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誰是誰的青霜劍?
怔怔地站在中庭,望著摺子渝消失的方向,楊浩悵然若失。那種落寞,不是錐心刺骨的痛楚,也不是痛不欲生的悲傷,大概是因為前世已經經歷了墨顏學姐那種現代式的離合、後世又經歷了羅冬兒那段讓他刻骨銘心的愛情,又或者是因為他與摺子渝的聚散離合都是那樣的如溪水潺潺,從不曾轟轟烈烈。
感情經歷的磨鍊,已經讓他成熟起來,不再是一個為了愛情便要死要活的懵懂少年。可是那種傷心和落寞卻是難免的,只是,他有什麼立場挽留子渝呢?
風中痴立半晌,眸中漸凝淚光,就在這時,壁宿風中落葉般飄到了他的身後站定,低聲道:“大人,大家都到齊了。”
楊浩眨眨眼睛,眨去眼中的淚水,再回頭時,已是一副非常平靜的表情:“走!”
在知府衙門後宅內有一處會客的小廳,因為是知府大人會見親密客人的地方,所以自然不大,十多個人坐下來,已是濟濟一堂。楊浩還未到門口,就聽到裡邊熱鬧紛紛,談笑的聲音迎面而來。他一進去,談笑戛然而止,大家紛紛站了起來,只有李光岑稍緩了一步,慢慢站起,向他一笑。
“大家坐,都是自己人,後宅見客,不必拘禮。”
等候他的,是李光岑、納木罕、俟斤、木恩、木魁、柯鎮惡、穆清璇、穆羽等人,眾人見了楊浩,都向他抱拳行禮,楊浩臉上露出笑容,含笑致意,走到主位坐下,又向下虛按雙掌,大家這才落坐。
“諸位,這一遭兒銀州吃了咱們的大虧,和吐蕃人的火兒也徹底的被撩撥起來了,沒個三年五載,別想消停下來。這種不同族氏之間的仇恨一旦結下,想要有個了斷更是綿綿無期,那邊的戰火燒得愈烈,咱們就越安全。”
楊浩笑道:“當然,前提是,咱們不能讓他們看出來咱們才是他們的大威脅,三五年的時間也許還不夠,但是要休養生息、壯大實力,卻也差不多了,等到他們騰出手來的時候,至少咱們自保已不成問題。”
木魁咧嘴笑道:“大人說的是,屬下一向敬重大人的為人品性,但是……說實話,屬下對大人的行伍功夫卻一直不以為然,想不到咱們大人用兵如神,指揮排程,決勝千里,銀州李光儼雄崌一方,北拒吐蕃、回紇、契丹,南鎮舛傲不馴的橫山諸羌,漫說殺死李光儼,就算一口氣連拔五座軍驛,讓李光儼吃這麼大的虧,除了少……除了咱們大人又有哪個?屬下現在對大人真是敬佩的五體投地。”
李光岑呵呵笑道:“木魁啊,你這小子什麼時候學的這麼會說話了,這馬屁拍的清新脫俗,聽來令人耳目一新吶。”
眾人盡皆大笑,木魁卻正色道:“屬下從不恭維人,更不會拍馬屁。木魁所言,句句都是心中所感。”
眾人聽了,又是頻頻點頭,楊浩這一招既有用間、又有用兵、既有正合,又有奇攻,正反陰陽運用之妙,令蘆嶺州以絕對弱勢的兵力,以不可能的手段,造就了一段傳奇,但是現在正是韜光隱晦的時候,這份榮耀卻又對人張揚不得,大家滿心的歡喜無處訴說,聽了木魁所言,人人心有所感,忍不住各抒感慨,一時諛詞如潮,紛至沓來。
楊浩聽的大感吃不消,連忙擺手笑道:“停停停,大家不要再誇了,再這樣誇下去,本官可是連北都找不著了。”
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楊浩起身拱手說道:“不管多麼妙的計策,都要有最好的戰士去執行,才有成功的希望。眾將士不畏生死,諸位大人有勇有謀,這才是咱們成功的關鍵。此事雖是楊某一手操持,但楊某在野離氏部落中舉杯暢飲時,眾將士卻在前方浴血殺敵,這輝煌的戰績,是你們一刀一槍,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要說謝,該是楊某引蘆嶺五萬三千七百六十六名百姓,向你們致謝才是。”
眾人紛紛拱手還禮,李光岑撫須笑道:“大人記的倒清楚,不過現在蘆嶺可不只五萬三千七百六十六人了,大人不在蘆嶺這些天,附近趕來投靠的部落和村寨又有一千一百一十九人,州中百姓新生男女幼兒二十七人,此外,還不不開眼的小賊跑來打動,盡皆被我蘆嶺民壯擒下,打入奴藉,如今不載入戶藉的奴隸也增添了一百多人。”
楊浩聞言大喜,與眾人談笑議論一番,臉色方自一正,說道:“諸位,歡喜的事說完了,好聽的話也說完了,但是有句話,楊某卻得提醒大家。”
眾人見楊浩正容說話,忙也紛紛坐正,肅容聽他講話。
楊浩道:“這一次,銀州吃了咱們一個大虧,而且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咱們在搗鬼,卻在和吐蕃人打得不可開交,不但諸位大人歡喜,我看三軍上下,也是人人開心不已。可是要知道,搗鬼就是搗鬼,用計就是用計,能保一時之勝,卻不能徹底改變敵我之勢。諸葛武侯才真的是用兵如神,可是實力不濟時,還不是被人家追著滿天下的跑?我們若非趁著李光儼輕率離開銀州,而銀州又正與吐蕃人對峙,南線諸驛疏忽大意,怎能輕易得手?”
