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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傳樹妖[上][下](4/10)

作者:裟欏雙樹
眼睛朝四處猛看。

可惜,除了交織在一起的灰黑白綠,我沒能看到任何值得懷疑的東西。

“裟欏。”他喚了我一聲,“站到我身後去。”

“哦。”

他嚴肅的神態令我立即從他身邊一步跨到了背後,然後又不安分地伸出半個腦袋小心地問:“嗯……出什麼事了麼?”

他反手把我的腦袋摁了回去:“不可離開我身後半步!”

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我不敢再多言,規規矩矩地藏在了他身後。

長長的,我從來沒聽過的咒語從他口中魚貫而出,低沉而緊湊。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比刀鋒還凌厲的氣流,從兩側擦過,未沾我身,但輕易就能感受到它的銳利。

他的雙\_臂朝兩旁伸直,氣流的來源,正是他平攤開來的手掌。

我悄悄抬眼一看,張大了嘴,不由驚歎——

原本四散降落的雨水竟被糾集在了一起,像被擰成股的麻繩一樣,飛快扭-動著,從天空中一左一右準確地落入他掌中。

天上的雲朵似乎也受了影響,紛紛聚集到我們上方,轉動著,狀如漩渦;一直不曾停息的颶風,來自天地四方,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所謂風起雲湧,大概就是指現在這個狀況吧,委實壯觀。

我看得呆了,竟忘記了要怎樣閉上自己的嘴巴。

這樣的景象持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

當他手中那兩條“雨繩”從“繩”變成了“線”,又從“線”變成無之後,濃重的烏雲不知何時蹤影全無,晦暗已久的天色漸漸有了亮度。

雨停了。

[中]

剎那間,世界風平浪靜。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收回了手掌。

“可以出來了嗎?”我伸出頭問他。

“呵呵。”他回眸一笑,“可以了。”

得了允許,我立即從他身後跳了出來。

剛才太過緊張,整個身\_體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到現在,才感四肢酸漲不已。

朝前走了幾步,我伸伸手,踢踢腿,活動著身-子。

沒有了雨水的干擾,再加上敞亮的光線,我終於看清了面前這片名為斷湖的水域。

湖面極之寬廣,比浮瓏山的荷塘不知大了幾千幾萬倍,碧綠幽深的湖水充盈其中,紋絲不動,平滑如鏡,安靜得教人會誤以為這是一湖凍結多年的綠色寒冰。

奇怪!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連浮瓏山上的小荷塘都會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紋,為何這裡的水卻是不動的?

想不通,我也懶得想。

走回他面前,我問:“你把雨水都變沒了?”

“不是變。”他笑著搖頭,“只是收回本不該出現的東西罷了。”

對哦,我頓時恍然大悟。

他是天界的水神,但凡跟水有關的東西,理當歸他掌控。

“那表示玳洲城已經徹底安全了?!”我又問。

雨住風停,帶來災禍的罪魁禍首已經被降服,這倒黴的城池自然是脫離苦海了。

“治標不治本。”

拋下這句話,他彎下腰去,從地上取了一小塊--溼--泥攤在手心,緊接著又從我頭上拔了一根頭髮,嵌進--溼--泥之中。

“來,對著它吹口氣。”他把這團泥巴伸到了我面前。

我撓著頭,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照他的吩咐,對著這塊黑乎乎的玩意兒使勁吹了口氣。

剛一合上嘴,我便發現這不起眼的泥土起了奇妙的變化——一株小小的樹苗破“土”而出,不緊不慢,精神熠熠。個子雖小,卻是枝繁葉茂。嫩綠的葉片上還閃著點點光芒,湊近一看,原來是幾滴晶瑩的露水。

“這個……這個是什麼??”我萬分小心地以指甲尖撥弄著這個幼小的“同類”,驚奇不已。

他沒有回答,捧著這小東西走到了湖邊,唸唸有詞,而後將其往空中一拋,喝道:“去!”

