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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第六頁 謎橋(2/7)

作者:裟欏雙樹
算你們真有辦法讓ku將我除名,我的槍也不會放下。擊敗判官,是我的夢想。”

須臾之間,一堆零件在她手中魔術般組合成了一把完整的手槍。槍口,冰涼地抵在九厥的額頭上。

“不論你是不是他派來的,不論你與他是否真是所謂的密友。我要見的人不是你。”她的眸子,在槍管後閃亮。

“你已經第二次拿槍指著我了,夠了啊,我也有自尊的”九厥故作生氣狀,拿手指將額頭的槍管撥開,“拿上給你的支票與書包,去學校裡,在各種考試裡稱王稱霸,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看小男神給你的請書,升學,工作,與相愛的人結婚生子。這才是你的生活。”

手槍在king的掌中嫻熟地轉了一圈插進了槍套裡

見她不說話,九厥蹲到她面前:“不妨相信我一次”

她笑笑,-撩-了-撩-頭髮:“我能活到現在,恰恰是因為不給予這個世界任何信任。尤其是,陌生人。”

九厥愣了愣,屋內一片沉寂。

半晌,他才抱頭大喊,“老橋啊老橋,看你給我找了個多高難的差事”

king看也不看他,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九厥轉過身,突然說:“你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為不信任這個世界。而是在你命在旦夕的那一刻,恰恰是一個陌生人,將你自死神手裡拉了回來。”

聞言,她神色驟變。

九厥又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判官的真名叫什麼嗎”

king的眼中,閃過一簇火花。

“判官與我,都來自同一個國度。”

4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二場雪了,深夜裡的雪花落在永不結冰的河水上,悠悠流向遠方。

半個時辰前,她自河畔邊那條雜草叢生的小道而來。此刻,她沉默地蹲在河前,汙跡斑斑的繡鞋有一半都浸在了水裡。她脫下染了血的外衣,在寒澈骨髓的河水裡慢慢揉-搓,深藍的眸子像被凍住了似的,定定地看著前方。

一座老得不能再老的石橋,橫在身側,灰白的橋欄上覆了白白一層雪,把夜色弄亮了稍許。他赤著腳,懶懶地靠在橋欄上,懶懶地俯瞰著橋下的她,緞一樣光滑的長頭髮與寬大的灰袍子繞在一起,在雪風裡搖搖晃晃。

在這裡生活了成百上千年,他最不喜歡冬天了,尤其一下雪,更是把全世界的顏色都抹掉了。他本就是個沒什麼顏色的妖怪,全身上下除了黑就是灰,連眸子都是灰的,所以,缺什麼就愛什麼。他喜歡五顏六色的春夏秋,喜歡來河邊洗衣裳的花衣姑娘們,喜歡樹上生出的鮮靈靈的果子。但有一種玩意兒他不太中意血,比如此刻從她的衣裳裡沁出來,自水流裡漂走的絲絲血紅。

“這回是誰”他從橋上走下來,坐到她身邊。

“金大牛。”她平靜地說。

“罪名呢”

“聚眾成寇,殺人越貨。”她將洗淨的衣裳提起,“葫蘆山上屍橫遍野,他一個活口不留。官府懼他兵強馬壯,不敢過問。”

“多少個了”他又問。

“天下罪人甚多,何以計數。”她絞起衣裳用力一擰,一道淡淡的金光從她凍得通紅的手上閃過一枚半翠半金的指環,套在她的左手食指上。這指環世間少見,金色的一半並非金子,而是一塊無色無瑕的晶體中並纏著許多金色的絲,耀眼得像是從太陽裡取出來似的。至於那翠色的另一半,邊緣龜裂,細看之下,卻是包裹在那金絲指環之外,脫-了一半,還剩一半。

她與他講過,這指環,長在了身-子上,拿不下來

他嘆了口氣,將她的手輕輕抓過來,捧在懷-裡。這哪裡還是個年輕姑娘的手呀,不僅粗糙不堪,手心手背上全是暗紅的傷痕,新新舊舊,交錯縱橫。並非刀劍之傷,而是灼傷。

他朝她的掌心裡呵了口氣,細心地揉著:“還要繼續麼”

她沉默許久,卻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他可有被好好安葬”

