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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第十二頁 致愛(5/23)

作者:裟欏雙樹
想,咱們被攆出來的原因跟葵顏是一樣的。”

沒走兩步,一直蹲守在樓梯間裡的九厥跟葵顏鑽出來,問:“這就出來了?”葵顏看看我們身後:“面癱小子呢?”

“還是年輕人有前途阿!”我笑,“咱們這些老傢伙果然不入人家的眼,一個稽核不過關就給攆出來了。”

“咦?”葵顏一驚,“但為什麼那個小子……”

話沒說完,他自己明白過來了,一拍大腿道:“果然有問題!我們的假身份證即便萬無一失,他們還是知道我們根本就是有伴兒的人,不需要徵婚!所以不理會咱們!”

“我與甲乙相識一載,憑我的觀察與直覺,這小子應該是單身。”我拍拍葵顏的肩,“從你說被攆出來我就奇怪了,他們也許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好像能洞悉你的真實狀況,有伴兒沒伴兒一清二楚。這可是聯網都查不到的。來之前我就想印證這一點,如果我跟敖熾也被趕出來,而甲乙被留下,那這個地方就真的有‘高人’喲。”

“那小子能應付吧?”九厥略有擔心,“這個地方哪裡都找不出問題,但我就是覺得哪裡都有問題。”

“他比你頂用。”我聳聳肩,對這個我至今都不知道底細的所謂的道士,我市非常相信他的實力的,一路上他雖然像個可以隨時被忽略的影子,但總能在關鍵時刻做出一點有用的事。我斷然不會把一個不能獨當一面的人留在那個不知黑白的房間裡做臥底。

但,心裡總歸是有一點點擔心的,相伴一年,多少也有了點感情。

現在我們要做的,除了等,還有另一件事。

“反正甲乙還沒出來,我想我們趁這個時間去弄清楚一件事。”我認真地看著在場的傢伙們,“桃葉大廈裡的人氣跟人數不成比例,我懷疑是為了掩蓋一些異常的別的‘味道’,有人動了手腳。分頭去逛逛吧,半小時後還在這裡碰頭。”

“你們也察覺到了?”九厥皺皺眉,“我去樓下瞅瞅。”

“我去樓頂。”葵顏跳進電梯。

“我去天上整體觀測一下。”敖熾閃得最快,直接化作一到光從樓道的視窗躥了出去。

剩下我幹什麼呢?做個居民調查訪問?

正這麼想著,外頭傳來一陣沉重的嘩啦聲。

我從樓梯間鑽出來一瞧,C號的婦-人費力地拉開防盜門,將一大袋垃圾隨意放到了門口。

看到我的出現,她愣了愣,又左右看看,居然開口道:“你還在啊?”

“在啊。”我走過去,笑道,“我朋友還在裡頭登記找物件呢。我在這兒等他。”

婦-人靠著門,嘆氣:“你們這樣的,花兒一樣的人也需要上這兒找物件嗎?難怪那個花月佳期的生意那麼好。可見如今這世道,找個可心的人越來越不容易了。”

“我愛的不愛我,愛我的我不愛,人生不就充滿了這樣的陰差陽錯嗎?”我走到她面前,隨意地問,“您是這兒的老住戶了?怎麼稱呼呢?”

“嗯,打我結婚時就住這兒了。我姓方,可這兒的人都管我叫桃姐,我在街那頭有個小水果攤兒,賣得最多的就是桃子。”桃姐看看腕上的廉價手錶,大概還有些時間跟我閒聊,又說,“我看妹子你年歲不大啊,找物件這事不要急,萬一找個不對路的,就害了自己半輩子呢。”

我腦子裡馬上浮現出那個歪著脖子流口水的男人——她是在感慨自己的際遇嗎?

“嗯,不急。”我點頭,試探著問,“剛剛在門口等您的……”

“我丈夫。”桃姐咧嘴一笑,“只要我出去擺攤,他就非要在門口等我。從他康復後到現在,十幾年了,都改不了這個習慣。”

這個笑容,沒自嘲,沒怨氣,居然還很甜蜜。

桃姐又大量我一番,說:“電梯裡時我就覺得你這衣裳好看,我年輕時也愛穿個白裙子,可惜現在臉也皺了,腰也粗了,再好的衣裳也浪費了。”她從褲兜裡掏出一根抽了一半的香菸,叼在嘴裡點燃,很舒心地吸了一口,笑著問我,“你說大嬸我要是減減肥,穿你這樣的衣裳會不會風韻猶存呢?”

