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軍中生死兄弟,如今化作一捧黃土。
林挽月提著酒罈,跳下馬背,放眼望去黃土堆連綿起伏,此處埋葬的皆是北境戰死的英魂。
餘紈難產而死,本身是不能埋葬在此處的,多虧李沐體恤,又有林挽月力排眾議,夫妻終得相依相守。
西風呼嘯,吹的人睜不開眼,林挽月來到林宇的墳前,這塊墳地定期有人來打理,還不算太荒涼。
林挽月摸了摸林宇和餘紈的墓碑,坐在旁邊,輕聲說道:“阿宇,餘紈,我來看你們了。”
拍開封泥,林挽月先敬二人一杯,自己灌了一大口。
墳前再次陷入一片寂靜,林挽月坐在墳前怔怔出神,自顧自的喝了幾大口,繼續說道:“白水很好,現在已經會叫人了,輪廓像阿宇,眉眼像餘紈,陛下已經賜了白水金冊玉牒正式冊封她為郡主,你們放心,我會將白水好好養大,等到有一天她懂事了,可以正確的對待生死,我會將全部的事情告訴她的……”
“嘩啦啦”林挽月將手腕一翻,倒了兩股酒在墳前,自己喝了一大口。
渾濁的酒,溢位林挽月的嘴角,順著下巴淌下,林挽月也不管,任憑濁酒沾溼她胸前的衣襟。
“阿宇,你小子也是一個沒福氣的,從前成天喊著和我一起建功立業,建功立業!如今我掛了帥印,你躺在這裡,你……”
林挽月的聲音顫抖,閉著眼睛灌了自己一大口,平復了好久才開口說道:“林老爹那邊,我幫你瞞著呢,好在他老人家腿腳不好,也沒有什麼來看你的心思,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人給他老人家送口信過去,他還盼著戰事平息,你告個探親假,帶餘紈回家去看看他,你呀你,你這個臭小子,一直丟爛攤子給我,我打算再瞞兩年,找機把他老人家接到京城養老……阿宇,我們不是說好的,一起建功立業嗎?阿宇,我還指望你幫我把木板帶回嬋娟村舊址燒掉,你怎麼……”
“我的事情,餘紈都告訴你了吧?對不起啊,一直帶著秘密和你做兄弟,你可別怪我!”
……
“對了,有一件喜事忘記告訴你們了,我當駙馬了,娶了長公主為妻,若是你們還在?可會覺得我是怪物?呵……”
……
“阿紈,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不怪你,謝謝你替我保守秘密,你……永遠是,林挽月最好的朋友。”
……
林挽月每倒掉兩股,就會喝上幾大口,然後對著冰涼的墓碑說上幾句話,直到兩壇酒都空了,她才起身,拍掉身上的雜草塵土:“我走了,這陣子有硬仗要打,過些日子再來看你們……若是,你們遇到嬋娟村的人,請幫我告訴他們,當年村頭立下的誓言,我已經完成,請他們安息。”
林挽月大步流星的走到龍冉身旁,跨上馬背,扯著韁繩,離開前終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墓碑已經看不清了,滿眼望去皆是起伏的土丘,她最好的兄弟和朋友,葬在這裡。
回到陽關城,一切如常,匈奴人沒有來,林挽月換了一身衣服,直奔雍王的靈堂,棺木將在北境停放三日,再由李嫻親自護送回京。
進了靈堂,只有幾個宮婢跪在靈前燒紙,不見李嫻,也沒有小慈的身影。
林挽月捧了一把紙錢丟到火盆裡,問其中一名宮婢:“公主呢?”
“回駙馬爺,奴婢不知。”
林挽月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回到帥府,李嫻並沒有回來。
……
第三日,本是李嫻帶雍王靈柩回京的日子,戰事卻來了。
牛角號的聲音響徹陽關城,前方的斥候馬不停蹄的回報:“前方匈奴大軍距陽關城不足百里。”
林挽月聽到訊息,立刻命人稟告李嫻,暫時不要出城,自己則第一時間登上了陽關城的城牆。
戰鼓擂起,全軍待命。
林挽月站在城牆上遠眺,身旁站在白銳達和安承弼兩位副將。
過了一會兒,如同悶雷的馬蹄聲遠遠的傳來,林挽月心中一沉,匈奴居然集結了這麼多兵力。
“銳達,承弼,聽出什麼了?”
經驗豐富的安承弼率先說道:“匈奴騎兵在十萬以上。”
林挽月點了點頭,安承弼的推斷和她差不多。
白銳達嚴肅的問道:“大帥,您打算如何?”
“通知飛羽營全部上牆,有弓的騎兵也全部上來。”
“是!”
“大帥……您這是,打算死守?”
