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爛仗,自然要趙光義來背。
趙光義也未嘗沒有在押解趙光美回京的路上把他幹掉的想法,一頭死老虎可比一頭被圈禁起來的老虎安全得多,圈禁起來,一旦掌握機會,照樣能坐上龍庭,為自己子孫世襲皇位掃除障礙的最穩妥的辦法,當然是把一切威脅早早地除去。
不過這時偏偏鬧了一出行刺謀反案,被他當機立斷,編排到了趙光美的頭上,這一來,趙光美已是有口難言,他完全可以把趙光美押解回京,明正典刑,自然就不肯再不教而誅。
誰料,早已得了崔大郎囑咐的殺手這時已經動手了,朝廷的旨意還沒到長安,被羅克敵軟禁起來的趙光美就在睡夢之中***掉了,把趙光義噁心的夠嗆。
明明有機會堂而皇之地處決他,結果卻變成了離奇被刺,有心人自然可以拿來大做手腳,編排他的不是,本來可以“理直氣壯”的事,這一下反而疑點重重了,趙光義焉能不恨。
此時,甄楚戈已經把鄭家暗***錢出人支援趙光美的情報稟報了趙光義,所以趙光義雖然公佈了宋娘娘母子三人的死訊,也獲悉了齊王光美的死訊,整個天下緝索搜查的力度不但沒有放鬆,反而越來越大,他豈能容忍這樣一股勢力存在?
明裡如此,暗裡也是如此。他並沒有見到永太的屍體,雖然當時船在河上,未必沒有中箭落水,沉溺難尋的可能,但是既然死未見屍,就得繼續找!因此,明裡各地官府風風火火地搜查鄭氏叛黨,暗地裡皇城司密諜四出,繼續查訪永慶公主的訊息,整個大宋天下,波湧浪翻。
鄭家暴露在外的勢力被朝廷一夜之間連根拔除,但是這樣隱秘的遁世潛勢力,除非抓到了他們的核心成員,而且肯招供實情,否則休想把它連根拔除,就算他鄭家的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你的朝堂之上,你也看不見,你總不能把全天下姓鄭的人都幹掉吧?
所以鄭家雖元氣大傷,卻未傷根本,在鄭家看來,已經接到的崔大郎的警告,明擺著就是威脅了。這分明就是崔大郎看潛宗的人不聽調遣,要借宋廷之力削其羽翼,滿腔仇恨都集中到了冤枉之極的崔家頭上,兩大勢力開始明爭暗鬥,本來就動盪不安的大宋本來只是政壇動盪不安,四處偵騎縱橫,由於崔鄭兩家的勢力遍佈各個行業,在他們推波助瀾之下,整個大宋變成了一鍋沸水,波瀾壯闊……
六月天,風南風起。正宜乘風遠航,東渡日報。
波瀾壯闊的大海上,白帆如雲,二十多條大船正鼓足了風帆朝著***島前進。
滄海橫流,亂雲飛渡!
一身玄衣的摺子渝立在船頭,迎著微帶腥味的海風,聽著海鷗一聲聲鳴叫,回眸笑道:“聽說,當年馬嵬兵變,楊貴妃並未死去,而是東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而今殿下,才是貨真價實的中原皇室了。”
永慶迄今不知母后和皇弟下落,興致著實不高,只是勉強笑道:“怎麼可能,萬馬軍前,如何假的?”
摺子渝道:“楊玉環身份尊貴,迫死之後誰敢驗看屍體以辱皇帝?史載,三軍將士聞貴妃已死,即歡呼雀躍,叛將陳玄禮免甲冑望宮帳而拜,自始至終,也沒驗看遺體。安祿山造反時,玄宗逃的倉促,有幾個遣唐使也隨著他逃離了長安,據說,楊貴妃是被高力士、陳元禮、謝阿蠻所救,委託遣唐使藤原刷雄、阿培仲麻呂東渡***。此事雖未傳揚天下,不過還是被一些人知道了底細,白居易《長恨歌》中說“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出。”“忽問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就是暗指此事。”
永慶小嘴微撇:“終是穿鑿附會,虛無縹緲。”
摺子渝道:“或許是吧,不過楊玉環平素待人寬厚,與高力士、陳元禮等交情深厚,若是被救,倒也可能。馬嵬兵變之後,到了巴蜀壽王的地盤,那些和馬嵬事變有關的人凡是落到李瑁手裡的都給他殺了個精光,包括肅宗皇帝的兒子建寧王,那可是皇室宗親,可是獨獨陳元禮活蹦亂跳,平安無恙。若非有援救楊玉環之功,很難相象仍然深愛著楊玉環的壽王李瑁,把自己的堂兄弟都殺了,卻偏把她留下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一笑:“誰知道呢?國家社稷興衰,強要一女人為擔負,實在不公。如果她真的死裡逃生,很好!”
