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兩廂情
“近來……‘女兒國’的生意如何?”
楊浩遲疑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話,妙妙忍不住想笑,抿了抿嘴唇才道:“很好啊,咱‘女兒國’的名聲已經打開了,現在往來於‘女兒國’的,盡是權貴人家,東西雖然昂貴,質地卻最佳,別看客人不及坊市間人頭攢動,但是隨便做成一樁生意,就及得上尋常十樁、百樁生意。”
“唔……,那就好,那就好,你……你……”
“嗯?”妙妙兩道淡淡蛾眉一挑,向楊浩投以問詢的一眼,她看楊浩表情,就曉得必有事情,可他吞吞吐吐、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這可是她從未見過的,心中不免好奇起來。
“哦!你……手頭的錢款還夠用吧?”
“呃……老爺可是還要從中撥取款項麼?如今手中餘款僅夠貨物流轉而已,若是老爺不急著要的話,奴家可以逐步從中抽撥,每十天結算一次,留下貨物流轉的必需錢款,餘者盡撥於老爺,不然的話,恐要與商家賒購貨物了,咱‘女兒國’剛剛開張沒多久,這樣做的話恐怕……”
楊浩連忙擺手:“沒有沒有,老爺沒有再向你要錢物的意思,老爺是說……是說……,啊!你近來身體還好吧?我瞧著,不似剛回京時那般削瘦了,臉上也有了血氣。”
妙妙摸摸自己臉頰,臉蛋上的紅暈更盛了些,妙眸流轉,帶出幾分好笑的意味:“有老爺坐鎮京師,奴家有了主心骨,做事倒不覺辛苦,我也覺得……自己好象長了點肉……”
她忽然擔心地問道:“奴家現在會不會太胖了些?”
“不會不會,現在很好,該胖的地方胖,該瘦的地方瘦,恰恰好,恰恰好……”
妙妙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用有趣的眼神瞄著楊浩,楊浩咳嗽一聲,不與她對視,眼神飄忽地望向他處,吃吃說道:“哦,對了,小羽是我的貼身侍衛,我打算……把他調回身邊,至於‘女兒國’嘛,調張牛兒和老黑過去幫忙,還有姆依可,老爺另有安排,也得……咳咳……”
“這些事,老爺只要知會一聲就是了,不需要與妙妙商量的。”妙妙疑惑地說著,眸光微微一閃,神色突然有些變化:“老爺……可是要換人打理‘女兒國’?”她垂下頭,幽幽地道:“這事,老爺同樣不需要與妙妙商量的,更不須……覺得難以啟齒,只要老爺吩咐下來……”
嘴裡這麼說,她的心中還是很難過,在楊浩身邊做一個丫環還是做這‘女兒國’主,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分別,可是想到可能是她做的不夠好,老爺對她生了嫌棄,妙妙的心裡還是覺得很難過。
“妙妙,你誤會了,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浩的汗都快下來了,假結婚而已嘛,在現代也不是新聞,為了移民、為了分配住房……,只不過那雙方都是知道真相的,而現在……他假死的訊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總不成大嘴巴,逮著誰跟誰講,尤其是以後不會再有往來的人,哪能說出真相?這一來,他可真有點難以啟齒了。
屏風後面突然輕咳一聲,娃娃踱了出來:“官人,姐姐那兒還有事與你商量呢,這裡……就交給奴家來說吧。”
“喔……,好好好,就這樣,就這樣。”楊浩如蒙大赦,忙不迭爬起來,向妙妙尷尬地一笑,拔腿就溜。妙妙詫異地看著楊浩消失的背影,再看向吳娃兒,就見她已在自己面前坐了下來,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登時警覺起來……
小轎回了‘女兒國’,一個管事迎上來道:“柳小姐,有些事情要向您稟……”
“你先忙你的去吧,今日已晚,明早再說。”
