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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第二頁 千機(2/7)

作者:裟欏雙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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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撞了人!!

那孩子從那僻靜的小岔路里突然衝出來時,快得像匹野馬。

車速不快,可他還是被重重地彈到了數米開外的地方,拿在手上的塑膠袋脫-了手,散出好幾個藥瓶。

我趕緊跳下車,跑到這一身黑色運動服的孩子身邊。可是,在我蹲下來檢視他傷勢之前,這滿身是土的小崽子“噌”的一下站起來了,同時將翻落下去的連衣帽重新扣下來藏住大半張臉,敏捷得嚇了我一跳。

“你沒事?”我下意識地拽住小孩的手腕,他想跑。

分明聽到他發出噝一聲響,那種被人弄痛之後才有的聲音。

“沒事,謝謝。”他垂下頭,用力甩開我,匆匆撿起藥瓶。

我發現了詫異的細節——這孩子露在外頭的身\_體,他的小半張臉,兩隻冰涼的手,上頭佈滿了一道道傷痕,並非被撞之後的瘀傷,而是明顯的割傷,新新舊舊,有的還在滲血,有的已經結疤。

這些傷絕對不是車禍造成。

還有,他身上的氣味很怪——妖氣與怨氣纏繞。

在我分神的剎那,那孩子轉身便跑,生怕多留一分鐘似的。我順勢一拉,卻只拉到他的衣裳,撐開的衣兜裡,落出幾張白色的卡片。

他用力一扯甩開了我,飛一般越過隔離欄,跳下斜坡,衝進了遠處一片老舊的樓宇之間,像只得了自由的小老鼠,幾下便沒了蹤跡。

等等,我應該不是眼花,在他跑出去的瞬間,我突然看見他身旁,跟著一個影影綽綽的女-人,穿旗袍梳旗頭,妖魅般漂浮,善惡不知,與他始終保持著一步之遙的距離。

我拾起一張卡片,上頭只有“千機通訊工作室聯絡電話:136××××××××”兩行內容,印刷十分粗糙。

可是,千機?!

我的目光只管落在那兩個字上,連身旁傳來汽車的呼嘯聲也顧不得。

嗖!一輛壓線行駛的大貨車擦著我飛奔過去。幾乎同時,有人輕重適宜地攬住我的腰,將我“搬”到他身後的安全位置,兩根手指夾走我手裡的卡片,瞄了兩眼,道:“就是這個了。”

我瞪著甲乙:“確定?”

他攤開掌心,綃狐眼在陽光下閃閃爍爍,而上頭的字跡,消失了。上次也是這樣,進了石尤村,絕裡花上的字跡便不見了。莫非,每當一塊石頭找到它們的下一個“同伴”時,就以這樣的方法來提示旁人?

“各憑本事吧。”他握起手指,都捨不得讓我多看一眼。

差點忘了,我們除了是畸形的旅伴之外,還是競爭對手。

趁此刻沒有車輛經過,四周無人,我伸手往擋風玻璃上一拍,整個房車瞬間縮小到一寸左右。別驚訝,這輛車我早就佈下了咒術,為的就是應付這樣的突發情況,好用又便攜,是我對座駕的基本要求。

隱去身形,我飛身朝那孩子逃逸的方向追去。只要時間不間隔太久,我能憑藉他身上獨特的氣味找到他的位置。

“太拼命了。不顧大的,也該顧著小的。”身旁,甲乙踩著一根不知哪裡摘來的樹枝,飛行於空中,橫抱雙\_臂瞟了我一眼。

我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你說夢話的聲音挺大。”

我會說夢話?敖熾從來沒說過我有這毛病啊!我狠狠瞪著甲乙:“從今天開始,你晚上不許睡在副駕駛上!離我遠一點!”

“你說我倆誰先找到他?”甲乙話鋒一轉。

一排排房屋離我們越來越近,映在甲乙的墨鏡上,像一座陳舊的迷宮。

4

先找到那孩子的,既不是我,也不是甲乙,是個乾巴小老頭自。

在追到那孩子消失的樓宇間時,我跟甲乙分開行動。我以我的妖力追蹤那孩子的氣味,甲乙以他的門道搜尋孩子的下落。最後,我倆在一條地下隧道的出口前,同時與這老頭狹路相逢。這時,他正心滿意足地指揮幾個年輕力壯的西裝墨鏡男,將那孩子牢牢架住,拎小雞似的往外走。

