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權威,可以任意處置他們。但是這權威來自朝廷,如果現在的你要指揮所部向汴梁城發起進攻,試問有幾個人還肯聽你的命令?”
“我……”
“羅兄,求仁得仁,換個心安理得,就算是盡到了責任?那不是自欺欺人麼,如果魏王能起兵,我可號召蘆州軍民響應,正好明正言順地立軍,可是如果魏王調動不了三軍,你要我怎麼辦?你又能怎麼辦?帶劍面君,刺殺今上,換個滿門抄斬?何況,你既不可能把劍帶進宮去,以今上的武功,你也未必殺得了他。”
羅克敵仰天長嘆道:“罷了,羅某在京中等候魏王訊息便是,若是魏王起兵便罷,若是不然,羅克敵便辭官不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當一個平民百姓,也不在今上麾下為臣。”
楊浩嘆道:“你又錯了,這樣的死腦筋,我忽然覺得……我的妹妹喜歡了你,應該是一個錯誤。”
丁玉落本來正專注地聽著他們說話,一聽楊浩說起自己,不由臉上一熱,連忙扭過頭去,耳朵卻仍仔細傾聽著他們的談話。
羅克敵硬梆梆地道:“我怎麼死腦筋了?順天應命,做今上的忠臣,才是聰明人麼?”
楊浩問道:“羅兄,你被契丹人擄作奴隸時,可以做契丹的大將軍,現在做今上的大將軍,又有什麼不可以?”
羅克敵冷冷地道:“那不同,當初順水推舟,做了契丹人的官兒,只是為了爭取更多逃回中原的機會,你道羅某甘為敵國犬馬?”
楊浩微微一笑:“如今……又有何不可?”
羅克敵忽地若有所悟,遲疑道:“你是說……”
楊浩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魏王若不知情也罷了,一旦知道真相,你想他豈肯善罷甘休?如果三軍不能為其所用,為報大仇,魏王就只能暫且隱忍以待時機,羅兄不肯以身事賊,就此求去,來日魏王若想對付這弒兄篡位的貳臣時,還有何人可用?”
羅克敵目光一閃,楊浩微笑著道:“你不覺得……你在朝中官做得越大,手中掌握的兵馬越多,對魏王的助益就越大麼?如此一來,雖受一時之辱,方才對得起官家一番栽培,羅兄以為然否?”
羅克敵低頭思忖良久,瞿然道:“楊兄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明白了。”
楊浩微笑道:“你我曾同生共死、並肩作戰,來日如能一同除此國賊,豈非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好!”羅克敵雙眉一揚,沉聲道:“我回汴梁伺機而動,希望你能記得你我今日所言。”
“那是自然,你我本有交情,路上相逢,相見敘談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羅兄既存了這份心思,還須處處謹慎,與我交往不可過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楊某也儘快趕回客棧。”
羅克敵想到就做,絕不拖泥帶水,向他抱一抱拳,說道:“楊兄說的是,羅某這就回去了。”
他一挺腰桿兒站起身來,大踏步地下了土坡,忽地想起了什麼,猛地又停住了腳步,回首望向丁玉落,期期地問道:“玉落,你……你怪我向你動劍麼?”
玉落道:“我是女人,家人最重。你是男人,君父在前,我不怪你要做個光明磊落的大英雄,你也莫要怪我是個只重家人、不重大義的小女子。”
羅克敵釋然一笑:“那是自然,你……要隨令兄往蘆州去麼?”
丁玉落回頭瞟了楊浩一眼,輕聲道:“是,我要回蘆州,我的家人都在那裡。”
羅克敵沉默片刻,鼓足勇氣,單刀直入地道:“我說過,今生至愛,唯你一人,如今……我知道你的苦衷了,可是我卻不改初衷,為了你,耽擱一份前程又算得了什麼,只不知玉落姑娘對我羅克敵是一份什麼心意?”
丁玉落幽幽地道:“將軍年輕有為,玉落此去,天長地遠,相見遙遙無期……”
羅克敵大聲道:“我等得。”
丁玉落嘆道:“你……能等得多久?”
羅克敵指天說道:“一天星月為證,等到海枯石欄,地老天荒,絕不後悔!”
丁玉落目光一亮,半晌,暈著臉兒道:“好,你若能一世不娶,我便一世不嫁,也只待做你的人!”
羅克敵大喜道:“一言為定。”
楊浩懶洋洋地打個哈欠,嘆道:“二位卿卿我我的,當我不存在嗎?”