“呃……是……”那管事有些奇怪地看了妙妙一眼,這位大管事平素可是吩咐生意上的大事小情不管何時何地,都得及時稟報與她的,今兒怎麼……看她眼餳耳熱,好象醉了酒,可是沒聞著酒味兒呀。
那位管事詫異地看著妙妙邁著太空步消失在大廳盡頭,“砰”地一下房門關上,妙妙倚地門上,手按在胸口,就聽一顆心“卟嗵卟嗵”象一頭被困的小鹿般使勁亂撞起來,撞得她胸口發脹。
她大力地喘了幾口氣,搶到書案前灌下兩杯冷茶,那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妙妙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一陣痛楚傳來,妙妙呆了呆,嘴角緩緩向上勾起,喃喃自語道:“不是做夢,我不是做夢,老爺……老爺真的要納我為妾……”
這樣想著,妙妙的眼淚忽然撲簌簌地掉了下來,胸臆中那股難言的歡喜,讓她幾乎要跳起來歡喜的大叫。儘管受到楊浩的百般呵護,又做了這‘女兒國’主,可是她對自己的未來一直有種茫然彷徨的感覺,儘管她還小,但是以她的身份和閱歷,她的心理已經成熟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在哪裡,這種不踏實的感覺,始終存在她的心裡。
如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她終身有靠,而她今後一生倚靠服侍的郎君,就是她芳心中傾慕愛戀的楊浩,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妙妙回到自己臥室,關緊了房門,突然歡呼一聲,縱身躍上榻去,抱住枕頭,把發燙的臉頰貼上去,使勁地摩擦著,嘴角洋溢著甜蜜幸福的笑容……
老爺要出使唐國了,納妾婚書明日就會找坊正來立下,待老爺回來,才能正式操辦與她圓房。沒關係,只要確立了這層關係,就算多久她都等得,老爺要納她為妾,到底有幾分是因為喜歡了她,又或者是因為不想將‘女兒國’交給外人打理,除了她沒有更合適的人選,所以才想一舉兩得,她不願去想。
重要的是,她,將是他的女人;他,是她所愛的男人;這裡,將是她永遠的家。對她這樣一個小丫頭來說,這個歸宿已是天堂,她知足了……
妙妙抱緊了枕頭,在榻上翻滾了一圈,輕輕地喚道:“老爺……”
恍惚間,她似乎能感覺到楊浩就躺在她的身畔,正摟著她的纖腰,那雙灼灼的眸子正盯著她,讓她羞得無處藏身……
“嚓!”門開了,姆依可掌著燈出現在門口,提起燈看她:“妙妙姐,你回來了,咦?你怎麼了?不舒服麼?”
榻上,妙妙坐了起來,釵橫鬢亂,星眸如絲,她糗糗地掠了掠自己的髮絲,訕訕答道:“是月兒啊,還……還沒睡?我沒事,呃……有點倦了,今日想早些歇息,你把燈擱下,也早些去休息吧。”
“哦……”姆依可將燈放在桌上,回身又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這才帶著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走了出去。
妙妙待在榻邊,待房門一關,趕緊搶步到了桌邊,拿起鏡子一照,燈下,春情上臉,如海棠花開,看得妙妙又羞又臊,“月兒還小,一定看不出什麼,一定看不出來的……”
她自我安慰著,看著鏡中那張眉也在笑、眼也在笑,粉潤潤的臉蛋上兩朵大紅的石榴花,忍不住用手指颳著自己的臉蛋:“羞羞羞,沒臉皮的小丫頭……”
一邊臊著自己,她的嘴角和眼睛卻像月牙兒似的彎了起來,鏡中的小嘴紅嫩嫩、粉糯糯的,唇形如菱角般可愛,官人會喜歡嗎?如果他親我的小嘴兒……
妙妙心神一陣盪漾,就在這時,“嚓”地一聲,房門又開了,妙妙探頭進來,就見妙妙正在梳妝鏡前,只有半個屁股挨在錦墩上,好象坐得極倉促,手指在臉上抹呀抹的,似乎在塗抹胭脂。
“還有什麼事麼?”妙妙回了一下頭,問了一聲,又急急扭過頭去。
“喔,沒事,妙妙姐,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吧?”
