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皇帝讓人接過來,經過簡單的檢查之後,送到面前檢視,只是看了幾眼之後,他便滿臉驚奇的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獨子。
“你說這些將領都願意配合你行事?那些諸多武林人士,也都願意歸順,組成這個什麼……演武堂?”
他的話語中充斥著疑惑和不解,但從其人的面容來看,雖然還是以疑惑為主,但還是能看出一些期許和希冀的。
很顯然,這位九五至尊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不是眾人口中的無能之輩,而是有些能力的。
“各地的駐軍守將都沒有什麼越界的地方,也不能說是配合吧,”李懷拱拱手,嘴角含笑的說著,“他們也是知道的,我作為儲君,身份是有一些敏感的,就算有父皇您的口諭和指示,也不敢真的給予兵馬支援,最多隻是給一二個承諾,要是孩兒出現不小心誤入了險境,才會提供一定的幫助。”
“可是,”皇帝的目光掃過幾個重臣,見他們一個個都是面露疑惑,看著皇帝手中的書信、摺子狐疑不定,“有人可是說,你得罪了各地的將領。”
“哦?”李懷眉毛一挑,“不知道這各地將領是如何描述的?可是有什麼真憑實據的書信?”
“這個……並無。”皇帝點點頭,忽然便明白過來,這恐怕又是一些將領的騎牆表現,哪怕是在太子那邊又所表示,但礙於太子過去的名聲,以及朝中其他派系的威勢,還是免不了兩邊下注,互相不得罪。
只是不知道為何,本來是各地將領用來敷衍的話,居然被當真了——也不能說是當真,而是考慮到太子過去的名聲,這建康城得到訊息的人先入為主的覺得太子必無作為,這聯絡之下,自然也就顯得各地將領的騎牆之語,就成了投效、表明的話了。
不說旁人,就算是他皇帝本人,不也因為太子過去的言行而有所懷疑,進而直接認可了幾個朝臣的言語?
一念至此,皇帝這心裡,不有又有些懷疑,於是問道:“你說這些將領都願意配合?但據朕所知,他們可多數都是桀驁不馴之輩,便是朝廷一些政令,有的時候都陽奉陰違,怎的到了你這裡……”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書信,似乎是要確認一般,“居然這般配合,甚至還願意留下字據憑證?這……”
這不符合常理!
要知道,那東南沿海之地,因為涉及到海貿,再加上世家大族的影響諸多,其實已經形成了幾個地方割據的利益團體,說對政令陽奉陰違都是好聽的,便是朝中重臣作為天使欽差前往,往往都要碰一鼻子灰,甚至會有不測,怎麼一個並無實權,甚至連人馬都沒扯出來的空頭太子過去,居然能有這等收穫?
“關鍵是要以理服人!”
李懷重重點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鄭重說道:“有道是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孩兒深以為然,是以此次前往,處處以理服人,堅持用真理說服敵……說服各地將領,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孩兒的不斷努力之下,終於感化了各地將領,讓他們明白了大局為重的道理,才會予以配合!”
越說,李懷自己都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了,畢竟物理也是理,怎麼就不是以理服人了?
於是逐漸來勁,但見皇帝的表情,知道對方還有疑惑,為了增加說服力,又加了一句:“這事孩兒一張嘴如何能造謠,父皇只管宣將軍們進京詢問,一問便知,又或者是直接去信驗證,在這上面,孩兒萬萬不敢說謊!”
“以理服人?”
皇帝面露古怪,當然不信此事,要真是靠著講道理,就能說服各地的割據團體,那世間哪裡還有紛爭,怕是就連大楚也早就太平了!
只是看著自家獨子那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偏又不好有太多反駁,想著或許是手段有些不好當眾說出,於是就不再追問,這目光就落到了敘述諸多武林門派的地方,想要再問兩句。
結果幾個重臣這時終於忍不住了。
他們本來站在一旁,都以為今日該是一個喝問局,太子最多是開頭嘴硬,甚至倒打一耙,但到底是不佔理的,就連那司空王許,方才被李懷當面懟臉,也是一副好涵養的模樣,原因就是心裡已經將太子當做秋後螞蚱,犯不著生氣。
結果,這位太子忽然掏出一堆書信摺子,往皇帝面前這麼一遞,居然就讓後者開始意志動搖,原本的怒火都眼見著消散了,反而開始在那裡問起來什麼將領、武林的事了,聽這意思,是又相信了太子的那一套說辭?
這是要父慈子孝不成?
果然,皇帝還是耳根子軟啊,見了自家親兒子,幾句話就被忽悠的找不著北了,也難怪過去太子能那般胡作非為,偏生無所顧忌,碰上這麼一個溺愛為主的父皇,換誰都要囂張!
只是皇帝能緩解怒意,但那太尉羅明卻不能放任,畢竟他這邊還等著掃除太子影響力和阻礙,從而讓自己支援的主戰派宗室上臺,藉此來完成諸多謀劃呢!
於是這位太尉直接詢問:“不知殿下帶來了什麼訊息,可否讓我等一觀?”
不光是這位主戰派頭子,就連那原本可有可無的王許,此刻也有些焦急了,不願意讓皇帝就這麼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這可不是因為方才太子對他不敬。
往小了說,這是他們這一些個在政治上的挫敗——畢竟他們推動了對太子的追究事件,這麼長時間以來炒作、渲染、鋪墊,今天正是要一鼓作氣大決戰,收穫勝利果實的時候,結果一轉身,太子拍拍屁股,沒事了,那對他們的威望打擊可著實不小,等於是政治鬥爭失敗了!
往大了說,那可是他們背後利益團體的失敗——最開始他王許是不怎麼參加的,只是略有傾向,因著和那位司徒馮僧辯有政爭的苗頭,可隨著事態發展,馮僧辯一方居然開始收縮政治影響力和佈局了,王許立刻就按耐不住了,開始主動增加籌碼。
要知道,這北伐也好、偏安也罷,甚至是戰是和,其實都是生意,過去馮僧辯一派佔據著邊貿,賺的盆滿缽滿,自然不想擅自開戰,而這塊利益,王許等人眼饞已久,奈何難以插針進去,除非重新洗牌。
只是之前勢力劃分凝固,著實不好操弄,現在眼看著有了機會,王許如何能按耐主,已然開始參與進去,也期待著太子栽跟頭,自己背後勢力插手洗牌後的邊貿。
尤其妙的是,他完全可以坐山觀虎鬥,坐在後面,看羅明一派衝鋒陷陣,自己一方甚至不需要搖旗吶喊,只要默許中立,就能得到好處,因此樂見其成。
這也是他方才主動出面的原因,不是要衝鋒陷陣,只是要在這個決戰的時候表個態,事後好分蛋糕。
可現在,見著局勢有變,也急了,見羅明終於出聲,也順勢幫腔造勢,道:“是啊,殿下南下,本來是攜陛下之望、朝廷之盼,若真有什麼建樹,於國也有好處,只是後續還需思量,我等知曉清楚,才方便配合!”
皇帝看了幾人一眼,微微一笑,一揮手,道:“給他們也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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