兩人臉上頓時一熱,楊浩道:“我不會讓自己唯一的妹妹青絲白髮,變成一個老姑娘的,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待一切明朗之後再說吧。”
兄妹二人站在土坡上,看著羅克敵的身影消失在青紗帳中,楊浩的臉色便沉了下來:“我不是讓你護送嫂子回蘆州麼,你又潛回來做什麼?”
丁玉落理直氣壯地道:“如果二哥有個三長兩短,你道嫂嫂就能獨活?你獨自留在京中,又不說明緣由,誰能放心得下?我們本來已經離開了,可是聽說皇帝駕崩,都不知道京裡出了什麼事,玉落這才奉嫂嫂之命,趕回去察探動靜。你一出城我就跟著你了,只是一直等不到機會相見。我可是奉嫂嫂之命來的,你要怪罪,找嫂嫂去。”
楊浩板著臉道:“還要誑我?冬兒最聽我的話,她豈會讓你輕身涉險,如果真是她的主意,她一定自己趕回來了,你是偷偷跑回來的,還要推到冬兒身上。”
丁玉落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二哥,這回你猜錯了,確實是嫂嫂讓我回來的。”
“怎麼可能,她……”
“她如非得已,當然會親自回來探聽訊息,不過……她來不得。”
楊浩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冬兒出了什麼事?”
丁玉落輕嘆道:“嫂嫂倒是沒出什麼事,她只是不敢來、不能來,因為……她已懷了你的骨肉。”
“什麼?”楊浩整個人都呆在那兒。
丁玉落道:“那可是咱們家第一個孩子,萬一有個什麼好歹,你和大哥都要痛心疾首、暴跳如雷了,你說嫂嫂豈敢輕身涉險。”
楊浩怪叫道:“什麼什麼?她有了身孕?這才幾天功夫,我怎麼不知道?”
丁玉落見他歡喜模樣,抿嘴笑道:“原就有些懷疑,可嫂嫂也是頭一回啊,她哪敢確定?只是一路行去,漸生症狀,半途找了個醫士診治,這才確認了的。”
楊浩大喜若狂,丁玉落笑道:“妹妹給二哥帶來這樣的好訊息,二哥該不會生我的氣了吧?”
楊浩瞪她一眼,訓斥道:“誰說我就不生氣了,這訊息我早晚也會知道,值得你冒險回來?”
丁玉落剛剛委曲地低下頭去,楊浩又霽顏笑道:“不過……你這次回來,倒是歪打正著,我這裡正有一樁大事,需要一個極穩妥可靠的人去辦,本來還想今晚與李管家商量一番,你既然來了,自然是最佳的人選!”
客棧裡,公孫慶的房間。
公孫慶和兩頰赤腫的王寶財正在秘密商議事情。
公孫慶道:“那些蹩腳的刺客也不知是誰派來的,壞了咱們的大事,官家的交待……板橋鎮上的精心佈置全都白費了。”
王寶財嘿嘿一笑,臉上五道指印赫然在目:“公孫大人何必驚怒,就算沒有板橋鎮上的設計,末將也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喪命於此。”
公孫慶精神一振,忙問道:“王將軍有何妙計?”
王寶財又是微微一笑,伸出雙手輕輕擊了三掌,忽地從門外、視窗、樑上、床底鑽出四個黑衣蒙面人來,肩後都揹著一柄長柄的武士刀,把公孫慶嚇了一跳,他實在想不到這些人是什麼時候鑽出自己房間的。
公孫慶又驚又疑地道:“他……他們是什麼人?”
王寶財自矜地一笑,說道:“他們叫忍者,既是最出色的斥候、也是最出色的刺客。”
四個黑衣蒙面人立即向公孫慶直撅撅地行了一禮。
王寶財道:“平常,他們都是日本直中的一名普通士兵,誰知道他們會身懷絕技呢?今晚我就讓他們各施手段,去刺殺楊浩。明天早上,大人見到的,只會是楊浩冰冷的屍體,他……絕不會活著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公孫慶狐疑地道:“他們……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不止,他們不但有一身大本事,而且是最稱職的守秘者,自從唐朝時候伊賀、甲賀的一些沒落武士揉和中土的兵法、道家的五行遁術,創出忍術以來,他們就嚴守四大戒律:一、不因私事使用忍術;二、捨棄一切自尊;三、必須守口如瓶;四、絕不洩露身份。所有忍者奉行不渝,從無一人違誓,他們……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王寶財微笑著揮了揮手,四個忍者立即躬身一禮,鴻飛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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