“沒有沒有,你快去睡吧。”
“喔……,好。”姆依可掩上門,莫名其妙地搔搔頭:“都要睡下了還施什麼妝粉,妙妙姐今兒好生奇怪……”
趙普離京之後,朝中又發生了兩件大事,一是交州刺史丁璉遣使進京向宋稱臣納貢了。交州遠在天南,也就是後世的越南。當初,自立為王的丁部領自立為萬勝王,當時是向漢國稱臣的,他以兒子丁鏈的名義向漢國請封,漢國皇帝封其子為靜海節度使。
這幾年宋國勢力越來越大,丁部領就越過漢國,向宋國稱臣,並仿中國隋唐建築風格,起宮殿、制朝儀、置百官、立社稷、設六軍、肇新都、築城鑿池,徙京邑於華閭洞,又立五位皇后,由一個割據勢力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王國,但是當時與漢國仍暗通款曲。
如今宋國滅了漢國,丁部領馬上遣子入京,向宋納貢稱臣,懇求冊封,願作大宋藩屬。趙匡胤大悅,封丁部領為檢校太尉、交趾郡王,封丁璉為靜海節度使、安南都護。雙方互遞國書。自此以後,交趾王朝更迭不管再如何頻繁,不管誰做國王,都要先來晉見中國皇帝,請求冊封為王,以獲得中國的認可,這是必須履行的頭等國事,無一例外。
交趾來朝,這是大揚國威的事,趙匡胤自然大為喜悅,隆重的接待儀式剛剛操辦完,蜀地又傳來訊息,渠州邪教首領李仙聚眾萬餘人,到處搶劫掠奪,扯旗造反。蜀國是繼荊湖之後最先被宋國消滅的國家,如今已在宋國治下七八年了,但是時局動盪,仍是時常有人造反。趙匡胤深知打天下易,坐天下難,對這隻目前來說還不顯強壯的反抗力量不敢大意,立即命權知蓬州朱昂權知廣安軍,負責剿滅亂匪。
同時又令薛居正、呂餘慶、盧多遜等人擬定撫民之策,以防蜀民依附叛匪。這幾位宰相剛剛大權大握,做事不遺餘力,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條陳,趙匡胤立即頒旨施行,取消蜀國的婚嫁稅,這是自蜀國時期設立的一項稅賦,連結婚都要納稅,也難怪蜀王能搜刮到那麼多民脂民膏,宋國得了蜀地後許多制度沿襲舊制,一直沒有更改,至此方做取締。
蜀地百姓交納夏、秋兩季稅賦時多用絲織品為賦,但是如今國家昌盛,對各種高檔布料需求猛增,絲綢價格已一漲再漲,而蜀地官府仍舊按照許多年前制定的絲織品價格收稅,此時也做了修訂,規定西川各府今後徵收賦稅,絲織品一律按市價估價。
凡此種種,一面不遺餘力地打擊李仙亂黨,一面用各種恩惠手段撫慰百姓,軟硬兼施,平息禍患。
這個時候,北國契丹也是諸事紛擾,契丹內部諸部族並沒有明著抗拒朝廷的表現,朝廷也不能用武力手段來壓制,只能分化、拉攏、恩撫,皇帝耶律賢身體病弱,沒有精力操持這些事情,只得由皇后蕭綽主持朝政,為了擺佈這些王公大臣,真是讓她絞盡了腦汁。
內部的事情還未擺平,女真部落又來侵擾該國邊境,殺死都監達裡迭等人,劫掠大批人品和牲畜離開。小小女真也敢侵犯契丹,蕭綽聞訊立即命耶律休哥統兵討伐,這邊剛剛集結大軍還未出發,女真部落便來遣使進貢,又弄來幾個人頭,說是冒犯契丹邊境、殺死契丹邊軍將領的幾個首犯。
當時女真人居無定所,要尋其一戰十分困難,加上內部不穩,而女真人又主動服軟,此時正當耶律賢誕辰將至,又不宜動刀兵,蕭綽只得作罷。契丹皇帝生辰之喜,各部族酋長俱來祝賀,女真來使一使兩用,請罪之後正好充作賀使,北漢國也遣使前來,竭力搜刮些財物向他們的靠山進貢。
耶律賢生辰之日,舉城相賀,白天接見來使和各部族首領,夜晚,則與皇后同登五鳳樓,欣賞燈展,這時鄂巴多姍姍而至,剛剛趕回上京。
耶律賢身體不好,剛剛有了寒意,便穿著一襲裘衣,站在城樓上接受臣子們的朝賀,觀賞燈景,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而至,附耳向一名宮人低語幾句,那宮人馬上趕到蕭後身邊低聲稟告。蕭後陪著皇帝正站在城樓上,扭頭看看耶律賢蒼白的面孔,恐怕他站不了多久就得下去歇息,如今內久使節、各部酋領都在,到時少不得要自己出面應答款待,便嘆一口氣,招手喚過羅冬兒,令她去處理此事。
羅冬兒到了樓下,在一座偏殿見了那使者鄂巴多,鄂巴多一見四下無人,只有門口站著兩個女侍,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獻寶似的呈上去,諂笑道:“羅尚官,這是您託小人自宋國所買的鳳頭銀釵,您看可不可意。”
羅冬兒開啟一看,與楊浩當初送與自己的那隻竟有九分相似,不惜連聲道謝,拈著那支只值幾文錢的漆銀木釵,她的雙眼淚光盈盈,幾乎便要掉下淚來。
鄂巴多懷裡、左右大袖中還藏了十七八支釵子,唯恐這支不合羅尚官的意,那時再一一取出讓她挑選便是,一見羅冬兒神色,鄂巴多不由鬆了口氣。
羅冬兒痴痴看了半晌,這才醒過神來,忙拭拭眼角,說道:“娘娘正在樓上觀燈,著我問你,此番南行,宋人如何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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