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人喝鞭打,生怕錯過戰機而心急如焚的德英阿、扎木蘇等人星夜兼程,三日夜間換馬不換人,翻越大興安嶺到達墨爾根,又轉向北面的黑龍江城,越向北走心情越焦急,也越發失望起來。《《》》()
黑龍江城——墨爾根的道路上,絡繹都是從北向南的騾馬輜重大車、民夫和一些看上去就是撤退下來的弟兄們。這些弟兄們一路走一路回頭望,時不時還能聽到他們窩火的罵聲和悲憤的歌聲。
難道真是停戰了?!
眼看著前方又撤下來一大隊人馬,德英阿“籲”的一聲長喝勒住胯下的烏珠穆沁馬讓到一邊,扎木蘇和警衛官兵們也紛紛讓道。
“扎木蘇,他們唱什麼?唱得老子心慌!”
扎木蘇說漢話都有些困難,哪能聽出那些漢家弟兄們的歌聲裡是什麼詞兒啊?可聽不懂詞兒卻能聽懂那腔調,那是昂揚的、無奈的、悲憤的腔調。德英阿沒有追問扎木蘇,隨著隊伍走近,他已經聽了個明明白白——“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何懼百死報家國,忍嘆息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一名警衛眼尖,看清了來者的臂章,急忙報告:“旅長,是32團的。”
32團,戰報裡不是說他們收復了海蘭泡,為海蘭泡大屠殺的遇難者們報仇雪恨了嗎?怎麼就撤下來了?!不用問。“就地停火駐防”的命令生效了,甚至已經開始撤軍了!
一時間,德英阿愣住了,感覺那晴天白日都在一瞬間黑暗下來。
“敬禮!”口令聲中。歌聲停了,幾名軍官跑步上前向穿著青色舊軍服,掛著少將肩章的德英阿致禮。
“劉連長,你是32團八連的劉、劉......”
“報告,職部是32團八連連長劉宗五,前任敵愾軍步隊前營哨長。”
遇上老部下,德英阿立即喝問:“劉宗五,你們這是去哪兒?”
“統領!”劉宗五的心情原本就像那歌聲一樣悲憤難抑。此時聽老上官這麼一問,頓時眼紅紅的哽咽起來,深呼吸一口氣才勉強回話:“統領,朝廷電令停火了。第11旅要逐次撤防到布特哈、齊齊哈爾。您,您是來接防的?”
“他孃的!”德英阿小聲罵了一句,看著劉宗五又覺得火大難平,不由得舉起馬鞭子喝罵道:“朝廷電令算個屁!李旅長呢?我要見他!參總呢?參總不可能下這樣的命令!”
“參總......職部不知道參總在哪兒,命令是陳固參謀長下達的。我們李旅長還在黑龍江城裡。”
“走,進城去!”德英阿猛拍戰馬就走,身後傳來又一聲“敬禮”,他能夠從老部下的聲音中聽出某種意味來。那是不甘心的,希望突然得到“迴轉再戰”命令的意味。也是把這種希望寄託在老上官身上的意思。他沒有回頭,只是向後擺了擺手算作話別。身為旅長。他已經從劉宗五的話中得到了太多的訊息,四萬多大軍不可能在黑龍江移民實邊還未完全鋪開時久駐邊境,第三軍四個旅中唯有第10旅適合在黑龍江常駐。那麼,自己恐怕在路上錯過了傳令兵吧?否則早就應該接到“換防”命令了。
不理解啊,真不理解!停火是意料之中的事兒,卻在意料之外的時間發生了。
在第三軍將士們的心裡,即便是要停火也應該在各路支隊向前迅猛挺進,儘量規復舊土之後的事兒!那個時候再停火談判,中**隊手裡掌握的籌碼就多了去,甚至有可能在談判中確認收復一部分故土。即便在戰前的鞍山高階軍事會議上,德英阿也明白戰略的需要,知道應該避免與俄國的全面戰爭,可是,該當爭取的就應該爭取,正如參總在軍議上所說的那樣,要把俄軍打痛,確保未來十年的邊境安全!何況,參戰交火各部都打得相當順手,連老毛子海軍戰艦都能俘獲,就不能向前多推進一點點嗎?就不能給第十旅以一點時間建立功勳嗎?!
一路猛跑,德英阿又遇上帶著大批繳獲的俄國戰馬南下的養息軍馬場總辦黃英錫,這才得知楊格早已南下,至於南下幹什麼去了?在第三軍中只能得到一個答案——參總找操蛋的朝廷論理去了!
傍晚時分,關外軍團代理參謀長陳固在指揮部門口迎接德英阿。
“鼎金兄,你可來得真快!“
“陳安守,參總去找朝廷理論,你這麼急著撤個哪門子軍啊?!”
陳固心中苦笑,自己接了這個活兒就會召人質疑和白眼兒,這些天已經習慣了,不在乎多這麼一次。
“鼎金兄一路辛苦,入內敘話,我已經令人備下酒飯,待會兒就上。”
“不忙,老子氣都氣飽了,還吃啥飯喃?說一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陳固露出苦笑搖搖頭,帶著德英阿在指揮部的會客廳裡坐定了,才說:“朝廷的電令,參總也是有苦不能言吶!”