難得在這樣的環境裡,還保有一絲幽默感,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一身土色防寒服、頭髮枯黃凌亂得像個雞窩的婦-人。

她一直斜靠在門框前,身材雖已無曲線可言,但夾在指間的香菸與沉靜的眼神,包括每吐出一口煙霧後嘴角習慣性的微翹,都藏著一股被滄海桑田人世艱辛磨成了黑白色的……風情。

“恕我冒昧,您丈夫是因為生病才這樣的?”我的目光越過她的側臉,落到屋內。

“被磚頭砸中後腦,醫生說要成植物人,結果沒說準。”桃姐吐出一個菸圈,“年輕時,我在酒吧裡陪酒賺錢。我們是中學同學,他一直喜歡我,我也喜歡他。可我家條件差,他夫婦堅決反對我們在一起。高中畢業後我們斷了聯絡,後來在另一個城市的酒吧裡遇到,那時他已經開了一間小公司,說不上有錢,也不窮了,但沒結婚也沒女朋友。”桃姐笑笑,“這傻子一見到我就怒了,拉著我就朝外頭走,我客人來攔,他就跟人打了一架,那次是左手骨折,進醫院躺了一個月。”

“然後你們結婚了?”我也笑,如果這就是故事的結尾該多好,平淡美滿。

“我們的婚姻讓他父母徹底與他斷絕了關係。”桃姐看著自己的家,“這房子是他當年自己賺錢買的,也就成了我們至今的居所。他說,就靠咱們自己,也能生活下去。等時間長了,我們有了可愛的孩子,父母會諒解的。那會兒我也找了份正當的工作,在商場裡做售貨員,每天下班,我就在商場門口賣氣球的小攤前等他來接我,像他現在等我一樣。”她隨意地將菸灰彈到地上,繼續道,“兩年後的一天,幾個以前在酒吧裡認識的混混路過商場,看見了等他的我,自然少不了言語輕佻毛手毛腳。我請他們自重,卻換來幾個耳光。然後他來了,打起來了,他是個特別斯文的人,可真打起架來又特別狠,那幾個傢伙有點不是對手。其中一個趁亂撿來磚頭,偷襲得手。你現在看到的,是他康復後的樣子。醫生說得後遺症,一樣沒落下。那會兒我也才二十五歲,模樣身段不比擬現在差,有人要我放手,反正我們又沒孩子,再找個靠山不難。”

“你動搖過?”我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悲慼的二十五歲女-人的模樣。

“怎麼可能沒動搖過,都是普通人,頭上沒光圈,當不了聖母。”她吐出最後一個菸圈,看著我笑,“可一想到頭破血流的他在昏過去前跟我說的一句話,我就邁不動腿兒啦。”

“他說什麼?”

“‘我在,別人甭想欺負你。’”她掐滅了菸頭,“十多年了,就這樣過來了。”

我沉默片刻,又問:“覺得是一種責任?”

她又笑了,用過來人的目光望著我:“僅僅靠責任,是不可能撐到現在的。你這樣的小年輕,無法想象我們的生活曾糟糕到怎樣的境地。”她頓了頓,說,“我愛他,所以不放手。就是這麼簡單。你都不知道他鬧著要吃紅燒肉的模樣有多可愛。還有哪,雖然他瞎了,腦子也不好用了,但只要我一靠近,他就知道是我。有趣吧?!”

我長長撥出一口氣,笑:“你就這樣隨便把自己的隱私說給一個陌生人?”

“你都說你是陌生人了,難道你會因為知道了這些而對我這個中年婦女不利嗎?”桃姐聳聳肩,“所有知道我們的事的人,不論親戚還是朋友,頂多就是離開我們的生活罷了。我倒是不怪他們的。就是時間一長吧,沒個說話的人也怪悶的,好不容易跟你聊上,也別嫌大嬸煩,就當是做了回垃圾桶,也是善事一件吧。順便,以後有空也來照顧照顧我的生意吧,我的攤子就在前頭丁字路口的第三棵樹對面。看你這氣度與裝扮,一定是買水果都不砍價的那種敗家子兒,便宜別人不如便宜大嬸我。”

“好,我記下了,丁字路口第三棵樹。”我哈哈一笑。

如果她是妖怪,我一定會邀請她到不停裡來跟我喝杯茶。我喜歡她骨子裡的坦蕩與幽默。

“對了,您既然一直住在這兒,那肯定經常碰到花月佳期裡的工作人員啦?”我問。

桃姐想了想,搖頭:“還真沒有。他們家的大門從來都是關得緊緊的,除了你們這些關顧的客人,我從來沒見過他們的人出來過。只在之前他們剛搬來時,見過幾個搬家公司的小弟在裡頭忙碌。也許時間不對吧。”

話音未落,屋子裡傳來一陣喊聲,桃姐應了一聲,又扭頭對我說:“他要我陪他聽懂畫片兒了,你保重。祝你早日覓得如意郎君,要擦亮眼睛哈!”

