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種種設計方案,亦有飛快掠過不敢多想的子渝可能遭遇的不堪境遇……
楊浩突然站起身來,在帳中急急地踱起步來,竹韻和馬燚趕緊往房角躲了躲,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柯鎮惡直接施展枯木神功,把自己和屁股底下的凳子化作了一體,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動,不生不息,恨不得楊浩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大。
過了許久,楊浩忽然站住了腳步,***了***一臉疲憊的臉頰,說道:“你們不要站在帳外了,都進來吧!”
甲冑整齊的楊延朗、拓拔昊風等將領彷彿點將升帳一般,齊刷刷地走了進來,他們一直候在帳外,根本不敢去睡,等的就是楊浩的命令。
“子渝,我要救!問題是,怎麼救。諸位,我的心亂的很,你們有何良策,只管道來。都坐吧,此非朝堂,不必拘禮。”
柯鎮惡忐忑地道:“李繼筠取道蝦蟆寨的一線天趕回隴右,此刻正在趕回蕭關的路上,蕭關雖留有駐軍,但是兵力已不充足,我們不如強攻蕭關,搶在李繼筠之前奪下這個要塞,再揮痛擊李繼筠,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或者……或者會有機會。”
“萬萬不可。”楊延朗立即出言反駁:“蕭關險要,易守難攻,此乃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呼延傲博和李繼筠揮軍北上之際,已做了充分的安排,縱然兵力不及以前充沛,要守住蕭關,至少短時間內守住蕭關卻不為難,我們如果硬攻,損兵折將倒也罷了,卻未必能夠攻取,只須拖得幾日,就算李繼筠不到,尚波千的援軍也要到了,越是要救人,越不能莽撞,我以為,此計不成。”
拓拔昊風遲疑了一下,望著楊浩試探地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不如等李繼筠趕回蕭關?咱們預伏的內應,也被呼處傲博一併帶入河西了,此番回去,他們現在正在李繼筠的軍中,要取蕭關,必得內應,我可派人翻山潛赴蕭關,一俟他們回來,馬上取得聯絡。只不過,這一來他們就暴露了身份,我們準備還不充分,尤其是宋國那邊……,許多苦心佈置,都要付之東流了。”
“火燒眉毛,先顧眼前吧!”
楊浩咬著牙道:“昊風,馬上派人潛入蕭關打探訊息,一俟得了信兒,立即飛鴿傳回。延朗,自各軍中挑選精銳,披甲執銳,隨時待命。”
“遵命。”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眾將面面相覷,只得依言退下,楊浩看了眼竹韻和馬燚,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你們也去睡吧。”
“是。”二人默默退下。
楊浩兩眼失神,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道:“李繼筠,你敢傷害子渝的話,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發誓,我活多久,你就會活多久,我一定要讓你天天活在地獄裡,生……不如死!”
“砰”地一聲,楊浩一張拍下,一張恁結實的鐵梨木桌子被拍成了碎片。
“命令前邊,再加快些速度,務必以最快的時間趕回蕭關去!”
李繼筠躺在一架簡陋的擔架上,急不可耐地催促著。
他的心腹將領鮑駒驊陪在一旁,說道:“失了馬匹,行路不便,將士們走的已經很快了,再加快速度,到了蕭關後,恐怕都要精疲力盡了。大人,一線天關隘處好歹有個郎中,懂些粗淺的醫道,你該先讓他給你看看腿傷敷些藥再趕路的……”
“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
李繼筠冷笑一聲,四下看了看,放低了聲音道:“呼延傲博雖然死了,但他上面還有一個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訊息已由一線天守軍飛馬傳報尚波千去了。對蕭關這樣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會再遣心腹大將前來駐守,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搶在他的前面。”
鮑駒驊心頭一凜,低聲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著蕭關群龍無首,把它掌握在我們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罷甘休。”
“哼!要是我爭不到蕭關,他才不肯善罷甘休。一旦蕭關為我所有已成事實,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為敵,承受夜落紇、羅丹和我的三面夾擊。”
李繼筠頓了頓,又道:“這喪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寄人籬下,也終非長久之計。我們今後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還是在隴右闖出屬於我們的一片天下,都必須得有屬於我們的一塊地盤。眼下,沒有比蕭關更合適的所在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抓住它,我們永無出頭之日。”
“蕭關的吐蕃將領們恐怕不會答應吧?”