“不能說?”
“不能說。”面上很鄭重的如此回答,陳固卻很清楚的知道,楊某人沒有丁點兒苦衷,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今日的效果正是楊某人需要的。他要的是滿腔悲憤的第三軍,要的是對朝廷失望的第三軍,要的是在未來的變局中堅定的站在他身後的第三軍。否則,他楊某人為何不調戰力還略略高一些的第二軍北上作戰呢?這些話是果真不能說的,只能揣在葫蘆裡玩兒虛的,能唬一時就一時吧。
“蓬”的一聲悶響。臉色不善的德英阿一拳砸在茶几上,憤憤地罵道:“操蛋的朝廷,他們是賣國,是出賣咱們第三軍和整個關外軍團!”
“噓噓......”
“你怕個逑!老子就說了。咋樣?!”
“鼎金兄,請冷靜,冷靜下來,咱們談談大軍撤退之後的防務問題,參總有意請你出任黑龍江邊防司令官。噢......對了,鼎金兄怎麼來得如此之快?傳令參謀乘坐巡邏艇去上游換乘馬匹,最少也要兩天半的時間才能到達貴部......”
“接到停火令我就出來了,我本來還不相信朝廷的那些人會真被老毛子嚇住。結果......他孃的!”
這個回答是陳固意料之中的,也是滿心希望聽到的。說起來,朝廷和皇帝還真有些冤枉了,只是。德英阿也頗有理智,只罵朝廷的“那些人”,沒有牽扯到皇帝身上去。不過嘛,當今的大清國是皇帝在京師主政,楊格在外面率軍打仗。京師出來的“停戰電令”與戰場實際狀況有那麼一點點出入,造成的結果就是如此了。
“這是本期的《戰旗報》。”陳固把手邊的報紙遞給德英阿。
德英阿看了一眼頭版,搖頭放下報紙,說道:“不看了。看了就生氣!什麼當前的任務不是戰爭而是和平發展?算了,不好聽的話我不說了。安守老弟,你還是直接下命令為好。免得我心裡的疙瘩越變越大。”
“參總命令!”在德英阿起身立正後,陳固說道:“第10旅留駐黑龍江城,第12旅留駐琿春,分別設立黑龍江、吉林兩個邊防司令部,由你和隨旅長分任司令官。黑龍江邊防司令部包括四支部隊,以第十旅為野戰機動部隊,以靖邊軍、蒙古、達斡爾、赫哲三部馬隊為邊防巡邏部隊,以巡邏艇和打撈修復後的炮艦為基礎的江防部隊,以逐漸壯大的墾屯兵團為後備部隊。作為後方支援力量,第十一旅在齊齊哈爾——布特哈——墨爾根一線軍屯,必要時以戰役配屬給黑龍江邊防司令部。”
“是!”
“鼎金兄,你既然來了,我就把這地兒騰給你了。”
“慢慢慢,後備部隊平時的管轄權在誰手裡?”
“黑龍江巡撫兼第五師師長壽山。”
德英阿回過味兒來,自己是有了雙重身份,平時以黑龍江邊防司令的名義主管邊防軍事,戰時則是第五師的第十旅旅長。如此一來,自己也就無需擔心“衝撞”壽山了。
陳固的說辭之中帶著意思卻並非如德英阿想象那般。楊格擔心什麼?擔心一旦剝奪了旗人的特權之後會有的反彈,德英阿的滿旗、壽山是漢旗,在提倡”部分滿漢”楊格眼裡其實還是有些區別的。原本,壽山完全可以轉任巡撫而不兼第五師師長的,就因為“攤牌在即”而擔心軍隊內部不穩,才有了這麼一個看起來不倫不類的人事安排。
不管怎麼說,國家的少部分人會經歷一場陣痛,而大多數則獲得了公平的待遇,整體而言對國家今後的發展強大有利,對新軍體系的發展強大有利,陳固就堅決的支援之。
如今,對第三軍中下層軍官和軍士中,因為“拔刀戧地恨不已”、“馬蹄南去人北望”而出現的小團體、小聚會現象,陳固打算睜眼閉眼,任其發展蔓延一段時間再說。甚至於,他還想從下到上的來一次軍隊內部的革命,讓年輕的、更具有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激情的低階軍官團體在《戰旗報》的影響下積極工作,形成以“忠於楊參總,振興大中華”為核心理念的新軍政集團,以此代替目前關外軍團、第一軍和第四軍中仍然普遍存在的舊軍人團體。
陳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其實是楊某人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來,逐漸在自己腦中的成形的。而且,這個想法在不久的將來會得到一支強大的助力,那就是從即將進入武備學堂升格為陸軍軍官學校的高階班,還有從德國留學回來的第一批五十名中級參謀軍官為核心力量的營、團軍事主官和團、旅、師參謀軍官們。
如果把思維再延伸出去那麼一點點的話,陳固已經看到,楊格勾畫的未來中日之戰、中俄之戰,年輕人佔據的比重會比這次邊境衝突更大,軍隊的戰力發揮伴隨年輕人的新思想和開拓精神,會更加的完整和有效!
說簡單一點,就是把楊格這麼一個人,翻版成為千千萬萬個新軍軍官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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