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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 【請皇帝出洋考察】(1/2)

作者:過河老卒
323  請皇帝出洋考察

呼倫貝爾總管區最西北面的霍勒金布拉格(滿洲里),在蒙古語中是“旺盛的泉水”的意思。然而在1896年7月13日的新軍第十旅旅長德英阿的胸腔裡,完全是滿腔的、旺盛的怒火。

站在二子山山頭的德英阿拔刀劈斷了一棵無辜的小樹,他怒氣不是對小樹而發,也不是對國境線外的尼布楚、赤塔方向的俄軍而發,而是對那個曾經給予他權力和地位的,他也忠心耿耿的要用生命去捍衛的朝廷而發。第三軍四個旅北上黑龍江和吉林,11旅、9旅、12旅俱都建立了戰功,而第十旅在原定計劃中的是針對赤塔之敵的草原方向的鉗制、突擊叢集,出擊的時機是尼布楚、赤塔方向俄軍東援海蘭泡一線時。

如今,赤塔之俄外貝加爾軍區一個旅另一個哥薩克騎兵旅剛剛開拔,正要揮軍出擊的德英阿卻接到了“就地停火駐防”的命令。

回頭看看,二子山東麓和二子湖畔的第十旅八千多名“騎馬步兵”和巴爾虎蒙古部、科爾沁蒙古部、達斡爾依蘭部的六千騎兵正在列隊等待出擊的命令,十五星陸軍戰旗、龍旗和蒙古“巽”字旗在草原上的陣風中獵獵作響。在北路和東路的迭次捷報鼓舞下,德英阿和部下的一萬四千多名弟兄鬥志昂揚又羨慕不已,一個個早鼓足了鬥志等待出擊時機的來臨。

旅長,少將,或者說是原鎮邊軍的統領,德英阿在此時此刻當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弟兄們下達“就地停火駐防”的命令!

從雅克薩之戰以後,大清國的軍隊對上老毛子,就從未打得如此暢快過,千里沃野被屢屢割讓出去,看看那兩千巴爾虎人吧!他們為何會踴躍的參加到呼倫貝爾副都統屬下的馬隊裡?因為,他們想打回老家去,他們的老家在黑龍江北岸,與貝加爾湖東岸的蒙古布里亞特部是世世代代鄰居,他們還有許許多多的族人捨不得老家而留在黑龍江北岸,正望眼欲穿地等待著一萬四千大軍像璦琿、三岔口和琿春的兄弟部隊一樣,狠揍老毛子、收復故土!

忍了又忍,委屈的淚水就在四十三歲的滿族漢子德英阿的眼眶裡打轉。朝廷,太軟弱了,給俄國人遙不可及的一丁點援軍就嚇破了膽子,渾然沒有看到11旅在黑龍江上狠揍老毛子海軍,在海蘭泡為死難的同胞們血洗仇怨,也沒有看到12旅的弟兄們距離海參崴只有不足百里!更沒有看到一萬四千將士在呼倫貝爾大草原枕戈待旦了整整五十天!

趁虛而入,收復貝加爾的美好願望在這一刻落了空。

停火!停他孃的個鬼火!

“傳令,吹號,以28團為先導,巴爾虎為左翼、科爾沁為右翼;依蘭部、29團跟隨旅部、30團殿後之序列,前進!”

“慢!”黑龍江撫標中軍左翼三旗佐領扎木蘇高聲阻止了傳令兵,湊近德英阿小聲說道:“大人,命令不僅僅是從京師來的,還是黑龍江城轉發的,也就是楊參總和壽山大人的意思。如果9、11、12旅都執行了停火駐防的命令,而我西路大軍擅自出擊,且不論朝廷與俄國人的交涉,就說咱們一旦孤軍深入,東去的俄軍因海蘭泡、伯力無軍事而回援赤塔,咱們就落入腹背受敵的境地了!大人,以下官的看法,咱們還是先行遵命,再快馬去黑龍江城問個究竟,如此才是謹慎穩妥之法啊!”

德英阿並不認為命令是楊格下達的,在他心裡,楊格根本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懦弱的朝廷壓制了楊參總甚至是出賣了第三軍以及黑龍江、吉林地方的五萬多弟兄們,那就讓德英阿的擅自行動來打破壓制,以西支隊的進攻引導全軍從朝廷設下的禁制中突破出來。

“穩妥個逑!扎木蘇,你是達斡爾人吧?!”

“下官是達斡爾人。”

德英阿的臉上露出鄙夷的冷笑,反問道:“傲蕾的族人?哼哼,你不配!滾開!”

