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前傳樹妖[上][下](3/10)

作者:裟欏雙樹
不要害怕。慢慢就習慣了。”他覺察到我的緊張,拍拍我的手寬慰道,“還好九厥一早便離開了,否則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又少不了一番取笑。”

後面的那句話到是提醒了我,我睜開眼,只敢仰頭不敢低頭,理直卻不氣壯地反駁:“他敢說他第一次駕雲的時候一點都不害怕嗎?恐怕連我都不如呢!哼,只會取笑別人不會檢討自己的無聊傢伙。”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了好了,看來以後你們最好少碰面,免得擾我清修。”

氣呼呼地住了口,心想昨夜我酒醉之後,不知這傢伙又說了多少風涼話。

這麼一氣,開先的恐慌竟被抵消了大半。

“還要多久才到玳洲城呢?”我鼓起勇氣低頭看了看腳下,雲霧繚繞山巒疊嶂,寬大綿長的河流縮成了一指不到的細繩子,統統以極快的速度向後退去。我一陣眩暈,趕緊收回自己不該投出的目光。

他看向遠處,眉頭微微一皺:“馬上就到。”

那麼快?!

我的嘀咕聲尚未落下,一股不明來路的猛烈颶風悍然而至。

席捲其中的砂土毫不留情地擊在我的臉上,撞進我的眼裡。

驚叫一聲,我本能地鬆開一直抓住他的手,去捂住發疼的眼睛,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危險。

一個趔趄,整個身\_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若非他及時攬住了我的腰,恐怕我登時就從雲上被吹翻下萬丈深淵,屍骨無存。

他一手護著我,一手捏訣,雙目微閉,口中唸唸有詞。

剎那間,肆虐的狂風被驅散地無影無蹤,仿若從來沒有出現過。

驚魂未定的我這才發現此刻身處的天空,比方才黯淡了許多,雲朵灰黑摻雜,深深淺淺,沉重得很,似乎一碰就會從天上落下去。

他睜開眼,看了看面前的景象,對我說:“這烏雲下頭,就是玳洲城。”

話音剛落,他按下了雲頭。

只覺身-子一墜,不消片刻,我們已經穩當地站在了一片--溼--軟的泥地上,四周一片稀疏的樹林。

還未及喘上一口氣,馬上就感覺有東西淅瀝嘩啦地砸在自己的頭上,一抬眼,啊,好大的雨啊。

可是,為什麼自己沒有被淋--溼--呢?

我看到豆大的雨點在我們頭上飛濺開去,卻始終碰不到我們分毫。

是他施的法術麼?!

“走吧。”

他拉了我,轉身朝林子前面的城池走去。

這個地方不知被大雨侵襲了多久,本該鮮豔醒目的紅色城門已經沒有了本來的模樣,顏色深得如潑了墨一般,難看至極;渾濁的雨水沿著城牆上條條的磚縫嘩嘩地往下趟,彙集到牆根,形成了一條淺淺的河流,順著低窪的地勢一直流到我們腳下。

他不說話,細緻而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雖然有好些問題想問他,可這會兒我不想打擾他,只安靜地跟在他身後,隨時聽他的吩咐。

掐指一算,沉思片刻,他喃喃自語:“果然是妖孽作祟。”

這裡真的有妖怪?!

那麼多年來,除了極少數偶爾路過浮瓏山的獸精蝶妖,我沒有見過其他任何“本家”。玳洲城裡的妖怪,會是個什麼樣子?!

我很好奇。

“進城之後,切記不要亂跑,老實跟在我身邊。”啟步入玳洲城之前,他以手指點了點我的頭,很嚴肅地警告我。

“嗯,知道了。”我吐了吐舌-頭,猜想定是上回的活蹦亂跳滿城亂竄讓他印象深刻。

“進去吧。”

他左手輕輕一動,被風吹得半掩的城門緩緩開啟,發出一陣沉悶又厚重的聲音,迎接兩位不速之客。

城裡的情況糟糕得超出我的想象。

水,到處都是水。

除了天上的傾盆大雨,還有地上蜿蜒成河的積水,深深淺淺,汙濁不堪。兩旁的樓宇房舍,竟沒有幾處是完好無損的,有的沒了房頂,有的坍了半邊牆壁,還有的根本就只剩一片殘垣斷瓦,孤零零地立在暴雨冷風之中。

如此慘淡光景,都是因為這場雨水所致?