他沉聲說道:“就是現在,如果銀州揮軍來攻,我們縱挾新勝之銳,能與銀州正面為敵麼?不能,比起銀州真正的軍力,我們不過是以卵擊石,這就是真正的實力。一旦被人逼到一個死角,我們無法用計、敵人不會中計的地方,我們就只能靠實力與敵一搏,那時,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什麼神機妙算、用兵如神,都是不堪不擊的,所以,諸位切勿因這一勝而狂妄,我們必須知道,我們的實力還遠遠不及環伺周圍的諸藩,不要說夏州、府州、麟州,就是夏州所轄的一個銀州,也不是我們所能抵敵的。”
“大人教誨的是,卑職謹記於心。”木恩、柯鎮惡等人肅然拱手起立。
楊浩笑笑,說道:“大家坐吧,我只是給大家提個醒兒,諸位都是聰明人,自然一點就懂。”
眾人又自落座,李光岑道:“依大人示下,咱們蘆嶺還該擁有一支足以自保的力量才行。今日大家都在,正好議論一下。以大人所議,我蘆嶺州地處險要,強藩環伺,想要自保,那就得有攻有守,剛柔並濟。所以初步決定,組建三軍。一騎、一步、一衛。
這一騎,以咱們這三千騎兵為基礎。蘆嶺人力有限、地域有限,所以發展騎兵在精而不在多,三千人的建制保持不變,兵員有了折損時方可補入。三千騎,可以隨著咱們蘆州的發展,逐步發展輕騎、重騎、野戰遊騎各一部。
這一步,則從蘆嶺漢民和山野溝壑間攀附行走如履平地的橫山羌人中招摹,主要負責騎兵發揮不了作用的城池攻守戰、叢林戰、山野戰,以及與騎兵配合步戰。
這一衛,大家也看到了,這一次咱們奇襲銀州五座軍驛,冒充吐蕃人和銀州兵在彼此之間挑起大戰,靠的是騎兵的速度,步兵的戰法,更靠少數身懷絕技,混入軍驛首先控制其烽火臺等重要設施,我們詐城才如此容易,正因為烽火臺已被我們控制在手裡,我們才能攻城拔寨,以少量兵力連克數座軍驛,而銀州大軍卻毫無察覺。
這些負有特殊使命,並不正面做戰的精銳之士,得有特別的本事,做的是特別的事情,可他們一旦成功,所起的作用,卻不亞於數萬大軍,所以,還要專門成立一衛,大人為這一衛起了個名字,叫‘飛鷹衛’。飛鷹衛將從步卒和騎卒中挑選,人在精而不在多,專門執行特殊使命,‘飛鷹’與咱們的耳報神‘飛羽’直屬於團練使大人統轄……”
楊浩與李光岑商議過的這些事情,顯然李光岑已經過了充份的思考,將來蘆嶺州將根據附近地形和敵我形勢,重點發展什麼軍種,首先發展什麼軍種,隨著軍種的成熟和蘆州財力的充容,再由之衍生些什麼軍種,他都已心中有數。
不同作用的軍隊需要不同的裝備配給,不同的訓練方法,哪些是以現在的蘆嶺實力辦不到的,哪些將領適於統率什麼樣性質的軍隊,他都說的井井有條。就連上次李光儼霧中攻擊楊浩圓陣的駱駝炮,在他未來的規劃中也有涉及,唯一不曾提及的只有水軍。在這種地方養水軍,就算蘆嶺富的流油,實在有錢沒地方花,那也是敗家行為了。
眾人立即獻計獻策,認真討論起來。楊浩見眾人沒有因為銀州之勝而狂妄自大,心中甚是寬慰,眼見眾人討論的熱烈,他轉向李光岑低聲問道:“李興的一品弓造的怎麼樣了?”