“哼哼,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車等人不足為懼,論威望講才幹,他們都不足以獨擋一面,蕭關一旦入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臉面擁軍與我一戰了,因為在我後面,還有一頭猛虎,一個不慎把他放進來,對尚波千來說才是真的災難。
同時,他也會擔心我與夜落紇和羅丹聯手。所以對我來說,最難的不是佔據蕭關之後怎麼辦,而是如何佔據蕭關,一旦把它據為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捏著鼻子認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就是這麼回事兒,所以,我們得儘快趕回蕭關,這是成功的關鍵。”
他想了想,又道:“蕭關的吐蕃部落雖奉尚波千為主,但是一向是透過呼延傲博間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軟硬兼施,當可吞併其中一分部,至於那不肯馴服的,至少也得把他們所佔據的險要山寨盡皆轉移到我們手中,地勢一易,他們就要屈居下風,奈何我們不得了。你心中有數就好,現在不要露出聲色。”
“是。”
兩個人正竊竊計謀著,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嚷聲。
“放開她,沒有李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動她。”
“放屁,要不是因為她,呼延大將軍不會死,現在我們已經過了‘一線天’,還要她何用,把她交給我們,我們要殺了她,祭奠呼延將軍在天之靈。”
“滾開!”
“***。”
一群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舉槍地對峙起來。李繼筠的擔架正行於一旁,他立即自擔架上坐起,怒道:“做甚麼?吵什麼吵!”
幾個党項士兵將摺子渝團團護在中間,大聲道:“大人,這些吐蕃人要殺死折姑娘。”
李繼筠勃然大怒,拍著擔架大罵道:“混帳!誰給你們的膽子,沒有本大人的命令,你們想殺就殺?滾開,再有聚從***者,皆按違抗軍***!”
“李大人真是好威風,好煞氣,呼延將軍因此女而死。難道……殺她不應當麼?”
隨著聲音,及時趕來的斛斯高車不悅地站了出來道。
“當然不應該!”
李繼筠沉著臉道:“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真要算帳,這筆帳應該算到楊浩的頭上才叫英雄,諉過於一個女子算甚麼?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女真人,而他早已授首了。呼延大哥連借女子之勢擺脫困境都不屑為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豈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聲?”
斛斯高車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聲聲呼延大哥,呼延大將軍是我們的頭領,在河西時,暫且可以以你為首,如今回了隴右,你還想替我們當家作主麼?”
李繼筠目光一寒,拍著腰間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殺她,先問過我的寶刀。”
斛斯高車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揚威的,待尚波千大頭人委任了新的蕭關之主,自有他為我們主持公道。哼,我們走!”
斛斯高車揚長而去,望著他的背影,李繼筠也是陰鷲地一笑。
注意到摺子渝凝視的目光,李繼筠轉過頭來,向她微微一笑。
摺子渝走近了,說道:“現在的你,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繼筠道:“是麼?從我困守綏州起,我就與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學會了忍,也學會了偽裝,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狂妄無知的二世祖了。這一次,我能精心策劃,挑起甘州回紇造反、興州百倍造反,如果換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個綁起來,也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人,總是要長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色無行,粗魯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為我發現,這副形象有助於保護我自己,對我這樣的一個人,別人總是容易消卻戒心的。”
“為什麼對我坦白這些?因為我已經是你的俘虜,無法對你構成什麼威脅了麼?”
“那倒不然。”李繼筠微笑起來,扮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道:“夫妻之間,總該坦白一些的。”
摺子渝失聲道:“夫妻之間?”