“沒錯,匈奴剛殺了北境主帥,氣勢正猛,如今集結大軍洶洶而來,我軍士氣尚未回暖,這一仗勝負不好說,我打算死守。”
當城牆上的弓箭手盡數就位,蓄勢待發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氣勢洶洶的匈奴騎兵,紛紛減緩了進軍的速度,在弓箭射程範圍之外停了下來。
“大帥!這是……”
林挽月從牆墩的空隙向下看去,皺了皺眉,示意弓箭手稍安勿躁。
她也看不透匈奴人到底是什麼名堂,離國弓箭手居高臨下,匈奴騎兵躲了這麼遠,是不可能傷到陽關城分毫的。
“全軍待命!我看看匈奴人到底打算做什麼!”
“是!”
匈奴騎兵聚集城下,烏泱泱的一堆人,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突然,匈奴隊伍中出現了一陣騷動,林挽月雙手按在牆墩上,趴著身子向前一看,大驚道:“馬上傳令,城下所有士兵後退百步,隊形散開!弓箭手聽令,依靠牆墩掩護自己,快!凡能拉開二石以上弓箭者,準備!拿我的三石弓來!”
旗語迅速傳達了主帥的命令,城內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白銳達從未聽過林飛星如此驚慌的口氣,趴著身子一看,愣了愣,快速躬身貼在牆墩後面,驚愕的說道:“投石車!怎麼可能!?”
林挽月面色難看,拿過杜玉樹遞上來的三石弓,將身體完整的藏在石墩後頭,匈奴人是沒有投石車的!因為匈奴各部作戰用不上此等攻城利器!這投石車恐怕是專門為了對付離國而準備的!
“卞凱!”林挽月大吼一聲。
卞凱貓著身子快速來到林飛星身邊:“大帥!”
“卞凱,你看看匈奴人有沒有推來攻城木和雲梯!”
“是!”
目力過人的卞凱趴在城墩上極目眺望,利落的從上面跳下來,回到:“回大帥,一共四架投石車,未見攻城木和雲梯!”
聽到卞凱的彙報,林挽月大大的送了一口氣。
當機立斷的命令道:“二石弓以上的弓箭手準備!”
“是!”
林挽月自己也閃身站到城墩的缺口處,持弓,搭箭。
“大帥!”白銳達看到林飛星如此,嚇得魂飛魄散,那投石車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被砸中絕無存活的可能!
“拿大盾來!”
“是!”
白銳達丟下兵器,雙手扛起大盾,守在林飛星的身邊。
“全體聽令,瞄準投石車!”
“是!”
“放箭!”
林挽月一聲令下,幾十名二石弓弓箭手射出箭。
可惜投石車尚遠,除了林挽月的三石弓成功的射中一名推車的匈奴人之外,其他人只射到了前排的匈奴騎兵。
底下的匈奴人也亂了起來,他們沒想到計算著距離躲出這麼遠居然還有人能射到他們!
這還要得益於林飛星之前提供給飛羽營系統的訓練方法,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飛羽營能拉開二石弓的人已經有幾十名!
匈奴騎兵一陣騷亂,暫時作為統帥的圖圖爾巴氣的大吼,命令士兵不許亂。
可惜匈奴中並不都是冒頓部計程車兵,效果甚微。
“放箭!”
幾十支箭矢再次破空而去,林挽月又射死了一名推投石車的匈奴人,而其他的人也射倒了一些前排的匈奴騎兵。
林挽月心中大急,因為她發現射死了推投石車計程車兵後,立刻就有其他的匈奴人跳下馬背自動補上,四臺投石車依舊緩緩的向前移動,很快就可以裝石投射了!
而匈奴那邊,隨著新的匈奴騎兵落下馬背,激起了更大的騷亂。
就在圖圖爾巴的勇士威壓也起不到作用的時候,立在圖圖爾巴身邊一個戴面具的人高聲喝道:“勇士們不要慌,他們不過有幾十個人能射到這裡,你們是草原上的蒼鷹,難道還怕離國羔羊的暗箭嗎!”
杜玉樹立刻對林飛星進行了翻譯,細密的汗珠滲出林挽月的額頭,匈奴部落裡果然有高人在!
“銳達,城下計程車兵散開了嗎?”
“大帥放心,都散開了!”
“派一隊人去保護公主!”
“是!”
林挽月雙腮高高隆起,弓箭手持續不斷的放箭,隨著投石車的距離越來越近,那些二石弓的弓箭手也能射到推投石車的匈奴人了。
可是就像剛才一樣,每倒下一個匈奴人,立刻就有其他的匈奴人心甘情願的補上,轉眼間隨著投石車移動的軌跡已經倒下了不少匈奴人,可是投石車還是在緩緩的向前移動著……
作者有話要說:哎,三天之內,林挽月要暴露身份了,劇情要爆炸了。
快誇我,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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