李光岑欣然笑道:“已經造出了一具,射程真的……真的非常驚人。如今模具俱已成形,再造就快的多了。不過此弓操作起來還是有些複雜,在馬上使用遠不及用在城池攻守和步卒操作方便,而西北地區,一旦發生戰事,野戰仍是主要途徑,而我軍軍力有限,如果這強弓能再做改進,在馬上使用自如,那麼以少勝多也是輕而易舉。”
楊浩心道:“依稀記得宋朝歷史上有神臂弓,也是西夏人所發明,並獻與宋朝。不知那神臂弓與這一品弓孰高孰下,那弓既是西夏人發明,西夏應該也會造這種弓,但是它對在宋國甚受倚重,而在西夏卻不曾流行,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楊浩想起上次見那尚未成形的一品弓零件,一品弓那樣強大的射速射程,既便有機械輔助,單憑手力開得了弓的也是少之又少,看它的零件,似乎與許多強弩相似,也是以鐙蹶張弓弦,在馬上這自然是不方便的。他的心中不由一動,如果有個像放風箏似的搖輪來開弓上弦,是否能省了這個馬上不方便操作的步驟呢?又或者,將張弓的機括想著法子倒著安置,在馬鐙上裝一個東西,腳踩著馬鐙,借那個東西張弓拉弦,這樣腳就不必離開馬鐙了……”
楊浩這些想法,全因後世對機械裝置多少見過一些,所以很快就想到了,但是具體要如何去做,他卻不知道,只是想著回頭去看看李興,把自己的想法說與他聽。李興才是一個軍工大匠,這弓又是他發明出來的,如果自己的法子可行,對他就是個啟發,如果不可行那就算了,自己本來就是外行,也不怕他笑話。
這廂正想著,卻聽木恩和柯鎮惡爭執起來,兩人都十分認真,爭得面紅耳赤。楊浩忙揚聲問道:“怎麼了?”
柯鎮惡拱手道:“大人,屬下正與木團練爭執這步卒應配備什麼樣的武器。”
“哦?”楊浩一聽甚感興趣,忙道:“不知兩位都有什麼高見,且說來聽聽。”
柯鎮惡道:“在這西北地區,開曠之處甚多,此處步卒,弓弩是必備的遠攻武器,這一點我與木團練並無異議。只是,在此處作戰,就算是步卒,對上敵軍騎兵的機會也非常大,所以這近戰武器必須得心迎手,方能奏效。”
“唔,有道理啊,怎麼,木團練有不同的想法?”
木恩道:“屬下之意,是效仿朝廷軍隊編制,步卒中十之七八皆為弓弩手,配腰刀以自保,另配少量長槍手、或著重甲計程車兵,以及戰車以抗騎兵衝擊。事實上,屬下以為在西北之地對抗強敵,仍是以騎對騎的好,步卒主要用來防禦和靠近咱們蘆嶺根基之地配合騎兵作戰,這樣的配置應該可以了。”
楊浩點點頭,轉向柯鎮惡道:“那麼,柯大人又有什麼看法?”
在李光岑方才初步擬定的未來步騎兩軍將領中,木恩是騎兵統領,而柯鎮惡是步軍統領,他自然不甘被木恩輕視,把他的人馬定位為只負責守城和為騎兵打下手的地位,是以漲紅著臉道:“騎兵來去如風行動迅速,尤擅迅速轉移趁步卒大隊調轉不便時,從側翼絞入廝殺,這就像是幾隻狼衝入一群羊中,你的隊形再密集,一旦被他們迫近,那也只有任人宰殺了。
光憑弓弩,雖可在敵人不曾接近之前給予他們重創,但一旦被他們靠近,可就無計可施了。那少量的槍兵是起不了作用的,如果大量配置槍兵,仍是隻可用來防守,那乾脆固守城池豈不更加妥當,還派出步騎做甚麼?至於重甲兵和車兵,在這種地形下,更是隻可用來防守。卑職以為,這樣不妥。”
楊浩笑道:“無妨,現在咱們就是在商議,如有什麼不妥,便當立即改正。你說說,你有什麼看法?”
柯鎮惡精神一振,興奮地道:“陌刀!”
“嗯?”楊浩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一愣,穆清漩知道自己丈夫不擅言辭,本來她是個婦道人家,雖受楊浩尊重,邀她一起赴會,卻一直坐在那兒不說話,這時卻忍不住替丈夫說道:“大人,我家官人是說,咱們的步卒可以大量配備陌刀。”
楊浩不是個武器迷,只是隱約聽過這陌刀的名聲,這時不便露怯,只得不懂裝懂地點點頭,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裝腔作勢地道:“唔,你說詳細些,大家都來參詳參詳。”
“是!”穆清漩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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