“有。”他點點頭,“他家老父親,將那木頭腦袋接走,運回了老家安葬。”

忽然,她“撲哧”一聲笑出來:“老橋,你說世上怎會有這麼痴傻的人呢等不到就不要等了抱著柱子淹死算什麼呢”

“他說他信你。”老橋聳聳肩,“是你不信世上還有如此守約之人罷了。”

她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垂下頭:“此等蠢人,我怎會放在眼裡。不過淡淡之交,他卻要生死相許,連我來自何方、背景如何都一概不知,就說信我。淹死也是活該。”

“是嗎”老橋笑笑,“曾經,你不也對我一無所知,可還是願意相信我麼。”

“你不同,你是我回到這世間,見到的第一個傢伙。”

5

老橋還記得,那是五年前的冬天。天還沒亮,他也才剛剛醒,一個赤身露\_體的傢伙便憑空出現在橋上,真是毫無任何預兆,便憑空出現了。彷彿是從另一個虛空中不小心滾落出來似的,渾身無力,渾渾噩噩地靠在他的真身上。

“冷”她呢喃。

身為一隻古橋所化的妖怪,縱是見多識廣,也還是嚇了一跳。他隱匿了身形,將一片枯葉化成布匹遮住她的身\_體,蹲在她身邊好奇打量。凌亂的黑髮下,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豆蔻少-女,容貌之美好無需多言,總之是老天將所有應屬於女-子的美麗都給了她。只不過,作為一隻敏感的妖怪,他總覺得有一股說不明的戾氣,在她微微鎖起的眉間遊走,還有套在她指上的那隻戒指,不止模樣奇特,更有一縷異光遊走其中,十分罕見。

“你是妖”少-女的眼睛不知幾時睜開了一半,喃喃道。

老橋又被嚇了一跳:“你看見我了”

少-女虛弱地點點頭。

“我我叫老橋。”他忙自我介紹,“你呢你是誰”

“我”少-女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迷茫許久,“我叫釋我不是妖怪,也不是人”

“那你是什麼”

釋想了很久,搖頭:“不知。”

此時,遠遠地傳來了嘈雜的人聲,有人發現了橋上的她。

老橋看著她被趕來的村民們放到木板上抬走,本想跟去看看,又放棄了這個想法。他是一座橋,在這條河上亙古不變地存在了千百年,每天目送著不同的人,從橋的這頭走到那頭,聽多了故事,看多了悲歡。他習慣了停在原地,用自己的力量鎮守這座橋的平安,偶爾外出走走,看到有“問題”的橋,就動手修一修,這就是他生命的意義。一個從天而降的女孩,應有屬於她的生活,祝她好運吧。

那天之後,很長的時間裡,都沒有再聽到與她有關的訊息。

一年之後的某天,兩個滿臉大汗的衙役坐在橋頭歇息,從他們的對話裡,透露了一件不太好的事城裡出了一樁命案,一個叫汪長善的人死了。

這個人,他聽說過,從橋上過的三姑六婆們常提到。富商,名聲不錯,經常接濟貧弱,家中還收養了眾多孤兒,人稱汪大善人。

就在他嘆息好人命不長時,衙役甲拿出一張畫了人像的粗布,看了好一會兒,嘖嘖道:“這丫頭,橫豎看也不像殺人犯呢。可汪長善的老婆非說是他們這個養女乾的,還說好心無好報,養了一頭狼崽子。”

“汪家這養女我曾見過,如花似玉就不說了,小小年紀就透著一股狠勁兒,上回硬是將一個當街行竊的賊打折了一隻手,還一口一個有罪當罰。狠是狠了些,卻也不像是個心腸毒辣之人呢。”衙役乙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倒是那老汪,暗地裡有些流言傳出,說他並非如表面那般良善,背地裡也幹了些損陰德的事兒。咱頭頭說他好,那是因為老汪每年都要給他不少好處。”

“口說無憑,也沒有實證。既然上頭有命,咱就得把這丫頭抓回來審問。”衙役甲收起畫像,起身拍拍-屁-股,“走吧,天黑前還得趕到鄰縣去查問呢。”