李繼筠一本正經地道:“不錯,夫妻之間。我決定,娶你為妻。”
摺子渝目光微微一閃,說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遷怒?”
李繼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羅丹和夜落紇能結拜兄弟,我為什麼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結為夫妻呢?”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可以得到一位姿色殊麗的佳人,夠了麼?”
“不夠。如果你李繼筠如今只是這麼一個人,你到處寄人籬下,委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會忠心耿耿,一直追隨著你?”
李繼筠喟然一嘆:“天下芸芸眾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才看得清我。有此紅顏知己,夫復何求?”
摺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麼?”
李繼筠道:“前日流沙坪兩軍陣前所見,折姑娘深受折家舊部敬愛啊。楊浩假仁假義,榨光了你兄長的最後一點利用從值,吞併了他的兵馬,又把他發配到沙州去,折家已然敗落,難得折家舊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感動。折姑娘也不錯,生恐他們受到楊浩整治,陣前一番痛斥,名為教訓,實為關愛,用心良苦啊。”
摺子渝臉色一變:“你想利用我折家舊部的力量?”
李繼筠搖了搖頭:“我沒有那麼天真,聯絡甘州回紇人和興州拓拔李氏舊部造楊浩的反,已經失敗了,楊浩耳目遍佈,連他們都不成事,何況是早已受到楊浩忌憚的折家?折御勳就在河西,都奈何不得楊浩。你縱受折家舊部的敬愛,威望權柄,又豈及得令兄?更何況,一旦我娶你為妻,楊浩不會不知道,他會坐視我利用你來支配折家舊部的力量麼?”
“那你……”
李繼筠目光灼灼地盯著摺子渝,一字字道:“楊浩雖忌於折家對軍隊的影響,不肯納你入宮,但他對你的感情卻是真的,這一點全天下都知道。我知道,你對他雖不無怨尤,其實也還是喜歡他的,愛恨糾纏,左右為難,否則也不會年過雙十而不婚嫁。他殺我父,我奪他妻,不公道嗎?”
“第二,娶了你,就可以削弱他的力量。他對摺家本就有所忌憚,如今你又成了我李繼筠的妻子,他對令兄和折系將領,唯一的選擇就是不斷的削弱、打壓、排擠,這不就是最好地利用了折家舊部的力量嗎?我不需要去唆使他們造反,當你嫁給我之後,楊浩會幫我這個忙。”
摺子渝定定地看著李繼筠,她忽然發現,李繼筠這個人果然變化很大,其實從他隱身綏州兩年,先用計殺了李丕顯,篡奪兵權,又隱姓瞞名,奇襲夏州的種種行為,那時的李繼筠就已不是當初府谷小樊樓時專橫跋扈的李繼筠了。可是沒想到驟逢大變的慘痛經歷,竟會讓他脫胎換骨,變成了他父親那樣的一代梟雄,尤其是他有意的用自己原本紈絝的形象展示於世人面前,更具迷惑性。
設計殺死一向穩健多智的李丕顯,篡其兵權;隱忍兩年,秘密搭上宋國這條線奇襲夏州;說反甘州回紇,策劃興州之亂,這一樁樁一件件,如果換一個人去做,別人對他的認知和評價早已是另一個標準了。唯其是李繼筠,直到事情發生,所有的人仍然沒有意識到他的陰險,能夠騙過天下人,又豈是無能之輩?
李繼筠呵呵一笑,又道:“至於第三,卻沒有任何目的了,就只為你。姑娘貌美如花,而且素聞姑娘智計百出,流沙坪兩軍陣前,更可看得出姑娘你深明大義,這樣的佳偶,還到哪裡去找?”
摺子渝轉過頭去,冷聲道:“我是你的俘虜,生死由不得我。可我摺子渝想嫁誰,卻不是由得旁人擺佈的,除非你這樣天天綁著我,不怕我殺了你麼?”
李繼筠嘿嘿地笑起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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