裡叫臥虛山?!”唐澤扭頭朝四周張望,“那兩個……是你的同伴?”

念又點了點頭,扔掉樹枝,又把唐澤架起來,朝中間的某個石洞而去。

石洞裡散發著終年不見眼光的黴味,還充斥著有機物腐敗之後獨有的難聞氣體,沒有任何擺設,只在洞口靠裡的一角,整齊堆著一層厚厚的枯草,被壓得很緊實,上頭還有明顯的凹印。

這裡是“念”的家?!

念把唐澤拖到那堆草墊上,便轉身大步出了洞口。

沒過多久,念回來了,肩上扛著某種獸類的一條腿,手裡還捏著把開著紫色小花的青草。

把肉腿扔到唐澤面前,念坐下來,把青草塞-進嘴裡,吧唧吧唧嚼了一會兒,隨後啪一聲吐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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