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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督軍衚衕的督辦軍務處換了大清帝國國防軍總參謀部的招牌,在1896年5月還是個紙糊的衙門,也就是裝門面的招牌而已。
楊格每天早上在衙門裡處理公文兩個小時,然後就打道回府,真正的總參謀部職能還未展開,關要的機務在自家宅子的前院就能完成。而隨著邊境零星武裝衝突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更多的時候是移到內院的書房辦公,他覺得在那裡更能集中精神思考戰爭的問題。這是一個奇怪又矛盾的現象,前院是軍人扎堆,後院是女人扎堆,楊某人這是在考驗自己的精神力吧?
世界列強關注或者忽視的三國演義,越來越向楊格預料的方向發展,當然,也有出乎意料之外的。那是皇帝在文華殿“親切會見”了日本國駐清公使代辦林董,陸軍部尚書榮祿速度飛快的交給參謀總長一份名單,名單羅列了三十一人,由朝廷出銀子公派到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軍事。
在培養滿族軍事人才的事情上,皇帝和榮祿同樣的急迫,總算是走到一起來了。而皇帝如今的鬥爭物件不是又去了頤和園過夏天的太后老佛爺,而是在南河沿宅子裡操縱三軍的楊某人。
哼哼,對付我?得!來吧,咱過過招兒。
楊格爽快的在名單上籤了字。
慈禧發動後黨們弄來的三百萬兩銀子,一個子兒不少的落入了參謀總長手裡。這筆錢的到手的同時,皇帝要求半年內給兩個師的禁衛軍弄到7公釐口徑的、改進型的88年式步槍,其實就是96年式步槍。既然錢都送到兜裡了,那就用唄!德國機械工程師其實應該成為槍械工程師已經看到96式,雖然出於不同的戰術理念(很懷疑工程師有沒有戰術意識)和清德兩國越來越友好的關係,科勒沒有對96式步槍提出批評,當然也沒有誇讚這條明顯是剽竊了大多數88年式步槍設計的東西,但是,科勒本人認為實槍可用。
圖紙無需修改,只需搭船送到德國即可製造,以德國六大家輕武器生產廠的產能,三十萬條步槍只需三個月就能完成,還是在保障德軍裝備需要的基礎上。那麼,在8月間,楊格就可望得到三萬到五萬支步槍和一千萬子彈的補給,加上天津機器局、金陵機器局和江南機器局三家提供的一萬支步槍和最少三百萬發子彈(是在衝抵外購軍械款和實際投資的過程中挪用部分,用於天津機器局產能擴大的基礎上)。以此換裝第一、第二軍的裝備,替下的軍械裝備墾屯兵團。到了9月之後德國送來的軍械,才逐步裝備禁衛軍。
如此一來,屯墾兵團在秋收的集訓之後,隨時可以編組為三個**旅,合計兵力為一萬四千餘人。也就是說,在解決遠東俄軍威脅的同時,楊格手裡有了應對朝鮮方向威脅的能力,甚至於可以考慮在適當的時候在鴨綠江邊來那麼一下子。當然,這要看俄國人和日本人是不是聽話了。
對俄作戰,勝券在握,對此,楊格沒有絲毫的懷疑。
看看牆上的地圖,勝利已經被楊格標註到了海參崴外圍二十里範圍之內。若非顧忌海參崴四周炮臺的重型火炮威力,恐怕就直接將“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名稱徹底的換回“海參崴”三個字了。
俄國在遠東的四萬兩千多名陸軍和一千九百多名水兵隊,分屬濱海軍區、阿穆爾軍區和外貝加爾軍區,這些力量與在海參崴、廟街和海蘭泡的江河艦隊、近海巡邏艦隊合計舊式巡洋艦4艘、江河炮艦6艘、佈雷(掃雷)艇兩艘、魚雷艇十一艘的水上力量,統一接受海軍中將阿列克謝耶夫指揮。這些軍隊中,有大約九千名是海參崴要塞守備部隊,另有三千多人的工程部隊協助鐵路修築,真正能夠調動作戰的只有三萬人。就這麼三萬人,還分散的部署在從赤塔到海參崴幾千裡的漫長國境線上。
老毛子調集這些兵力於主作戰方向(估計是海蘭泡和伯力)就需要花費一個半月的時間,那麼,預計大規模的邊境衝突將在7月底、8月初爆發。這很符合楊格的需要,此時清俄交惡,打打就算了嘛,給老毛子一個強硬的、有能力挫敗其滿洲野心的印象就得啦!真要釀成長期的、全面的戰爭,那才是楊某人沒本事、不配擔任參謀總長的表現。邊境戰爭打一個月,九月底十月初,黑龍江流域就要降溫降雪啦,雙方軍隊作戰將大為不便,再打下去,鵝毛大雪鋪天蓋地,江河結冰封凍,俄國人更無法發揮艦船優勢,戰爭就只能結束。當然,這是在中**隊只守不攻的前提下。
事實上,楊格不打算防禦,以第九旅為主、第十二旅為輔,以鉗形態勢向海參崴攻擊前進才是正道。
之前嘛,11旅得在江東六十四屯和海蘭泡鬧出大動靜來,力爭讓老毛子在伯力以西的兵力全數集中到此後轉入防禦。以騎馬步兵為主的第十旅德英阿部將嚴密監視赤塔敵軍動向,赤塔的一個不滿員俄軍師敢於向海蘭泡增援的話,德英阿就必須堅決果斷的向赤塔、烏蘭烏德進擊。
拳頭打出去,還得收回來。
要避免全面戰爭,就得主動示好,幫助外交締結一個公平的《清俄共同防禦條約》,關外的建設,大清國的改變,需要十年的穩定時間,需要俄國人把野心從滿洲收起來,全部放到朝鮮去。
嗯,反正是打疼了老毛子,再來談聯合修築鐵路,利用旅順軍港的事兒也不遲。
門外傳來立正的聲音,楊格舉目一看,蔭昌在門口略站了一下腳算作立正見禮,舉步進門,徑直坐在書案對面的椅子上。
“午樓兄來的正好,看看這份名單。”
蔭昌接過公派赴日學軍事的名單一看,微微搖頭道:“此名單說明兩件事兒。”
“還請賜教。”
“第一,大半是紈絝窩囊廢,學不到什麼名堂;第二,皇帝對陸軍尚書是用而不重,參總則是重而不得不用。參總,急招卑職來此有何要事?”