我立即跟上去一看究竟。

只見這玩意兒在半空中划著圈兒,很快化作了一團橢圓光斑,泛著瑩瑩綠光,越升越高。每高一尺,光斑就往外延展一丈,直到完全變作一個能籠住整個湖泊的巨大光環。

眨眼間,又見此光環從空中疾速墜下,毫釐不差地扣在了整個湖岸上,激起一排直衝九天的耀眼光柱,天衣無縫地將斷湖地包圍其中。

這般蔚為壯麗的景象持續了半注香的時間,那些光柱漸漸消失,而在它們消失的位置,無數棵高大茂繁的樹木拔地而起,挽手相連密不可分,強悍而有力地駐守在湖畔。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場平生從未得見的奇景,生怕漏掉其中任何一幕,興奮地想尖叫。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用地上一抷泥土我的一根頭髮,這樣不起眼的東西製造出這般歎為觀止的景象。

“怎麼……長出那麼多樹?”我撫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口,看著平靜如常的他。

“城池被淹,除了暴雨,其餘禍水大都來自這舊堤已毀的斷湖。我今以樹為堤,可保它百年之內不再氾濫。”他走上前,仰頭看了看面前新生的參天大樹,又回頭對笑道:“你居功至偉,沒有你的真氣,我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種’出如此多茁壯的守湖之樹。裟欏,以後我治水之時,斷斷少不得你在旁協助。”

他是在誇獎我?!

我又驚又喜。驚的是這麼些年來,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誇我;喜的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照他的意思,以後他都會把我帶在身邊,不會再把我孤單單地留在浮瓏山上?!

他用力拍了面前的樹幹三掌,似在試探它夠不夠穩固,然後才回到我身邊,說:“我們回去吧。”

“嗯!”

我敢擔保,我此刻的笑容燦爛過任何一天的盛夏豔陽。

他依然牽了我的手,默不作聲地領著我往回走。

其間,他回過兩次頭,看著離我們越來越遠的斷湖。

而我,只顧著回味他對我的誇讚,根本沒有留意到隱匿在他眼中未曾消褪的警惕。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在我們走出不到五十步的時候,清楚無比的怪異響聲從身後傳來,與此同時,腳下一直穩若磐石的土地,也開始產生明顯的異動。

我本能地回過頭,立即就被斷湖裡的異像嚇了一跳——

此時的斷湖讓我想到了燒著開水的熱鍋,靜如止水的湖面早被大大小小翻騰不停的水泡打破,噝噝地往外冒著白氣,看上去觸目驚心。

“怎麼了?”我驚慌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真正的罪魁禍首。”他把我撥到了身後,面不改色地注視著湖面。

“真正的罪魁……”

我話未說完,就聽轟隆一聲巨響,湖中心猛然炸裂開來,被衝開的湖水濺起半天高。

混沌之中,一個碩大的黑色影子從湖中奔騰而出,伴著我從未聽過的可怖咆哮,直飛天際。所過之處,電閃雷鳴,得來不易的好天氣轉眼又是風雲變色。

我話未說完,就聽轟隆一聲巨響,湖中心猛然炸裂開來,被衝開的湖水濺起半天高。

混沌之中,一個碩大的黑色影子從湖中奔騰而出,伴著我從未聽過的可怖咆哮,直飛天際。所過之處,電閃雷鳴,得來不易的好天氣轉眼又是風雲變色。

拽著他衣襟的手已經開始冒汗,雖然我不是神仙,但是仍然可以感到隱藏在突變風景下的,是危險。

心裡雖害怕,可想“見世面”的好奇心還是與對未知危險的擔心打了個平手。我從他身後探出小半個腦瓜,只敢靠一隻眼睛來觀察事態的發展。我要看看,今天究竟還要遇到多少個讓我震撼的場面。

而接下來的事實是,我很快就被“震撼”了,幾乎被震得暈過去。

湖面上的天空,已經不能說是陰沉了,根本就是漆黑一片,下面,幾支越來越巨大的龍捲風在湖面上肆虐而舞,捲起的湖水狠狠地砸向四周,連看似穩如泰山的圍湖之樹也在它們爆發出的驚人力量下搖晃不止,茂盛的枝葉啪--啪作響,似有無數雙看不見的黑手想在此時毫不留情地折斷這些新生的生靈。

