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變得守法遵紀,變得懂人心敬制度……所以我就想,若是秦寶這種人一開始跟著我又如何?”
話說到此處,張行深深嘆了口氣,看向了金光閃閃的南宮湖,然後方才回頭繼續來言:“而且,有時候我也真的很辛苦,甚至有些恐懼……我不知道徐世英真反了怎麼辦?打徐州的時候,不知道真敗了怎麼辦?所以我老是在想,若你和秦寶在,若張世昭一開始就願意誠心投奔我,該多好?更重要的是,萬一我也被權勢消磨,變了怎麼辦?”
李定忽然口乾舌燥。
“李四,我說這個,一個是請你有機會跟秦寶說一說,另一個也是要給你來說,不要搞什麼英雄相約那一套了,我誠心誠意希望你們,能早來就早來,什麼時候發生變故,什麼時候改了心意,不要有任何負擔,徑直過來,一起做大事,做好事,做問心無愧的事!”張三繼續說完。
李定怔怔看著對方,努力點點頭:“我會跟秦二說的。”
說完,也負著手慢慢轉身去了。
張行沒有再囉嗦,只是負手立在亭子外面,眯著眼睛目送對方離去,過了一會,也走了出去。
不管會後小小插曲,只說到此為止,會議圓滿結束,到底是解決了可能會引發四家河北大戰的政治危機,薛常雄便直接離開,李定、李立也同樣立即離去,羅術倒是沒走,而張行則放鬆下來,只跟從外接應而來的雄伯南、馮端一起在馮氏的這個莊園裡接著亂逛起來,甚至還在逛了一圈後在晚間宴席上公開批評起了馮無佚。
“馮公,你們馮氏作為,儼然不合制度,清譽上不如崔氏恐怕是理所當然,要我說,便是房氏也不如。”張行說這話時是堂而皇之坐在宴席主位上的,言語一出,原本就對這個反賊不知道尊老愛幼而不滿的馮氏子弟更加憤怒,卻又不敢插嘴,只去看雄伯南跟馮端。
馮端不用說,雄伯南年輕時在長樂廝混過很久,據說很受馮氏照顧,與幾個馮氏子弟也都熟稔。
但雄伯南跟馮端只是裝作沒看到這些人目光。
羅術更是捻鬚來笑,儼然存了看笑話的意思。
馮無佚當然曉得不能這麼尷尬下去,便只能認真拱手詢問:“張首席,馮氏作為哪裡不合制度。”
“土地。”張行脫口而對。“我剛剛問了,整個南宮湖周邊全是你一家土地,這明顯是馮氏這兩年趁著亂世圈起來的吧?否則按照授田制度,便是你家土地都在這邊,又如何圈了整個南宮湖?而人家崔氏、房氏,雖然在清河也有莊園,但多少還是照著規矩來的,也就是先租賃再僱傭,以崔氏的名義提供賦稅徭役的公平保護來換取收益……這豈不是高下立判。”
聽到這裡,馮無佚當場釋然,下面的馮氏子弟也多失笑,甚至有洋洋得意之態。
“張首席誤會了。”剛剛違規擔任了趙郡太守的馮無佚捻鬚來對。“老夫家土地的確多,不只是這裡,長樂那裡也有成片的莊園,宅子也格外大,但這些都不違法,乃是老夫在御前工作了快二十年,聖人明令透過奴僕制度賞賜的授田,而清河崔氏跟房氏在大魏是沒有出仕機會的,自然也沒有這些超額土地。”
“原來如此,倒是我錯怪閣下了。”張行了然,當即扶桉懇切提醒。“可若是這般,馮公就更要小心了,因為幫是不講大魏規矩的,尤其是對私奴和官奴深惡痛絕,將來幫打到信都,肯定是要無條件強制贖買私奴、釋放官奴,而且要燒高利債的,馮公若為家族延續,還請早做準備。”
且不說前面認錯,但後面似乎惱羞成怒下的威脅卻讓滿座人駭的變色,至於一些年輕的馮氏子弟乾脆握緊了拳頭。
馮無佚沉默了下來,他本能想駁斥,卻也覺得沒意思,尤其是大魏將傾,他這些靠著聖人私寵獲得的超額田土,確實可笑……不要說幫,換成隨便一家誰代替大魏,只要還是均田授田制,那就是自討苦吃。
於是乎,出乎意料,馮老頭非但沒有駁斥,反而在沉默片刻後誠懇來答:“張首席說的是,即便不說形勢,只說如今聖人到了這種地步,大魏到了這種地步,這種事情於我而言也是恥非榮,應該尋地方官早作騰退。”
張行微微一愣,倒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實際上,眼見著對方如此上道,張行只是又多懇切提醒一句話而已,就一句話:“馮公這般坦蕩,倒顯得我多事了,不過,不光是要在家裡遵循幫法度,到了趙郡也應該遵循相關制度,我們幫最近在重編律法,到時候送一本過去,包括許多制度、法令也都會與閣下送過去,希望馮太守在趙郡能推行法治,還趙郡百姓一番太平。”
對此,馮無佚只能苦笑。
這般事了,宴會繼續,酒過三巡後,那些馮氏子弟漸漸散去,羅術果然也迫不及待開口了:“張首席,咱們是故人,雖說秦寶那孩子如今不在你那裡,但不耽誤咱們之間的關係……李澄身體去年就漸漸不行了,而我作為幽州本地人,漸漸得了許多本土兄弟認可,可也有許多人不服……所以,我留在這裡,是為了討你一句話。”
“曉得。”張行立即拱手。“我們幫是支援閣下接替李總管在幽州掌舵的,若是急需幾個高手襄助,直接來人喊便是,你那邊幾個與我見過面的,無論是羅公子還是張公慎,何妨派一個類似常駐在我們這裡?我們也可以派幾個人手往幽州常駐,大家互通有無。”
羅術聞言大喜,當即就在馮無佚與雄伯南等人的複雜目光中舉杯來對:“張首席今日之義,我羅術必然銘記在心……我這這次回去就讓老張去尋將陵尋你。”
張行也舉杯回應,一飲而盡。
仲秋時節,最主要的秋收工作剛剛完成,忙碌不堪的張行等人也回到了將陵,然後就得到了訊息:
李定按照約定撤出趙郡,馮無佚成功上任;
與此同時,甚至可能更早,曾經橫行恆山郡的巨寇噼山刀王臣廓重新出五馬山攻城略地,而且展示了成丹高手的水準,一時恆山內幾乎無敵;
這還不算,更北的代郡,張行跟羅術與雄伯南的故人,一個曾經的黑帝觀道士,投奔幽州軍,早早成為幽州軍體系中一員的高郎將,在他一個販私鹽、做義軍然後投降當官兵的親戚不知道是脅迫還是攛掇下,重新舉了旗。
怎麼說呢?
這些都沒什麼,張首席做了首席,徐州一戰禁軍直接跟幫這個天下第一反賊做生意,點爆了聖人窩在江都的那種不良影響力,諸侯侵攻,義軍四起,煙塵遍地,屬於順其自然,不差這兩個。
但問題也還真有兩個。
首先,這河北遭了災,收成確實不好,張首席辛辛苦苦才弄了一個三家干涉還趙,維持了局面,結果按下葫蘆浮起瓢,戰亂根本止不住,就很無奈。
其次,後面兩家打的都是幫的旗號。
而將陵這裡,立即因為後面這個事情發生了劇烈的爭執。
PS:感謝圈圈熊老爺的第三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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