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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格在吉林城停留一夜後並未立即南下,而是東去寧古塔視察了第二批京營八旗安置準備,在東三省總督依克唐阿疊次電報催促下才在如期而至的大雨中轉道向南。
所謂百里不同天,寧古塔東部地區屬於溫帶海洋性氣候,西部、南部則因長白山的阻擋和渤海的影響,雨水小了很多,可對吉林、黑龍江的防洪準備也是一場考驗。移民盛京是成功了,有成功的經驗可以參考,卻又要因地制宜不能照搬,志銳發動第一批八旗成以校為單位和漢族移民組織的墾屯兵團一起,在二道松花江兩岸築成一道不高的土壩,就匆促的時間和有限的人力以及要支援兩個旅兩萬人出境作戰的後勤補給而言,算得上是頗出力而且頗有能力的了。
楊格一邊走一邊看,依克唐阿卻是急得跳腳。
俄國公使喀西尼到了奉天城,清俄兩國的停戰以及繼續聖彼得堡未竟談判中牽涉東三省地方的事務,朝廷沒有專斷,交由總理各國通商事務衙門和東三省總督府,與俄國人“商量著辦”,商量妥當了再簽約。
在依克唐阿看來,老毛子的援軍越來越近,邊境雖然停火了,可和約沒有簽訂之前,得到援軍的老毛子會不會翻臉?這是一個大問題呢!老帥當然知道楊格主導此戰的戰略,正因如此才生怕在最後的關頭斷送了前番的努力,給大清國引來一場承受不起的全面戰爭。再說了,跟俄國人也談得七七八八了,能不能成,還得楊格看了擬定的條約草案之後表態再定。楊格要說不成,那就不成嘍,得重新談過。故而,喀西尼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卻在東方支隊隨時可以向海參崴進軍的節骨眼兒上不敢造次,還得老老實實的在奉天城裡跟總督大人磨嘰,恭候參謀總長的大駕光臨。
總算,到了8月2日,楊格在鐵嶺北面三十里處的高麗屯來電,3日傍晚鐵定趕到奉天。
3日傍晚,西方紅霞滿天,東南方的天際卻湧起一片片羽毛狀的雲彩來,羽毛越堆越厚,顏色也隨著天光的逐漸暗淡和雲彩的厚度增加而呈漸鉛灰色,預示著遼河大平原的晴日即將過去,雨水季節到來。
北門,冠蓋雲集,軍伍整肅,旌旗飄揚,人頭攢動。
關外軍團司令部沒有打算給喀西尼等俄國人面子,事實也是如此,參總帶領第三軍在邊境地區打了幾場漂亮仗,挫敗了驕橫跋扈的老毛子強租軍港、強修鐵路和強奪路權、礦權的企圖,就值得歡呼、慶祝嘛!
剛剛組建完成的,隸屬軍團司令部軍政部宣教處的軍樂隊也整齊列隊,各式西洋樂器和東方的樂器很惹眼的組合在一起,再與威武而美觀的深綠灰色軍禮服一搭配,呵呵,老帥和在場的所有中國人都覺得在洋人面前倍兒的有面子。什麼,還不夠?看看稍遠處的軍團警衛團官兵們,一水的國造新式步槍,一色的深綠灰軍禮服,一樣的威武昂揚的鬥志和嚴肅中帶著渴望殺敵立功的神情,夠不夠?!服不服?!
總之,排場不僅僅是用來迎接參謀總長的,還是用來震懾老毛子外交官的!
依克唐阿和三省屯墾兵團司令耿鳳鳴,第二軍副司令馬玉昆站在一起,他們的身後是一大群的將領和青年參謀軍官們。第二軍比第三軍多了近四個月的整訓時間,得到新一批武備生的加強,因為蔭昌和聯芳在武備學堂執行《第一軍四大條令》,還有受到從武毅先鋒軍推薦到學堂深造的如賴小順等人影響,這批武備生與以往不同,不僅數量多,而且質量完全符合新式建軍的需要,其中少數優秀者已經堪堪夠格在跟隨楊格一段時間後,充任團級參謀軍官了。他們已經得到參謀次長蔭昌和老帥的承諾,即將擔任楊格的副官,而鄭邦彥則榮升為副官長。所以,在迎候等待的人群中,他們是最為期盼和激動的。
“荊山。”
“在。”馬玉昆又向老帥靠近小半步。
“你的腰帶有些歪咧。”依克唐阿說著話,替馬玉昆整理好禮服的腰帶,點點頭,笑道:“這身衣服就是好看,可惜啊,我還得穿這身官服,戴這頂涼帽。”
“大帥,乾脆換裝吧,以職部看,您穿了上將制服比這身官服更能體現咱大清國東三省總督的威風。有的規矩得改改了,咱們東三省是全國新政的標範,關外軍團是全國新式建軍的楷模。”
“唉......”依克唐阿嘆息了一聲,搖搖頭不再說話,目光也放到了遠處。楊格有楊格的追求,依克唐阿有依克唐阿的堅持。當然,楊格的追求是主流,依克唐阿的堅持僅僅是個人的東西,不能在職位上表達出半分來。否則,自己和楊格的親密關係就會終結,自己夢寐以求的國泰民安、邊防穩固大局就會崩壞。對此,楊格應當是有默契才是,你幹你的,只要能富國強兵,老頭子我都支援你,但是你不能勉強實際上就是金身泥胎菩薩爺的老頭子去幹違心事兒吧?