我真心實意地擔心起來,這些樹木不僅是我的同類,更是我的化身——它們的身\_體裡,有我的一口真氣。

“我們的樹好像撐不住了!”幾片樹葉從我們頭上飄過,我用力拽他的衣角,焦急萬分,“我們”二字衝口而出。

而他卻頭也不回地說:“我種下的樹,哪有那麼容易被毀掉,放心。”

“哦!”我愣了愣,然後拍拍胸口,輕輕呼了口氣。深知他從不說謊,所以對他的話我歷來是堅信到底,從不懷疑。

而實際上我也看到,雖然情勢相當惡劣,可是除了剛才掉下的幾片落葉之外,所有的樹木並無任何被損壞的跡象,粗壯的樹幹在愈加狂暴的龍捲風中紛紛展露了出人意表的柔韌,任外力將自己壓得多彎多低,它們總是能一次又一次地直起身\_體,寸步不移。

我對它們的擔心果真是多餘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高高懸空的心也只放下了一半——那頭剛剛從湖裡衝出來的大玩意兒怎麼飛上天就沒了蹤影?!是躲到雲後頭去了嗎?!還是早就已經逃之夭夭了呢?!

我當然希望是最後一個可能,儘管只是恍眼一瞥,根本就沒看到任何細節,那個東西仍然讓我產生了不可名狀的懼怕。

風勢依然沒有減弱,而盤踞湖上的比墨還深的雲層在漸漸擴大,很快將我們二人也籠入其下。

他尚未採取任何行動,只是偶爾抬起頭,看似隨意地打量打量天空上的異像。

也許是緊張所帶來的錯覺,我總感到在天上不斷擴張的黑暗想一口吞掉我們,心下頓時止不住地壓抑起來。

這樣的情形還要持續多久?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我們幾時才能離開?

腦子裡一串問題還沒來得及變成講出口的語言,一個驚天動地的炸雷就在頭上劈開。

“小心!”

他低喝一聲,一把抓住已被嚇掉兩魂六魄的我往左後方縱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個通紅的火球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灼目的金光伴著一聲巨響,原本還算平整的地面立時被轟開了一個大洞,泥水和著殘餘的火星四散開去。已經身在半空中,自以為身在安全距離之外的我,居然還是被幾塊飛開的泥土砸中了腳背。

“啊呀!”我驚叫連連,忙不迭地甩著腿,這些不起眼的小土塊,竟是滾燙無比,我的腳背頓時紅了一片,熱辣辣的疼。

幾塊小小泥土尚且傷人至此,若直接被那個火球擊中,豈不是真的是屍骨無存了?!

我心有餘悸。

近在咫尺的對面,緊接著又是幾道銀白的電光閃過,鑲著紅藍色兩種顏色的邊兒,妖異又顯眼。

“兩個不知好歹的蠢人,竟敢在我的地盤放肆。”

一個沉厚而陰鬱的男人聲音在風雷交加的空中震盪,帶著空曠的迴音,從四面八方灌入我的耳裡,完全分不清來向。

“呵呵,出來吧,躲在雲後頭害--羞-麼?!”

他鎮定自若,嘴角掛著揶揄的笑容。

我沒有看到他張嘴,聲音是從他身\_體裡直接傳出來的,平緩且洪亮,盪漾在已經看不到分界線的天地之間。

嗷!

雲後面的東西,肯定被激怒了。

一聲悚人的大吼,地動山搖。

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

一隻長著細密鱗片的巨大爪子,從黑雲中赫然伸出。上頭,尖銳無比的指甲微微彎曲,森森的寒光凌厲無比,鋒利到大有撕裂眼前一切的勢頭。

當我驚詫的目光尚未從這隻爪子上移開時,一直嚴密覆蓋住爪子主人的層層黑雲卻先我一步移向了兩旁,仿若兩扇被同時拉開的大門,動作很是統一。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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