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不知是誰敲著一面銅鑼在奉軍右翼駐地中跑來跑責,邊敲銅鑼邊喊:“開飯嘍!開飯嘍!弟兄們抄傢伙去團練營裡吃飯啦!”青磚瓦房的右翼辦事房已經去沒了主人,成為幾個營頭的管帶官聚首、喝酒、閒話之地。奉軍一個月沒關餉,弟兄們都跟著團練吃飯了,營官們的日子卻照常過得滋潤。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該聚賭就聚賭此時,四個營管帶就扎堆在一起喝酒、吃肉,順便發洩發洩心中的不滿。
這才幾天吶?
那日宋帥、裕帥和馮鎮臺來過之後,似乎,這營中就透著幾分詭異氣息來。先是去團練營吃飯的弟兄們偷偷議論,說什麼“當奉軍的並不如當團練”:接著,素有好人緣、好口碑的老將馮鎮臺來要了一批人,有戰前、戰中發到奉軍的武備生去營務處和親軍哨,有去參加隨營學堂的哨長、什長,步、馬、炮、工、*各十人。如此一來奉軍八個營頭另三個哨,除了營官、哨官和少數哨長、戈什哈之外,官弁都沒了,那些窮當兵的也失去了約束。其實,留下的營哨官們也懶得約束部下,巴不得這些傢伙沒了約束,膽子肥了,瞎折騰點動靜出來才好。
武毅軍要收編奉軍,這事兒好啊!按照以往的規矩武毅軍統領大人得大排筵席,請奉軍各營頭的官弁大吃大喝一頓,許下若干好處之後,才能成。瞅著老馮久無動靜,奉軍的官弁們們都在尋思著,是不是要等那個楊統領回來才能辦理呢?
估計是!聽說,楊格帶著武毅軍主力又在青苔峪堡打了個不大不小
的勝仗殲敵近一個大隊。聽說現在武毅軍營務處的人都懶橡了,那個提調草振聲還曾放話說“咱武毅軍現在不打一戰報一戰的戰果了,而是一個月匯攏了才報,除非,又打一個矢勝仗”瞅瞅,瞅瞅,這口氣得有多大呀?殲敵一個大隊的戰果得換多少賞銀啊?那個草提調不是才入武毅軍營務處辦事兒的嗎?
所以啊,要想在武毅軍裡混個人五人六還得在馮鎮臺面前拿捏一下,等楊格來請,那樣才可能委以重任,得到白huāhuā的賞銀。
營官們喝著酒,談論的也無非就是這些話當然,有時候燒鍋子灌多了幾口,弟兄們在營裡沒約束的事兒可以說成嚇唬人的“譁變”如此而已。
打仗無能,鬧譁變能鬧出啥huā樣來?眾人自己個兒也掂量過,楊格如今在遼東戰場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是一個請辭、鬧譁變還能得封賞的主兒,奉軍真鬧譁變跟他對著幹?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
因此,吳品賢、段士傑等人喝酒之前都要跟戈什哈打招呼…“爺幾個喝酒你們把住門,但凡爺喝多了,你們一定得攔住爺。
1燉年2月刀日凌晨一點左右,馮義和、曹文翰、草振聲帶著親軍哨、隨營學堂的一百五十名學員荷槍實彈上了堡牆。堡西,團練三營和獵戶營也悄悄行動起來,分別圍了奉軍左翼、右翼的營地。一切就緒後,馮義和在南面的堡樓子上揮舞了幾下火把。
黑暗中,武毅軍2營和3營的兩個哨在戴超、宋佔標、玉瑞的帶領下跑步而來,在獵戶營管帶李樾的引領下並未入堡,而是直撲最近的奉軍右翼營地。
千餘人“咵咵”的整齊跑步聲驚破了無數人的美夢,奉軍的低階官弁和弟兄們紛紛起身,湧到帳篷口、窗戶孔一看,哎喲媽呀,這誰啊?