扎木蘇的臉頓時漲紅了,他不僅僅是達斡爾人,還是達斡爾依蘭部落的當代佐領。德英阿所說的傲蕾,乃是五十年前帶領達斡爾部落抵抗沙俄軍隊入侵的女英雄傲蕾,正是他的族姑祖母。當第三軍大軍北上之時,他帶著族中精壯射手千餘人投效壽山,又隨11旅開到呼倫貝爾來。目的無非就是繼承祖先的遺志狠揍老毛子,收復達斡爾人的舊土故地。

猛然跪地後,扎木蘇磕頭道:“大人,扎木蘇不是怕死鬼,扎木蘇打小就知道,僅僅依靠達斡爾依蘭部落的男人無法與老毛子對抗,還需要朝廷的大軍支援。大人,參總大人和您帶著大軍來了,扎木蘇的心熱了,每天晚上都做夢迴到外興安嶺的老家去,為此,扎木蘇和千餘族人寧願捨棄這條命,又怎麼會怕死呢?!大人,扎木蘇請求大人暫緩發兵,向參總大人問清情由之後再作行動不遲。老毛子東援需時甚多,最少要十天時間才能到達海蘭泡,十天,老毛子的主力越走越遠,我軍出擊的時機也就越來越成熟。”

德英阿的臉色放緩了,伸手扶起扎木蘇,心思萬縷的端詳了一會兒,嘆息道:“唉......你說的也有道理,傳令,各部團長、臺吉、佐領到我軍帳會議,部隊,原地休息待命!”

“滴滴答答”、“嗚嗚”的銅軍號和牛角號聲次第響起,得令的各部團長、臺吉、佐領紛紛趕到德英阿的軍帳,自然又是一番不滿的憤恨痛罵聲。

十天,草原上的雨季很快就要到了,十天之後行軍、打仗的難度會增加不少;如若再等下去,到了八月秋高馬肥時,老毛子的大批援軍也該爬到貝加爾湖了!但是,命令是從璦琿城前指轉發過來的,代表的不僅僅是朝廷還有前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成其為理由,身在通訊手段還需快馬的呼倫貝爾地區,無法及時得知戰局的變化,無法判斷參總的處境,也無法作出遵命與否的決定。

一番交代後,德英阿、扎木蘇帶著一個班的警衛離開營地,星夜兼程趕往璦琿。

兩千裡以外的濱海地區王八泡子,十二旅旅長隨昌毅和作戰參謀主任魏幾儔也於14日傍晚得到從三岔口快馬傳來的命令——就地停火駐防。悲憤的槍聲斷斷續續的響了一夜,從王八泡子到雙城子,無數的軍(僑)民在失望中放聲喝罵或者失聲痛哭。

海參崴可就在眼前吶!

14日午夜,清俄邊境軍事衝突正式停火。

第二天,陸軍部尚書榮祿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受命為欽差大臣,會同俄國武官皮亞琴科、德國武官、法國武官前往吉黑兩省“約束軍事”和“辦理善後”。受命之時的榮祿清楚的知道,自己揹負著看似榮耀的“欽差大臣”頭銜去關外,實則是揹負了萬千罵名、被生生的與第四軍斬斷了關係,斷送了自己在新軍甚至禁衛軍中的“大好前景”。可惜,去年李鴻章遭遇此情此景時還有楊格支撐、幫忙,今日的榮祿卻無法指望身居頤和園的老佛爺替奴才說半句好話了。

勝而言和乃是常事,問題是要把打出去的拳頭,那雙令萬萬國人振奮不已的拳頭收回來......等這趟差事辦完,陸軍部尚書榮某人就可以在千夫所指之下黯然回鄉養老嘍!

此時的楊格已經趕到吉林城,拜會吉林巡撫志銳。

短短一年之間,志銳從烏里雅蘇臺參贊大臣轉任移民實邊的會辦大臣,再升任吉林巡撫,從相當於落難發配到實實在在封疆大吏,身在關外的志銳比別人更清楚其中的因由。

皇親?扯淡吧!從沒聽說過皇妃的堂兄也能沾上“外戚”二字,大清國的外戚中除了葉赫那拉.桂祥之外,誰人又領過大軍或者出掌過一省軍政?他他拉.志銳是在皇帝和楊格從親密走向疏遠的過程中,雙方都願意扶持的幸運兒。

楊格扶持志銳,是因為志銳在移民實邊中踏實肯幹,學著第一軍的榜樣和做派,拋開了滿人、皇親的身份,以移民和實邊為己任,在楊某人的指點下幹出了實在的業績。而今,第三軍四萬大軍北上、東去作戰,志銳身為東路糧臺的實際負責人,把兵員、彈藥、藥品、糧食、衣裝源源不斷的送到琿春和三岔口,保障了第九旅和第十二旅的勝利。

身在關外,才能體會到關外的變化,才能更加的希冀未來。那......關外的未來繫於皇帝?還是楊格?志銳是以二品旗員、吉林巡撫的身份,以下官的禮節恭迎楊格入府的。

奉茶之後,楊格擺手示意鄭邦彥、徐栓柱退下。

“公穎兄,聽說出洋考察的諸位王公大臣即將回國,楊格打算在他們回來之前敲定一個事兒,嗯,效法西洋強國,行君主立憲之制,不知公穎兄作何看法?”