所以,在接到志銳的電報之後,依克唐阿決定以官服頂戴迎接凱旋歸來的楊格。
“荊山。”旁邊的耿鳳鳴更能理解年歲相若的依克唐阿,低呼了一聲,用眼神示意。
馬玉昆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從依克唐阿身後繞到另一邊的耿鳳鳴身邊,問:“岐帥,何事?”
“你喲。”耿鳳鳴壓低了聲音,在馬玉昆耳邊說道:“你不懂依帥的心思,此話,今後不要再提。”
依克唐阿沒有故作不知,又嘆道:“岐山兄,荊山啊,等依某老來就棺時,就換上新軍服離去,再世為人吧!”
馬玉昆明白了,心情複雜的與耿鳳鳴交換了一個眼神,齊聲應答:“是!”
“嘀嘀噠噠嘀嘀......”尖銳高亢的小號聲突然響起,以此為前奏引發了軍樂隊高奏戰歌。頓時,奉天城北原本就熱鬧的氣氛爆炸開來,人們遠遠地望著飛速馳來的一騎以及隨後不遠處的大群馬隊,議論的,喝彩的,歡呼的......伴隨著軍樂聲一齊迸發出來。
“報!”鄭邦彥勒住戰馬向依克唐阿行禮道:“報告依帥,參總就在後面,轉眼即到!”話音方落,他就圈馬迴轉向來路奔去。
不多時,警衛團官兵在“敬禮”聲中行持槍禮,一個連的騎兵左右撒開分列成兩排,當楊格率隊經過時也在敬禮聲中行禮。此時,禮節已經不是禮節了,而是軍中官兵在歡迎凱旋而歸的弟兄,向心目中的戰神致以最最由衷的敬禮,同時也巴不得在參總面前露個小臉兒,今後有了戰事能第一時間的被徵調出戰。
第二軍和軍團直屬部隊的官兵們羨慕第三軍弟兄們吶,戰勝老毛子與擋住倭鬼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倭鬼子本來與滿清中國沒多大不同,擋住倭鬼子在遼東的攻勢而求和的結果,算什麼?啥也不算!而老毛子則是全世界陸軍規模最為龐大的歐洲強國,雖然此次只是邊境衝突,可第三軍打的那個叫漂亮啊!看,老毛子服了,他們的公使都親自出來迎接參總了!這,就是第二軍和第三軍的區別。興許,關內第一軍的弟兄們也是眼巴巴的羨慕著第三軍呢!
“依帥。”楊格下馬,向依克唐阿為首的眾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後,一手握了依克唐阿的手,一手託著老帥伸出的右手小臂,恭恭敬敬的欠身道:“您這是折煞小輩了,一場小仗而已,當不得如此隆重的排場啊。”
“喏,看看那邊。”依克唐阿與楊格之間並不客套敷衍,徑直向楊格使了個眼色。楊格用餘光掃了過去,喲,剛才還沒注意,有洋人在啊,那就做戲做全套嘍!
一番見禮進城後已經是天色昏暗,到了掌燈時分。飲宴酬酢是場面,宴後的茶局才會觸及實質。
原本,依克唐阿是不想在楊格剛回來的時候就拿公務煩擾的,畢竟義女梅香還挺著出懷的肚子等著某人呢。可,事兒很急,今晚能了最好。
楊格看過草約後,搖頭道:“這個華俄道勝銀行不能如此進入東三省!要進的話,可以,沒有貨幣發行權,只能採用中興銀行籌備發行的新鈔匯兌結算,道勝銀行在東三省分行、支行的股本,全部以現銀摺合新鈔實現。其他的,倒也沒啥問題。依帥,老毛子武的不行換用的文的,卻是未改初衷吶!俄、法兩國原有500萬盧布,加上我國從歸還列強借款中劃之的650萬盧布,合計1150萬盧布的金融資本,一旦以敵意發作,其威力遠超十萬軍隊,足以毀掉我東三省的經濟命脈,使我發行新鈔的計劃夭折。故而,必須嚴格加以限制。穆洲、素清,你二位難道沒有向依帥說明?!”
廖穆洲和張素清苦笑著對望一眼,張素清欠身道:“參總,俄國人說,華俄道勝銀行的股本是以我國為主,卑職諮問總理衙門相關借款衝抵投資的檔案條款,尚未得到回覆。這件事兒說來話長,前年朝廷籌措戰費時向法國、俄國分別高息借款總計千萬兩白銀,去年償還本息一百四十萬兩,今年償還本息兩百九十萬兩,尚餘部分為七百零四萬兩。如果,朝廷的意思是這些銀子轉入華俄道勝銀行的投資股本,那麼,我國實際上並未在銀行中有一分銀子的投入,華俄道勝銀行的股本全數為俄國、法國資本控制。如果朝廷的意思是以這部分償還銀子為額度再行向俄、法兩國借款,以此投入銀行資本金中,那麼,借款條文如何規定?華俄道勝銀行的股本如何確定?這兩個問題必須要搞清楚,不清不楚的貿然答允下來,還讓老毛子趁機控制咱們東三省金融,咱們的改革計劃就勢必要被老毛子破壞掉。總理衙門倒是有個回答,很簡單,朝廷沒銀子。
沒銀子還答允與老毛子合開銀行,還擁有貨幣發行權?神經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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