這麼多人,這麼多火把,一個個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樣子?哎喲,一群看似官長模樣的徑直去了辦事房?
窮當兵的瞬即明白過來,這些天有些交好的團練弟兄們說道的事兒果真來了!那咱窮當兵的有奔頭了!趕緊的,穿衣打扮,搞得整整齊齊的坐在鋪位上等著,等著洋號吹起,等著武毅軍的大人們訓話、整編,哈哈,過一會兒,老子也是能殺倭鬼子、拿大把大把賞銀的武毅軍了!
辦事房外,幾個戈什哈早嚇懵了,一看到幾個有頂子、穿著沒有營號五雲褂的人走近,自動的就閃到一邊,低頭、縮肩,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你們的管帶矢人都在裡面?”
有個膽子大的抬頭一瞅,喲喂,是個黃馬褂、藍翎子,趕緊一個扎馬下去道:“回大人的話,四位管營大人都在內裡,喝酒了,估計已經睡下。”
玉瑞嗯了一聲,擺手讓那戈什哈閃開,抬起一腳“蓬”的一聲踹開房門,一扭頭,道:“都拿了!”
“是!”一群二營3哨弟兄在哨官傅春祥的帶領下魚貫而入,從被窩裡拎起幾個傢伙就拖出門來。那幾人估計是真喝多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被拖到門口感覺到嚴寒了,才陡然清醒了幾分,開口就罵:“他孃的你們作
“啪”的一聲脆響,開罵的段士傑捱了一個重重的耳刮子,頭暈腦脹之際還急著軍中如今沒有統領,營官就是最大,哪個敢打老子,一股子熱勁兒竄上頭來,兀自喝罵道:“誰?敢打老子,來人,捆起來!”
“啪!
又是一聲脆響頓時,段士傑沒音了。
旁邊的吳品賢早嚇醒了,看清楚來者正是武毅軍,還有一個二等侍衛在內。
嘖嘖若換做是旗軍的話,那二等侍衛就足領一軍千餘號人馬了!
“大人,大人莫怪,段營官喝多了,酒還沒醒,唐突了大人。”吳品賢雙手被人反剪在身後只能向那藍翎子賠笑道:“大人,不知大人來此有何貴幹?又為何拿了卑職等人?”
“拿你?嗤!”玉瑞冷笑一聲,正色道:“奉蘆榆防軍幫辦楊大人之令,遣送奉軍營管帶官、哨官、督隊官吳品賢、段士傑等二十一人回直隸督署,另行詮敘任用!滾吧!老子懶得勞動弟兄們,自己滾出營去!”吳品賢等人懵了,天底下大清國有這麼個整編法子的嗎?但是,話從藍翎侍衛嘴裡說出來,看看身邊的那些個武毅軍一臉不屑的樣子,再看看遠處一隊隊明火執仗控制了各營房、各帳篷的武毅軍們,傻子都知道大勢已去,幾個營官、哨官根本就翻不起浪頭來。得,好歹能回直隸督署去,憑著老子在淮軍中打混了幾十年換個地方照樣吃香喝辣!
