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涯這邊的意外之念還沒有落下,又有一個陸映的僕人過來,同樣在他的耳邊耳語了一句。
陸映聽過,反問了一句:“人呢?”
他的那個僕從就說:“送了請帖過來,得知少爺您不在,他等候了一會,然後留下請帖回去了。”
陶涯就在邊上說著:“孔家人的請帖,邀請我等去杏壇論道,那估計就是讓我們觀論了,或許還能在手談論道的時候,露一兩手。”
“具體是怎麼樣,還是得問清楚的,過去的杏壇論道,可沒有這樣的送請帖的。”陸映眉頭一皺,說著想著。
劉綱則露出了羨慕之色,說道:“兩位都是名士,能得請帖也是正常。”
陶涯搖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我等這樣的資歷,去了也只是看著,聽旁人議論,倒是陳兄這樣的上品人物,或許能借機揚名。”
陸映也點頭道:“也對,以陳兄你現在的名聲,肯定也會收到請帖,到時候正好問問給你送請帖的那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陶涯也笑道:“好辦法。”
劉綱在邊上聽著,更加羨慕了,覺得自己和這兩位簡直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注意到劉綱的神態,陶涯笑道:“陳兄,你不是說要遊學麼?我看就可以北上青州,青州作為聖人故里,有諸多書院,乃是人文匯聚之地,正好那左家也邀請了你,等你得了孔家的請帖,正好一路,我等也能相隨。”
劉綱一聽,來了精神,趕緊就道:“陶兄言之有理,陳兄覺得如何?我覺得既然遊學,那青州肯定是要去的。”他也聽出來這話的潛在之意了,就是給自己創造一個機會,既然是隨同遊學,那麼陳止參加了什麼盛會,他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相從了。
陸映也笑道:“正好,我這幾天不都勸陳兄北上麼,這下省事了,等那請帖以來,就可以動身了,陳兄你這次可不能推辭了,我早就跟你說了,雖然你學問造詣很深,文章也寫的很好,可不看看這大好河山,有些感悟終究難以領會,會制約未來的成就。”
“不錯,不錯,其實我也有個不情之請,”陶涯聞言一笑,“就是陳兄若是遊學,那也讓我相隨,我等同行,路上也好繼續論道,這些天與陳兄交談,才知兄之博學,更是見聞廣博,這遊學路上必然也有促進。”
他的這個提議,其實沒有讓陳止、陸映等人意外,因為陶涯早就透露出這樣的想法了。
之前的王彌一事,其實對他和龐鄉等人的名聲是有損的,使得一路上和諸葛言遊學積累的名望,無法圓滿,實際上,按照他們本來的想法,諸葛言遊學完畢,眾人順勢出仕,可以謀奪最理想的鄉品和官職。
結果,王彌來襲加上武鄉侯北上,諸葛言提前回去,雖然還未明言,可這一路的遊學,其實名存實亡,遊學至此算是結束了,陶涯等人自是落到了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上,名望未得圓滿,未來何去何從?
其他人的選擇不好說,可陶涯的意思是很清楚的,就是繼續和陳止一同遊學,這顯示出他對陳止的未來十分看好。
這樣的決定,陳止當然不會拒絕,遊學看起來是一個人的事,其實在這個時代還有很多的條條道道,有陶涯這樣經驗豐富的老馬引路,那一旦上路,無疑能省去許多波折。
更不要說,陶涯背後的陶侃背景,那位可不是以高品起家,而是純靠著軍功走上前臺,勢力是實打實的。
當下確定要與自己共同遊學的,除了劉綱之外,就是陸映和陶涯這兩人了。
想著想著,陳止索性坦誠而言:“既然兩位有心,那陳某又怎麼會拒絕?其實關於遊學的事,我也準備了一陣子,這操練家丁正是其中一環,山高路遠,沒有護持可不成。”
實際上,這兩個多月以來,他確實做了不少的準備,除了訓練家丁之外,自身的武技也有所提升,兩個多月每日以藥浴浸泡,以藥膳進補,加上打熬力氣的法門,莫看陳止的身子骨不見壯實,其實筋骨比之過去,強健了不止一倍,力氣更是提升許多,如果再和王彌的手下動手,配合武技,足以鬥得旗鼓相當了,當然,如果面對的是那幾個異族高手和王彌本人,那沒有神速符的輔助,還是不夠看的。
除了武力的準備之外,他還在儘可能的收集此時的地理資訊。
遊學遊學,那就是遊四方而為學,是要長途跋涉的,這就必須要事前準備好地理方面的資料,畢竟陳止可不是打算只去一地的。