單刀直入式的問話讓志銳頗有猝不及防之感,他不是沒有聽過“君主立憲”四個字,還在關外和大清國當今政局之推動下研究過這個問題。京師的《時務日報》就經常吹噓英國以君主立憲、虛君共和而為世界第一大國,號稱日不落;德國以君主立憲保障皇帝和容克貴族們的**特權,成為世界的第一陸軍強國;近在咫尺的東洋倭國,以君主立憲行皇道大統,又以政黨政治輔弼之,形成君主與政黨相輔相成的政治格局。

大清國面臨的問題,或者說志銳面臨的問題不是要不要君主立憲,而是以何種方式實現君主立憲。

“參總大人,志銳是擁護君主立憲和新政強國的,只是,不知大人的立憲為何種辦法?效法德國?抑或日本?”

見志銳偏偏不說英國,楊格微笑著說道:“中國有中國的國情,列強的辦法未必適合中國,依楊格的看法,決定君主立憲是一個大前提,而決定以何種方法實現君主立憲,還當以皇帝親自出洋看看之後,再行會商決定。”

“聖上出洋?”

“嗯。”若無其事的,楊格點頭道:“此番戰事以和局結束,國人、軍民多有不解,停火令出京門已然有損皇帝的威嚴;和局達成之後,新政勢必會從關外向關內鋪展開來,中國之於世界,世界之於中國,聯絡勢必日趨緊密。皇上深居宮中,對歐美國家認識不足,對效法強國而中國新政,謀求強國強軍而洗雪恥辱、達成中興也不相宜。還是出洋走一走,看一看為好。”

志銳暗暗心驚,楊格顯然是趁新軍戰勝之威而朝廷求和之事,要求更大的權力了。權力何來?你沒聽出來嗎?人家已經把大清國直呼為中國了!那麼,他要謀求的權力就只能從大清國皇帝手中奪取,噢,不,暫時只是分潤!當然,從強國大局和國家利益而言,胸有韜略的楊某人不是不可以進一步掌權,可是,如果為此傷及皇帝統治大清國的根本,對志銳來說就難以接受了。

嗯,人家是要志銳表態呢!如何表態?支援他提出的“皇帝出洋考察”?哼哼,當初提議王公重臣們出洋考察就是前車,那些後黨們出洋了,太后的權威因此大打折扣,這些人回來後幹啥?坐冷板凳唄!那麼,皇帝回來後的大清國又是誰說了算呢?此事,身為珍妃的堂兄,身為滿人重臣,志銳不能表態支援,當然也不能表態反對,因為,表示反對無疑是當面打楊格的臉,與整個關外軍政體系決裂之舉。

一旦決裂,志銳手裡還有多大的權力呢?手裡沒有一兵一卒,對軍事墾屯無法插手的巡撫大人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發言權!所謂封疆大吏、滿族重臣,只是一個檯面上的擺設而已。

不能表態啊!

“參總大人為何與下官說到此事?”

“因為,我希望公穎兄能夠從整個國家和大中華民族的角度考慮,也從歷史大潮的趨向出發,切實的為皇帝以及皇族謀劃未來的利益。”

“參總大人,您的說話,下官是越來越聽不懂了。”

裝糊塗!楊格從志銳的表現中,基本可以判明滿族開明官僚們的態度了。這些人在移民實邊中,在帝后政權中,在守舊還是革新的大潮中,曾經站在自己這一邊。然而時過境遷了,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時的先進者或者說擁護者,很可能就變成目前或者今後的落後者、反對者。

看起來,阻力還是蠻大的,咱還需徐徐圖之啊!

“早前,我曾恭問皇帝,您是要做三萬萬六千萬人的皇帝,還是做三百萬人的皇帝。皇帝的答案是三萬萬六千萬。楊格是欣聞感懷,決心以死效忠三萬萬六千萬國人敬仰的皇帝。然而,國家積弊太深,不從根子裡改革政治體制,所謂的新政其實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富國強兵的中興大業,怎能建立在如此不穩定的政治基礎上?公穎兄,我是真切的希望您能贊同我的提議,恭請皇上出洋考察啊!”

志銳能說什麼呢?一時之間,他真不到合適的、妥當的話語來回答楊格。而楊格其實並不指望他的回答,只是需要一個把自己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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