一群營哨官們穿了衣服,帶了私財,連戈什哈都沒跟一個,灰溜溜的出了大營,沒入黑夜之中。
奉軍左翼的大營內楊格帶著親軍營郭宗銘哨、包銳鋒馬隊的弟兄們也輕鬆的解決了問題。軍號聲響起,在武毅軍的看護下,奉軍各鼻士卒紛紛按照營伍開進堡內,在北堡門後的大操場上列隊候命。
楊格和馮義和站在堡樓上,藉著四處的燈籠火把的光線把源源進入堡內的奉軍官兵們看了個實在。絕大多數的官兵們沒有怨艾之情,反倒一個個面上掛著喜氣對武毅軍如此動作並未任何的牴觸,甚至還有膽子大,比較滑頭計程車卒們向周圍相識的團練、獵戶營弟兄打招呼。
不一會兒奉軍列隊完畢,八個營頭和另三個哨形成九個方陣前三後三,看起來還算齊整。
親軍營第一哨哨官郭宗銘邁步上了旗臺,軍姿標準的立正,稍息後,提聲道:“奉軍弟兄們!願意當武毅軍打鬼子的,向前一步…
走!”心思不太一樣,動作也就不太齊整,四千餘人邁步各有先後,卻也勉強算是九個方陣整體的向前邁進了一步。
堡樓上,馮義和嘀咕了一句:“致之啊,你的快刀斬亂麻果真好用。咱們下去?”快刀斬亂麻!沒有時間跟奉軍各營蘑菇,也沒功夫跟各部淮軍將領以及督署磨牙口的楊格唯有采用這種見效快,卻容易傷奉軍兄弟們臉子的辦法。傷了也就傷了,使個法子補回來就是!奉軍哪有好臉子啊?當上武毅軍,那才是面子!
楊格對普通淮軍士卒的心思摸得很準~既然是當兵吃糧開到戰場上,與其打敗仗丟人、丟槍、丟命,不如跟著一個如武毅軍的團體,跟著楊格這樣善於打勝仗的統領大人,打勝仗死人少啊,打勝仗能立功尋求出身啊,打勝仗能得到賞銀啊!活著、升官、發財普通士卒沒有多高的精神境界,他們當兵吃糧的初衷就是如此,怪不得誰,楊格也不願意去挑剔。
當初的武毅軍中營也不過如此,乃是一場場勝仗從小打到大,逐漸提振士氣到巔峰之間,進而在官兵們心目中建立起身為武毅軍的榮譽感來。到了這種境界,他們就可以稱為“軍人”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這群奉軍官兵們在武毅軍中也會逐漸的成為軍人,成為真正的武毅軍軍人。
兩人快步走下堡樓,在堡牆上、操場上的四千餘名奉軍官兵和三千多武毅軍官兵的注目下,楊格落後半步登上旗臺,向致禮的郭宗銘還禮之後,招手示意。
曹文翰帶著十多名弟兄抬著幾個大籮筐出現了,籮筐沒有加蓋,白huāhuā的銀子映射出火把、燈籠的光線,顯得有些發紅或者發黃。管它發紅還是發黃,落在奉軍官兵們眼裡的就是銀子,能買酒賣肉、買地置業、娶媳婦養小子的銀子!
銀子抬出來了,不急,各營都沒有頭,誰來領?誰去發?
馮義和“嗯吭”一聲,從懷裡摸出一份文書來,立時有馬弁挑了燈籠站在鎮臺大人身後。
“武毅軍營務處請準遼東淮軍前敵營務處,以武毅軍第2、第3營、
炮1哨、親軍營第1、第口(新奉軍抽調)哨、馬隊右營、左翼馬隊哨及營務處馬弁若干,混編老奉軍八營另三哨為武毅軍第2、第3營,武毅軍德州總兵鎮標第1、第2、第3營,騎兵第1、第2營、炮兵第2營、*重第三隊、工兵第2隊、親軍營第1哨、鎮標親軍1哨及隨營學堂。以宋佔標、黃任分任武毅軍第2、第3營管帶官:以草振聲、曾華選、鄧戡為武毅軍德州鎮標第1、第2、第3營管帶官:以包銳鋒、賈芳久為騎兵第1、
第2營管帶官:以王傳義暫代炮兵第二營管帶官……”
郭宗銘待老將宣讀過後,提升道:“老奉軍弟兄們聽令,步隊營官兵原地待命,馬隊官兵向左轉,目標西堡門外,齊步走!炮隊官兵,向右轉,目標東堡門,齊步走!“八百多頭上新頂了“武毅軍”三個字的弟兄們精神抖擻的開向東、
西門外,從他們步出堡門的那一刻起“奉軍”這個字眼就徹底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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