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丁承業深一腳淺一腳走得精疲力盡,回頭一看,離那座山也不過走出了兩裡多地,丁承業不由暗自叫苦:“照這樣的速度,恐怕他還不能走到有人的地方,就得活活餓死,或者被野獸活活咬死。
穿過一片樹林,他再也走不動了,抓起兩捧雪來吞下肚子,剛剛抹抹嘴巴,就聽一聲大聲:“兀那漢人,不許亂動,你是幹什麼的?”
丁承業扭頭一看,只見幾個皮帽皮襖胡服打扮的大漢正站在不遠處張弓搭箭地瞪視著他,丁承業如見親人,聲淚俱下地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我是你們南院大將軍盧一生的……呃……遠方親戚,特來投奔啊!”
“盧一生?”幾個契丹巡邏大漢滿面狐疑,南院大將軍?這官聽起來似乎官職不小,可是怎麼從來不曾聽說過這麼個人?
北國契丹的軍隊屬性十分複雜,除了直屬皇族的宮帳軍、王公大臣的部曲組成的大首領部族軍,還有契丹、奚和其他遊牧民族以部落為單位組成的部族軍、帶有鄉兵性質的五京鄉丁和遼朝境外附屬部落的屬國軍。各有統屬,派系眾多,各軍的將領其他各部不熟悉也是可能的,但這人既說什麼大將軍,大家聽都沒聽說過便有些稀奇了。
殊不知盧一生這個大將軍只是北國皇帝策封的一個便宜官職,他本人聚眾三千,在宋境與北國中間地帶,乾的仍是打家劫舍的營生,根本不是北國正式的將領。聽丁承業說的慎重,那幾個部族軍的戰士倒也沒有太過難為他,搜了搜他的身,沒有攜帶什麼武器,便押著他去見自己的部族首領去了……
“大人,咱們這便走了?”
楊浩坐在車中,默默地點了點頭。
罪魁禍首雁九已經死了,雖然真相還未完全揭開,至少已經知道他才是罪魁禍首,楊浩從雁九那幾句話中也已隱隱猜出了事情的經過,這不過就是民間版的“狸貓換太子”罷了,丁夫人孃家遭了強盜,雁九為了讓自己的子孫擺脫奴婢身份,移花接木,把自己的兒子說成了丁夫人的遺腹子,待他長大成人,便圖謀害死丁家的人,讓自己的兒子接掌家業,這種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
他楊浩只是不幸表現的太出色,讓長子殘廢、次子無能的丁庭訓動了心思,所以成為這起陰謀的一個犧牲品。如果他還是以前那個懵懵懂懂的丁浩,想必現在和楊氏仍在丁家為奴為婢,主人是丁庭訓也好、是丁承業也好,對他們這些下人來說沒有什麼區別。
對那個蘭兒,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處置措施,蘭兒只是一個下人,她不附從丁承業、雁九,也自會有別人或為金錢、或畏權勢,聽任丁承業和雁九的擺佈來做旁證陷害他,在這起陰謀中,她的作用實在有限,罪既不致死,難道打她一頓板子?
聽說她已被丁承宗喚來牙婆發賣了,這牙婆就是柳婆婆,柳婆婆約略知道一些他與丁家的恩怨,也知道蘭兒為虎作悵,是丁大少爺的對頭,是絕不會給她找個什麼好人家的,這就已經夠了。
丁承業逃了,但是可以預料的是,丁家他是再也回不去了,自從聽了雁九那句話,便沒有自己,丁承宗也饒不了他。他再也做不了作威作福的二少爺。天大地大,未必沒有相遇的一天。何況,他還秘密會見了趙通判,尋了個別的由頭,讓人假扮苦主,舉靠丁承業,如今海捕文書已經撒了出去,只等捉到了他,便會派人通知自己,這丁承業一介紈絝,根本沒有獨自求生的能力,說不定他根本就逃不出霸州轄境,就被捉回來。
只是,他不能等那麼久,他現在必須得走了,他不能只為了逝去的人活著,更不能只為了區區一個丁承業活著,讓誰等,他也不能讓皇帝久等。現在,他得去開封,見皇帝。
車輪動了,微微有些顛簸,楊浩悠悠地嘆了口氣,這趟回來,還是沒有打聽到臊豬兒的訊息。認識臊豬兒的人本就不多,柳婆婆動用了那麼多訊息靈通的城狐社鼠,對一個鄉村大戶人家的小家僕,也沒有用武之地。孃親楊氏已經死了、冬兒也已經死了,那個自幼相依為命的大良哥呢?
想起當初為霸州府挖渠,河堤泥土中掘出的一副骸骨,楊浩的心頭不由一寒:“這賊老天欺負得我已經夠狠了,可不要再讓豬兒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沉屍河底啊,天大地大,只求你大發慈悲,讓我兄弟有重逢的一天……”
車輪轆轆,神思悠悠,楊浩想著那下落不明的臊豬兒,卻未料到此時蘆嶺州里正上演著一出“倒程”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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