永慶公主咀嚼著她這句話,總覺得她話中別有深意,側身看了看她,她正眺首遠望,又似無心之語。
在汴梁的時候,摺子渝就接到了狗兒送回的訊息,她和竹韻分頭往西南追尋,狗兒找到北汝河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步,眼見船隻半沉,大火熊熊,皇城司的人將幾具屍體從半沉的船上拖下來,她也只能望河興嘆,悄然返回。
因為自己帶著永慶公主,而朝廷畫影圖形已遍佈天下,摺子渝帶著永慶公主寸步難行,留在汴梁更是危機重重,又不能棄之不顧,所以摺子渝得到回信後,便讓狗兒再去找回竹韻,兩人馬上返回河西,把這裡的情況稟報楊浩,免得讓他掛念,而自己則帶著永慶公產,在薛良的安排下暫到海外避避風頭。因為擔心永慶公主路途中情緒激動,生出什麼意外,所以直至今日,她還沒有把宋娘娘和趙德芳的死訊告訴永慶。
像這種追捕威脅皇權的案件,不要說一個月兩個月,就算是十年八年,三五十年也是不會停止的,明朝的建文皇帝、清初的朱三太子,就是如此,哪怕這事情只是捕風捉影,朝廷也是寧可信其有,而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追查此事,務求穩妥。不過,朝廷不可能把精力永遠放在這上面,時間越久,追查力度也就越松,子渝估計頂多半年時間再回中原,只要低調一些,謹慎一些,就能安全回到河西。
當然,她還有第二個選擇,就是抵達***後再取道遼國,自遼國回河西,不過眼下西夏國和遼國的關係比較緊張,而遼國在宋國的探子很多,永慶公主的畫像很可能已經傳到了遼國,如果取道遼國,他們人生地不熟,幾個遠道而來的漢人是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身邊又沒有人擁有竹韻那樣足可魚目混珠的易容絕技,還是等在***好一些。
大船在隅田川港口停下了,這裡是後世的東京附近,此刻還是一片荒蕪,所謂的城堡較之中原的小城還差了一些,稍微像點樣子的幾幢房子,不是領主、高階武士的住處,就是中國商人在此的落腳之處。
一見中原大船來了,碼頭上一些光著腳丫、頭纏白布的***人湊了上來,忽拉一下圍住了管事,點頭哈腰地和他講妥了價錢,便興沖沖地去卸運貨物了。
薛良、張懷袖兩夫妻帶著摺子渝、永慶公主和張十三另搭了一條踏板,走上了碼頭,碼頭上,張夫人站在前面,張興龍的小妾福田小百合雙手按膝,規規矩矩地站在她的後面。幾人一上碼頭,張夫人就興沖沖地迎上來:“快快快,快讓我看看我的乖外孫,唉喲喲,幾個月不見,又長胖了,可疼死姥姥了。”
張懷袖左右一看,不見老爹張興龍,便詫異地道:“娘,我爹呢?”
張夫人愛不釋手地抱著外孫,一邊逗弄他,一邊頭也不抬地道:“你爹幫著藤原領主去打仗了,讓我先接你們回家,等飯做好了,他差不多也就回來了。來來來,快走快走,這裡風大,別吹著孩子。”
張夫人可不知道後邊那幾位是什麼人物,都沒抬頭看上一眼,抱著寶貝孫子轉身就走,張懷袖一聽急了:“什麼,打仗?他打什麼仗啊,萬一有個好歹……”
張夫人逗著外孫,無所謂地道:“嗨,這地方一個領主手底下的武士有一百個都算多的,都沒有汴河幫打群架的場面大。你爹在這邊手底下足有一二百號人呢,能出啥事。再說人家藤原領主對你爹一直恭恭敬敬當爺爺供著,這回又是親自登門懇求,你爹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好意思不幫忙嗎?而且人家藤原說了,這座金山要是爭過來,分你爹一成……”
“金山?”薛良和袖兒一頭霧水,可這時候也不是嘮家常的地方,便向摺子渝和永慶公主肅手示意,將二人護在中間,隨著老孃向城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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