越往前走,積水越深,流動得越迅速。

儘管他的法術把所有骯髒的積水隔絕在我們身外半步之距,但我還是看到最深處的積水已經到了沒過我腰肢的高度。不時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器皿衣衫從身邊漂過,偶爾還有被淹死的家畜的屍體,發出難聞的惡臭。

“這座城……被大雨毀成了這個樣子?!”我轉頭問他。

這樣的情景讓我不舒服,我想起那個秋日去到的小城,那麼漂亮,那麼生意盎然。同樣是供人居住的城池,為什麼兩者的境遇能相差到這種地步?!

這座玳洲城,到處都是……死亡的味道。

很少見到他皺眉皺這麼長時間,從進城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舒開過。

“僅僅一場狂風暴雨,還不足以把整座城池毀到這般地步……”

他看著眼前殘缺不全一片混亂的街道,搖了搖頭。

“那為什麼……”

我的問題剛剛出口,便被他打斷。

“噓!”他將手指覆在唇上,示意我安靜。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啊……”

狐疑間,一陣不知來向的呼救聲傳入我耳裡。

聲音不大,聽來已經精疲力竭,裡頭好像還夾雜著哇哇的哭聲。

他警覺地循聲望去,旋即加快步速走向左前方一座已經瀕臨徹底坍塌的院落。

待我們趕到這座已經不能被稱之為院落的廢墟前時,我不由吃了一驚。

一個年逾半百的老婦不知何故癱坐在水裡,只有肩部以上露在外頭,倒塌的瓦礫磚塊遍佈四周,一根粗重的房梁被兩旁的殘牆一擋,剛好壓在她頭上不過半尺的地方。

哇……哇……哇……

褐色的木盆裡裝了一個啼哭不止的嬰孩,晃悠悠地漂在水上,老婦-人雙手死死拽住盆沿,生怕它被水沖走。

可是,水流越來越大,濺起的水浪衝到老婦-人臉上,嗆得她咳嗽不止,抓住木盆的手也越來越松。

情況很危險。

我掙脫他的手正要上前把那老婦拉起來,卻被他制止了。

“我來。”

他伸出手指往水中一點,輕喝一句:“開!”

餘音未消,我們眼前登時便出現了一條半米見寬的道路。方才還洶湧瀰漫的水流像受了令的小兵一般,乖乖分到了兩旁,再不敢造次。

水流退開之後,我才發現有一塊粗大的類似門框一樣的木條剛剛好壓在老婦-人的腿上,難怪她站不起動不了。

他快步上前,一邊囑咐我把木盆裡的孩子抱起來,一邊蹲下-身把那木條從老婦-人腿上挪開,再把她從搖搖欲墜的房梁下移了出來。

死裡逃生的老婦驚恐不已,在確定了自己跟孩子確實安然無恙之後,她才忙不迭地向我們叩頭:“多謝壯士搭救!多謝恩公搭救!不不,多謝神仙搭救!多謝神仙搭救。”

從老婦的語無倫次裡,我知道了她只是把我們當成了擁有異術的普通人。儘管所有凡人都喜歡整天把神仙兩個字掛在嘴邊,可是一旦真的有神仙出現在面前,又有幾人相信呢?

“這位大娘不必言謝。”他把老婦小心攙扶起來,問道:“玳洲城的連綿暴雨是從何日開始的?”

老婦千恩萬謝地從我手中接過啼哭不止的嬰孩後,苦著臉回答:“我們玳洲城一貫風調雨順,這回不知道是老天爺不開眼還是招了什麼妖魔鬼怪,從上個月初八開始,城裡天降暴雨,城外狂風大作。才不過十天時間,整座城幾乎被毀個精光,造孽啊!”