到處都是有故事的人,我再次確定了這一點,所以我很高興我恰好在這裡,恰好聽了一段中年婦女與瞎子丈夫的陳年舊事。

防盜門重新關上,把我跟這個萍水相逢的婦-人又送回了各自的世界。

看看時間,半小時過去,電梯門“叮”的一聲響起,九厥匆匆走出來,手裡攥著兩個不足一尺的草人,每個草人都鼓鼓囊囊的,好像裡頭塞-滿了棉花似的。緊跟著,葵顏從樓梯間“噔噔噔”竄出來,差點跟不打招呼就現身的敖熾撞個滿懷。

“這裡果然不妥!”敖熾面色嚴肅,“我在空中一瞧,才發現整座大廈都被一層淡淡的紅霧‘鎖’住了。”

“這裡流動的人氣都是‘死’的。”葵顏皺眉道,“有人刻意動了手腳。”

“是借魂聚氣術。”九厥將草人朝地上一扔,撕開它們的肚子,一堆大米“嘩啦”一聲露出來,他拾起一粒,舉到我面前,“你看這些米粒上,每一顆都用咒法刻下了一個姓名與生辰八字。這些名字與八字的所有人都必須是活人,將他們的訊息刻進米粒之後再聚集到一起,除非這些人死去,否則就能源源不絕地獲得他們的‘生氣’。古時候,若有大宅久無人居,主人都回會找道士以這種法術來‘填充’宅子,以驅散不好的陰寒之氣,避免家人生病遭災。被借了‘魂’的人倒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會長期睏倦,抵抗力虛弱。所以這種損人利己的法術很早就被禁止,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懂得這種術法。我在負二樓繞了三圈才在一個極陽與一個極陰的位置找到這倆草人,有障眼法,尋常人看不到。這種下三濫手段最討厭了。”

“只要有需要,就不會禁得了。”我看著腳下這堆米粒,“難怪沒有任何妖氣,原來早被掩蓋過去了。”

滿臉厭惡的敖熾伸出手指朝地上一點,一道火焰憑空而出,瞬間將草人與米粒燒成一攤黑灰,無數道白氣從灰燼裡散出來,穿過四面牆壁,無跡可尋。

同一時刻,我們所有人都被一股撲面而來的妖氣燻昏了頭,壓抑太久的它,汪洋大海一樣撲來i,像無數只絕望的手同時捏住了我的心臟,令我不得呼吸,不止如此,心頭還莫名湧出極度的悲傷,難受得想號啕大哭。

葵顏屏住呼吸,搖頭道“長這麼大都沒享受過這麼濃烈的妖氣,得是多大一隻妖怪阿!”

“不一定大,有本事是一定的。”九厥努力調勻呼吸,左右看看,“甲乙呢?還沒出來?”

我一驚,對啊,這都過去好半天了,花月佳期連門都沒開過。我趕緊摸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嘟”了兩聲之後便是“您撥打的使用者不在服務區。”

好吧,臥底任務看來要強制結束了。

一行人快步走到花月佳期門口,正要破門而入,門卻打開了。

一面之緣的黑衣女緩步而出,邊走邊對身後的十號說了聲“謝謝”,見到我們在門口,她也目不斜視,微微昂首挺胸地與我們擦身而過,一臉如釋重負的輕鬆,與那個無助哭泣的女-人判若兩人。

不過,如果我沒看錯,她的左眼下方好像比來時多了一塊創可貼?!

不止她,十號對我們也視若無睹,轉眼就要關上大門。

敖熾“咚”的一聲擋住鐵門,怒目而視:“這就是你們對客戶的態度?剛剛不還笑得滿面春風嗎?眨眼就翻臉不認人了?”

十號的臉上找不出任何表情:“抱歉,幾位非我花月佳期的客戶。請離開。”

“那麻煩你把我朋友叫出來,我等他老半天了。”我站出來。

“您是說那位林先生?”十號篤定地回答,“他十五分鐘前已經離開了。”

“不可能!”我壓住怒意,“從我出來到現在,除了那個黑衣女,沒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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