我定睛一看,這孩子的四肢都被細細的金屬線縛住,有一部分已經沒入肉裡,只要再用力一些,他的手腳足以被切斷。而他一點掙扎都不做,帽簷下的嘴,緊緊抿著,既不求饒,也不求救。

“這麼對未成年人,狠了點吧?”我攔在他們面前。

“丫頭,莫要多管閒事。讓條路,大家都方便。”一身藏藍唐裝的老頭子,戴著圓眼鏡,摸著鬍鬚,看了我一眼,語氣還算和緩。

“也請老伯給我個方便。”我笑笑,指著那孩子,“把他交給我。”

老頭一皺眉:“除非我死在你前頭。”

“你這歲數,本來就會死在我前頭。”我逼近一步,收起笑容,“不管有什麼深仇大恨,這麼對待一個孩子,過了。麻煩您老放人!”

“孩子?”老頭一聲冷笑,“也只有你這樣不諳世事的後生才當著孽障是孩子!”

“放,還是不放?”我觀察四周,如果打起來,會不會傷及無辜。

老頭上下打量我一番:“丫頭,想跟我鼎爺動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話音未落,我身後突然傳來了詭異的呼嚕聲——一直站在後頭圍觀的甲乙,居然睡著了!他站著睡著了!!

我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他悠悠醒來,說:“啊,我不擅長談判。你們談完了?”

我垂下頭:“沒事,你繼續睡。”

鼎爺?名字倒挺氣派,手下看起來也挺健碩,可我還能怎樣呢?孕婦打架這種事,屬於危險行為,人類媽媽切勿模仿!

十秒時間,老頭子的手下在地上亂七八糟躺成了一堆。至於這位鼎爺,被鼻青臉腫地壓在這座人山的最底下,長長的鬍子被我揪在手裡,疼得呲牙咧嘴。

隧道里的人全被嚇跑了。

甲乙打著哈欠,解開了綁住小孩的金屬絲。

“不能解開啊!”鼎爺大喊,“高人說這是個妖物!他綁架了我家小姐!我抓也是要逼他說出小姐的下落啊!”

話音未落,沒了束縛的孩子突然朝地上一蹲,整個人便像撒了氣的氣球一樣癟掉了,一道灰影飛出來,瞬間鑽入地下,地面微微震動了兩秒,再無異常。甲乙面前,只剩下一個布偶,黑色的運動服,描繪逼真的面孔。

“完了完了!”鼎爺整個人都癱瘓了,絕望地說,“我們好不容易才找高人佔出這孽障出現的時間與位置,千方百計求來佛手菩提絲鎖住他,全被你們搞砸了!董事長就這一個孫女,他已經急病了!一個七十歲的老人,想找回孫女的心情,你們不會明白!”

“你家小姐被他綁架了?”我問。

“誰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我也一把年紀了!看著小姐長大的!”鼎爺老淚縱橫,全然沒了剛才的強勢。

我有點相信他了。且不說逃走的傢伙到底是什麼,既然它跟石頭有關,想想敖熾爹跟春爐的遭遇,若果它也跟他們一樣,被青珀附了身,並且感染了某種負面能量,製造禍端倒也不出奇。

“你家小姐,我替你找回來,如果他真是被那傢伙綁架的話。”

“當真?”老頭急問。

“找回的話,活的,付我十公斤金條,死的,五公斤。”我慎重道。

老頭愣愣看了我片刻:“成交!”

“那快滾起來,把整個事件講給我聽!”

老頭的故事不復雜,無非就是一戶有錢人家的小姐,在即將嫁給一戶門當戶對的少爺之前的一個星期,在自己家裡被人給綁走了。綁匪沒有留下任何索要酬金的要求。報了警,警察找不到任何線索,不要酬金的綁匪,最是難對付。而這戶丟了唯一的孫女的葉家,其女主人,也就是失蹤姑娘的奶奶,平日裡就對什麼風水堪輿、占卜問神有興趣,跟一些所謂“高人”也常有聯絡,焦急之中,少不了也叫這些人來家裡“看一看”。這些“高人”裡,倒也有那麼一兩個不是坑蒙拐騙的,起卦問卜之後,說葉家大小姐是被一個妖怪擄走了,照卦象來看,這妖怪會在某天某時某地點出現,還把這妖怪的大概模樣也說了出來,讓他們只管拿了這佛手菩提絲朝它身上扔去,便跑不了了。