“城裡其他人呢?”我忍不住插嘴。想方才一路行來,除了這一老一少,我們沒有看到任何人。

“腿腳好的,年輕的,拖家帶口,能走的都走嘍。還有好多人平白丟了性命,淹死的,砸死的……咳……”老婦搖頭嘆氣,繼而又號啕大哭:“我那可憐的兒子跟兒媳喲……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遭災之前他們去了城外採藥,到現在都沒有音訊,就留下我老太婆一個人,還要照看小孫子……我怕他們回來找不到我,一直不敢離開家……今天多虧神仙相救,否則老太婆早見閻羅王去了……嗚嗚嗚……”

“可惡……”他的喉嚨裡發出含混不清的詞句。

短短兩個字,我知道他生氣了。

老婦止住哭泣,抹了抹眼睛又道:“我聽別人說,城外有妖怪。還有人說看到那隻妖怪在半夜的時候飛到城裡來作怪,好多房舍就是被它撞塌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有妖怪,求神仙一定要把它降服,這天殺的,害死多少人啊。”

他不作聲,隨手從身邊一株折斷的大樹前摘下一片樹葉,吹口氣放在地上。

墨綠的葉子打著旋兒,轉眼便便作一葉小舟。

“這支小船能把你們祖孫倆安全送出玳洲城。”他上前把目瞪口呆的老婦攙到舟上坐穩,“等到雨停之後,你們再回城來。”

老婦說不出話來,只拼命地點頭。

“噢,對了。”送祖孫倆離開之前,他問道:“城郊某處是否有個湖泊?”

“是是,就在東門外頭不到一里的地方,名叫斷湖。”老婦指著前方道。

他點點頭,伸手往船幫上一推:“你們一路小心!”

彷佛有東西牽引一般,小船避開沿途所有可能阻礙它前行的障礙物,又穩又快地朝城外駛去。

他點點頭,伸手往船幫上一推:“你們一路小心!”

彷佛有東西牽引一般,小船避開沿途所有可能阻礙它前行的障礙物,又穩又快地朝城外駛去。

我抬頭看看天,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的烏雲已經在頂上連成了一片,更加肆無忌憚地朝城池裡潑下瓢潑大雨。

“我們去斷湖。”

不容我有所回應,他穩穩拉住我的手,往空中一帶,我的身\_體立即輕飄飄地離了地,連帶我的心,也驚顫顫地提到了嗓子眼。

我實在是不適應騰雲駕霧,起碼現在還不行。

“別害怕,這回不必駕雲。”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們二人已在離地不到三尺的地方以極快的速度朝前飛行了。所過之處,水流竟紛紛自行斷開,極恭謹地為我們讓出一條條暢通大道。

我偷偷鬆了一口氣,這樣的高度我能接受。

他帶來的無形保護圈隔斷了所有逆風飛行所帶來的強大氣流,令我可以穩穩當當睜大眼睛跟在他身後體會飛翔的感覺,再不必擔心被大風吹翻下去。

原來,不用腳來行動是這麼有趣,像陣煙一樣,被看不見的力量牽著吹著,不勞自己出半分力,就可萬般輕鬆地朝目的地進發,真是愜意無比。

不否認,直到現在,在看過了玳洲城裡的種種之後,我遊山玩水的心態依然沒有減低分毫,我仍舊新奇又有樂趣地看待身旁的一切,哪怕這是一座已經沒有生氣的“死”城。

我把投向四周的目光收回,放在他身上。

一片長及腰下的黑髮在我眼前微微搖動,封住了所有能看見他臉龐的角度。

為什麼他剛才會生氣?我暗自忖度著。

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其間我也曾犯下不少讓他頭痛的錯誤,但不管我的過失有多嚴重,他臉上寬和的笑容總是多過任何一種表情。久而久之,我認為他就是一個永遠不會生氣的神仙,仁厚到可以無條件地包容一切。

但是,來到玳洲城以後的他,卻讓我有一點點意外。

還沒等我猜出半點端倪,我們已經飛出了北城門。

越往北,雨水越猛。

等到我們停在面前這一大片湖泊前時,雨水已經密實到妨礙我們的視線。

站離湖岸數尺的地方,他凝神地打量著四周模糊不清的朦朧景色,目光如炬,似能洞穿一切玄機。

身旁無事可做的我,也學著他的樣子睜大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捷键) <<上一页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页>>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