老橋都不知道兩個衙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的注意力,全在剛剛那幅畫像上。

那面容眉目,不是她又是誰當初她眉宇之間的“戾氣”,與衙役”口中的“狠勁兒”,倒是對上了號。

我不是妖怪,也不是人她的話,猶在耳畔。

她真的殺了人

老橋迷茫了一天,在太陽落山之前,決定出去走走。

6

老橋與釋的第二次相見,是在西城門下的一個麵攤前。

深夜的小攤前,只有他跟釋兩個客人,麵攤的老闆,又聾又啞。

釋膽子不小,什麼偽裝都沒有,穿著平常的衣裙,坐在他對面,哧溜哧溜地吸著麵條。不過,她的右手似是受了傷,只能用左手,彆扭地拿著筷子。

“你乾的”老橋輕聲問。

嫋嫋的熱氣裡,她抬起頭看看他:“我記得你。妖怪。”

“你乾的”老橋重複。

“是。”她喝了一口麵湯,“你真行,一下子就找到我了。”

“我們都不是人,要找到你不太難。”老橋拿袖子擦了擦糊在她臉上的麵湯,“慢慢吃,我不是衙役。不抓你。”

她笑出來,深藍色的眼睛光波流動:“沒人能抓到我。”

“我聽說,當年是汪長善收留了你。”他不解地問道,“為何殺了他”

來時的路上,他聽到了諸多與這樁命案有關的傳言,說汪長善是在自家花園裡,身首異處,官府查驗之下,發現竟是一刀所成,感嘆這樣的“手藝”,最老道的劊子手也難以匹敵。

“我如今是殺人犯。我說的話,你信”她放下碗,打了個嗝。

“信。”他點頭。

“我說汪長善蓄養孤兒不是善心大發,而是另有所圖,你信我說他買兇殺人,栽贓嫁禍,侵吞私產,你也信”她一字一句地問。

他沉默良久,說:“那些孤兒怎麼了”

她冷笑道:“姓汪的以行善為名,到處蒐羅孤兒於汪府中,養個一兩年,面容俊秀的,便暗自送往各地高官的府內充作姬妾,高官們一歡心,他汪家的生意自然更順風順水。姿容略次的,買入煙花地,至於模樣尋常的,則多被賣為賤奴,受盡折磨。此人還迷戀丹藥之術,常以幼童試藥,埋骨汪府的冤魂不知幾多。”

他皺緊-了眉頭。

“其罪當誅。”釋淡淡道,“連我,都差點相信,這是一個好人了。”

她確實一度相信,慈眉善目的汪長善與他的妻子,是上天賜給她的善緣。老汪當著眾人的面,宣佈收她為養女,還給她起了念恩為名,要她記得那天將她從橋上救回來的鄉親,說如果不是他們,她早就凍死在橋上。

最初在汪府的日子,是安穩幸福的。她還是記不得自己的來歷,但這不妨礙她對老汪夫婦的喜歡。他們知書識禮,待人和善,她不過是小小風寒,這對夫婦便心痛不已,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汪夫人還親自煎藥喂她喝。平日裡,老汪只要有時間,便要教她讀書認字,仁義禮智信,說得頭頭是道。

“念恩哪,放心在家裡住下去吧。爹孃能遇到你這樣的好女兒,是上天的恩賜。你要相信,爹孃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呢。”老汪夫婦常常這樣跟她講。

她看著他們的笑臉,內心裡總有一股奇怪的情緒在出沒,相信或者不相信,這是個問題。不過在那個時候,她選擇了前者。

曾經,她在一個寂靜無人,只有一片金光的世界裡昏睡了許久,以前她總覺得自己的身\_體凍在了一塊不化的冰裡,那片光線真暖和,像無數個太陽聚攏在一起,一點點融化了自己。當她從長夢中驚醒時,這種感覺仍在,令到她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看法。

老汪夫婦的出現印證了她的感覺。這個世界上的人,還是不錯的。

念恩,多動聽。可是,最終的事實卻是,這永遠不會是她的名字。

老汪夫婦最大的失誤,就是將她與其他人劃為一類,同樣的涉世未深,同樣的無力反抗。

當她的“爹孃”以賀壽為名,將她送到鄰縣那個年過五旬的羅大人府中時,當那個肥得像豬一樣的老禿頭反鎖了房門,一臉猥瑣地朝她逼來時,她突然從一場夢裡醒來,一個久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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