當然,為這個什麼佛手菩提絲,高人收了葉家一張無數個零的支票。

其實,什麼狗屁菩提絲,我看了那截金屬絲,不過就是沾了五種黑色動物血的鐵絲,是最低階的獵妖方法,能被這玩意兒對付到的,只能是一些妖力不濟的小妖怪。

這時候我突然有點後悔了,人家一條破鐵絲就能要一大筆錢,我負責找回人質,才收十公斤金條!虧了……

5

清風公寓,好個雅緻乾淨的名字。可惜,真實的它只是松山市第六街區舊樓下,一座歷史悠久的防空洞改建而來的地下居所,終年不見陽光,潮--溼--陰鬱。但毫無疑問,這是全市最便宜的住處。

清風公寓30號房,我們此行的目的地。

走過狹窄的甬道,從衣衫粗陋的拾荒者與酒氣熏天的落魄文藝青年中穿過,每道投向我們的目光都很冰涼。這裡,住的是一群不能或者不願見光的人,清風公寓,像個住滿人的墳墓。

離30號房間越近,那種怪異的味道就越濃,看來甲乙沒有找錯地方。

“這塊石頭是我的。”

“憑什麼?”

“沒有我,你能找到他?”

“沒有你,我找蟲人幫忙,照樣能把這傢伙挖出來!”

“蟲人收費不便宜。”

“我不介意。”

“好,把錢給我,我不免費提供情報。”

真是要被甲乙這廝氣死,但又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我說他怎麼會眼睜睜看那妖怪溜走而不加以阻止,原來他早在對方遁逃的瞬間,往它身上投了青蚨靈線。這根比頭髮還細的線,一頭青,一頭紅,青的一頭拴在主人的手指上,紅的那頭一旦投到別人身上,便會一直緊貼對方,只要沿著這條線找下去,不論對方躲在多麼刁鑽的地方,都無法遁形。而這青蚨靈線,只有煉製它出來的主人才能看見,絕對的高階貨,普通道士不會有的,沒想到甲乙尾指上的戒指,居然藏著這樣的寶貝。說真的,我對那個有間道觀越來越有興趣了,得是多高階的地方,才能培育出甲乙這樣的異類!

越往裡走,光線越暗。

站在那扇鏽跡斑駁的鐵門前,不等我們動手,它竟自行開啟來。漸漸擴大的門縫裡,露出一片黯淡的光,一個矮矮圓圓的身影藏在其中。

“我知道你們會來。”坐在圓桌前的,居然是一隻灰毛“小熊”,它咳嗽了幾聲,聲音弱得像絲線,碰一碰就會斷似的,“你們跟那些人不一樣。”

到房門完全開啟,我跟甲乙走進去,不禁都愣了愣——這隻熊的身上,傷痕累累,有的地方,連毛都禿了。最誇張的是……耳朵,這玩意兒除了腦袋上的兩個耳朵,身上也到處長著圓圓的熊耳朵!我從沒有見過耳朵這麼多的熊!

等等,還有“別人”——白天我看到的那個清裝女-子,就飄在它的旁邊,半透明的臉孔蒼白一片,一雙秀麗的雙眼充滿憎怨地瞪著它。

可是,她沒有腳,從大腿往下,只看見一片嫋嫋的青氣,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味道,聞得久了,連我的嗓子都不太舒服。可以確定,這不是死靈,只是一種“氣”。

“人死之前的一口怨氣。”甲乙盯著那“女-人”,搖搖頭,問那頭熊,“多大仇?你們。”

“抱歉,我已經沒有‘衣服’可穿了,來不及做。”熊答非所問,“請坐。”

微弱的燈光照出這件十分普通的屋子,最然陳舊,但還不算太邋遢。靠牆的櫃子上,擺著三個模樣很特別的布偶,三隻一尺多高的灰毛熊,很像它自己。一隻穿著月白長衫,腦袋後還垂著一根辮子,熊抓裡還握著書卷,是真書,封面上用比芝麻還小的字寫著“牡丹亭”;緊挨它的,是個穿旗袍梳旗頭的小熊,握著百花團扇,笑眯眯的熊臉;還有一隻穿龍袍的熊,手握弓箭,龍袍上的每根絲線,都在閃閃發亮。這樣精細的手工,只怕能讓世上所有做熊玩偶的師傅們汗顏。

我還注意到,雪白的牆壁上畫滿了飛鳥,一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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