楊格從蔭昌的神色、言語中看不出這位次長在皇帝與楊某人的鬥法中站在何種立場上,不過,目前還不打緊。至少在推行新政的大方向上,皇帝和楊格是一致的,暗地裡你踹我一腳,我給你一拳,那是小鬧鬧,改變不了大局。
“請午樓兄來是要交待幾個事兒,然後,兄弟我就出京赴黑龍江督戰。”
對俄之戰,蔭昌作了很多工作,這麼一天的到來於他而言沒有任何稀奇之處,身為參謀次長,在總長離開京城之後,自然要擔當起責任來,尤其是在總參和陸軍部都是改制草創之初,得為總參攬進足夠大的許可權範圍,保障最高軍令機關和最高國家戰略、軍事幕僚機構的地位。
楊格還要交代的事兒,肯定在此之外。
“致之。”蔭昌改用了私下裡的稱呼,說著話的同時掃了三面牆壁上的地圖一眼,發覺比昨天少了幾張,想必是楊格已經收起來,準備帶到黑龍江去的。那麼,楊某人果真是勝券在握了!“有事交代下來就是,蔭昌絕不含糊。”
“第一,確保第四軍編練不出岔子,我估摸著周昭明一到,回亂剋日可平,第四軍整編問題就是西北軍政方面最突出的問題。整編好了,對西北國防和內政改善都有好處,整編讓別人佔了便宜,咱們可就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嘍!”
“軍械、彈藥補給在四大局手裡,我再盯著,出不了問題。”
“第二,第一軍、第二軍的軍服、軍械換裝問題,您得瞅著,換下來的東西全部交給墾屯兵團,任何人不能動!三年拿回朝鮮,現在只有兩年半的時間了,咱們可耗不起喲!”看到蔭昌鄭重點頭了,楊格又道:“還有附帶著的一個事兒,第二軍換裝完畢後,立調炮兵1個營向北增援黑龍江,以防萬一。”
“第三,江南機器局已經到了非改整不可的地步了,對此,劉制軍也深有同感。江南局冗員眾多而人浮於事、貪腐成風而制械不良,年產步槍幾千支還大多不堪用,以前淮軍就拒絕使用江南局的槍支彈藥,現在雖有小小改進,效果不彰,足見積弊乃是根深蒂固,務需連根拔除才是。我準備請楊宗濂先生出山,參照鞍山工業區模式執、改造江南局,劉制軍派幕僚張謇協辦之。此事,還勞煩午樓兄多加照應著。”
蔭昌默然點頭,又思索片刻,說道:“官場習氣如此,暮氣沉沉,當以新銳之才洗刷之才行,楊宗濂先生能孚致之重望乎?致之,不如再大度一點,讓湘軍那邊推舉一個人選出來。”
楊格想了想,終究是江南製造局,就在上海道地盤上,讓湘系推舉人選出來,也算是給一個人情臉面,反正今後是拿合格的、足量的軍械彈藥為考核,不行再換人也不遲。
“行。第四件事,貴胄學堂要辦,不過不能與武備學堂混辦,選址在京師為宜,讓那些王公子弟們有個找樂子的去處也好。真正的滿蒙年輕勁銳之才,統統送去武備學堂或者教導總隊,有多少人,收多少人,反正德**事代表團的人到黑龍江的最多三五個,剩下的給點意思,請他們授課擴大教學規模也是好事兒,免得他們閒得慌,還要埋怨咱們給他們藏著掖著什麼的。”
蔭昌對貴胄學堂也是相當的不看好,王公貴胄們大多是什麼樣的貨色,蔭昌比楊格更清楚。真要滿人學軍事,還得從貧賤的滿人中挑選能吃苦,有上進心的人出來才行,楊格所言正正的點著了要害。
“卑職照辦。”
“另外,賤內閒不住啊,想辦個京師小學堂,午樓兄一定要給幫襯著。”
“夫唱婦隨,神仙眷侶啊!蔭昌佩服夫人的膽略,哪能不盡心盡力?”
“那是虧本的買賣,她說,只收孤兒和家道貧窮的,吃飯、穿衣、住宿問題全部由學堂包了。嘿嘿,這不是向外撒銀子嘛!“
楊格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是滿意而會心的笑容。
“報告!參總、次長,有自稱為《時勢快報》的記者求見。”
“不見。”楊格擺手道:“告訴他們,本人公務繁忙,如有空閒再提前約見他們。”
“參總。”鄭邦彥有些為難,人家嬌滴滴的一個大美人兒軟語相求......容易嗎?“是位女記者,這是她的名刺。”
蔭昌笑道:“呵呵,鄭副官,想必那女記者長相不錯吧?”
楊格瞟了一眼那名刺,上面印著兩排字,時勢快報館駐鞍山站特派記者,芙蘭。瞬間,德國領事館酒會上那個洋裝禮服、窈窕到極致卻落寞而去的背影浮現在楊格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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