但當前不比後世,可沒有什麼衛星定位,更沒有全球地圖,儘管陳止的腦海中,有後世地圖的記憶,可一樣不能照搬到現在,別的不說,就說這幾條著名的水系,幾千年下來,光是河道就不知道變了幾次,加上此時叢林密佈、灌木叢生,森林山川不知凡幾,單純靠著後世的地圖,盲目前行,很容易走入死地。
因此,陳止必須多收集當代的地理風貌資訊,好在這些內容,在心中藏書中就有許多地理著作,加上這些天不少人上門拜訪,從他們的口中,陳止也知曉了不少風土人情,綜合起來,漸漸就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在心裡。
“等我這邊的瑣事處理完,也是時候外出遊學了,總困於彭城一地,終究不見天下大勢。”帶著這樣的想法,陳止順勢就和陸映、陶涯等人聊起了青州的風土人情。
這可是讓陸映頗為驚喜,他直接就聽出來了,陳止這是有心最近就動身北上了,這陸映也是從南方遊學過來的,徐州算是他的遊學的前幾站,結果耽擱下來,所以對青州瞭解不多,相比之下,還是那陶涯知道的更多。
諸葛言遊學的時候,也曾經過青州,因此有些瞭解。
所以,陶涯就很自覺的負擔起給幾人講解的工作
“青州之地,也是兵災較多的地方,靠近北方,經歷戰亂,即便是宣武一統後,依舊時常受到北方的威脅,有的時候異族甚至跨海而來,不過這些年略有好轉,有東平侯鎮守,日漸承平。”
他先是將青州的大概局勢說了說,然後話鋒一轉:“不過,青州畢竟是人文之地,雖然歷經戰火,但學問不絕,諸多書院林立,因此才能促成杏壇講學、論道的風潮,不光是聖人學院有論道,其他的諸多大族、學派也有傳承,陳兄你收到的文會左家邀請,就是這樣的情況,當地的不少大族,喜好模仿杏壇論道。”
陶涯又提到了陳止被左家邀請一事,隨著陳止登臨上品,他的經歷事無大小,都被彭城上下得知,很多都被追捧、模仿,像那歲旦拜賀的事,更是被傳聞逸聞,其中的大小之事都被不少人拿出來翻來覆去的談論,這左家的邀請,正是其中之一。
“其實,青州也有不少世家大族,如那琅琊王家就是代表,乃是北地士族之首,除此之外還有幾家名聲不小,乃至諸葛家在那邊都有分支,除了士族還有王族,琅琊王、東海王等王族的封地都能算在青州地界……”
東海王的封地東海郡,按說乃是徐州所轄,但宣武統一北方後,考慮到北方統治根基薄弱,就將幾個同姓王分封於北方的核心,其中徐州因為本就被滲透眾多,還算穩固,相反青州人心思動,於是就將原本的東海郡一分為二,一部分歸入青州,作為三子劉裘的封地,封為東海王。
琅琊王則是當今聖上的兄弟,是上一代皇帝劉衷所封。
陳止品味著陶涯的介紹,頓時覺得這青州比之徐州,要複雜得多。
“多書院,就是人文昌盛,多士族說明利益糾葛眾多,而且權勢不小,而多王族那就使得權力劃分更加複雜了,同時這個地方還能接觸到異族……”
這樣一個地方,用來遊學是好的,因為書院眾多,而想要了解天下大勢,也是一個理想的選擇。
不過這邊說著說著,氣氛卻怪異起來。
很快,陸映就有些疑惑的道:“怎麼那孔家的人,還沒來送請帖?就算陳兄住的地方在城外,需要先打聽一番,也該送來了吧。”
幾個人看似隨意交談,其實也在等著請帖送來,結果到現在還沒有音信,未免有些奇怪了。
但這邊話音落下沒過多久,陳覺就又過來了,正當陸映都以為是請帖送來的時候,陳覺卻開口說著:“祖中正派人過來,說是請少爺您去他府上。”
“祖中正找我?”陳止聞言微微一愣,但最近兩個月中,他也拜訪祖納多次了,因此並不覺得有什麼特殊,就對身邊幾位好友道,“既然是祖中正叫我過去,那就只能先失陪了。”
陸映毫不客氣的笑道:“你自請去,我等還在這裡看家丁演武。”
陳止笑著搖搖頭,拱拱手,當先去了。
另一邊,彭城縣城的城北,正有一輛馬車駛入城中,徑直來到張府門前停下,然後車簾掀開,左淵、左荊走下車來,二人臉上都有愁容。
那張家的門房趕緊進去通報。
這邊人一走,左荊就有些擔心的道:“五叔,你說其他家,會不會已經給陳先生髮過請帖了?”
左淵搖搖頭道:“這不好說,不過我等也有優勢,就是歲旦之時,就已經送來請帖,當時不過想著錦上添花,如今陳先生登臨上品,這就是意外之喜了,若有他來,總不至於讓文會太過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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