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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咆哮的君子(1/2)

作者:赤虎
第二百八十六章咆哮的“君子”

万俟詠揮手讓那幾名越南人退下,一邊收拾文書一邊向帥範介紹:“那幾位不是越南人,是金蘭城來的,你們當初帶領五千本地人進攻佔國王城,後來,跟隨你們的五千當地人,個個都大撈了一筆。現如今,他們各個因功封官,成為金蘭的小吏,也順便幫我們掌握了金蘭全境……”

万俟詠晃了晃那幾封文誥,接著說:“大人的意思是讓金蘭城出面跟我們籤個文書,容許我們廣南水軍將金蘭城當作駐泊地……嗯,大人說這叫《租借法案》。

這法案規定:金蘭城將它的港灣以每年十個金幣的代價租借給我們,並負責供養我們的駐兵費用,而我們計程車兵則負責保護金蘭城,維持當地治安秩序,以及軍事安全……他們是代表金蘭城遞交文書的,這是剛剛簽完的合約。你在找大人嗎,我也去,剛好找大人在這文書上蓋章。”

帥範連連衝万俟詠翻白眼。

那些占城金蘭人“立了”戰功,什麼戰功?不過是隨著大宋軍隊跑了一趟王城而已,事後他們每個人享受大宋軍隊待遇,從王城裡拿走了與體重相等的財寶。經過這件事,那些本地軍人身上打上了濃重的宋人烙印,不得不跟宋軍站在一起,竭力維持當地百姓的歸順。

最近,廣南水師已經開始從金蘭城——也就是過去的賓童城撤軍了,當地只留下一百名宋軍保持名義上的威懾力。南洋聯盟屬下的宋商緊跟著遷入,他們僱用當地那五千名參加王城劫掠計程車兵維持秩序。後來,趙興又派過去幾名學生、一批以色列人,替他規劃管理金蘭城的產業,現在他又來了這麼一手《租借法案》。

跟在趙興身邊久了。帥範已經明白趙興的彎彎繞心思,他將廣南地事向朝廷提起,是利用朝廷牽制越南;現在搞這份《租借法案》,是利用廣南的軍事力量牽制金蘭城當地人,同時也是威懾越南。這樣層層制衡下來,越南人不得不顧忌趙興背後的大宋勢力,輕易不敢染指金蘭以南的事物。

現如今,占城的情勢對大宋來說。簡直好的不得了。占城國滅國後已經有五個月了,這五個月裡,趙興在金蘭已成功消除了百姓的怨恨。而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在於越南。越南與占城有世仇,滅了占城國之後,越南不遺餘力地推行種族滅絕式報復政策,他們將整村整村的占城國人打包販賣做奴隸,而後遷移越南人進入原占城國百姓的家園,開始耕作。並享受那片肥沃的土地。

在這種情況下,統治相對較為和緩的金蘭以南地帶就成了占城國民唯一的生路,他們攜家帶口的穿越密林,跋涉到金蘭南部,而後在當地投親靠友。定居下來。他們的到來,將越南地暴行傳遍了整個金蘭。相比之下,居住在金蘭的棧城人唯感慶幸。

趙興佔領金蘭南部後,由於人手準備不足。他對金蘭南部的統治還是依靠那五千占城國士兵,因為這是一塊海外飛地,所以趙興只想把南洋聯盟總部遷往金蘭,讓這個商業聯盟向日後的東印度公司一樣,接著壟斷帶來的暴利,成為他征服南洋地武器。而南洋聯盟畢竟是商業聯盟,沒有效益的事情不幹,太耗費成本的事情也不幹。接著貿易帶來的豐厚利潤,他們壓根沒想到向農夫徵收幾個銅板地稅賦,結果,逃亡到金蘭南部的占城國人,生活反而比在原占城國王統治下要輕鬆自在——因為他們沒有苛捐雜稅。

此後,雖然占城國民中也是有一些頑固的懷舊者,無論趙興對他們多麼好,他們依然懷念國王統治的時代。然而。即使這些心存怨恨的人。也不得不對華夏民族上千年的璀璨心存敬畏,隨著趙興不遺餘力的推行文化輻射的心理戰手段。那些最頑固地人也慢慢弱化了反抗的心思,只敢抱怨人心不古,國王死了,國家滅亡了,竟然沒有幾個殉難者。

與此同時,此戰過後,還待在廣州的那些白人藩商肯定了趙興擁有武裝護航的能力,他們現在的心思轉移到謀取趙興手中的非洲航線上,一部分人不停催促趙興正式進入印度洋,另一部分人則在秘密聯絡,準備募集資金買下趙興手中那份航海圖。

在這種形勢大好的情況下,廣東官員開始追求雅緻的宋式宴遊生活,万俟詠與帥範在前院地音樂、酒令聲中,輕鬆地邊走邊聊。他們走進後院時,看見趙興正光著膀子用鍘刀鍘草,他瞧見自己地心腹過來,只稍稍停頓了一下,目光從万俟詠手中的卷宗上掃過,輕輕點了個頭,做了個手勢,示意這兩位稍稍等候,自己將鍘好地乾草收拾一下,抱著它走向馬棚。

趙興願意幹這種賤役,兩位幕僚卻沒有幫手的意思,万俟詠揮舞著卷宗,帥範抱著膀子,慢悠悠的說:“占城國的百姓如果知道大人現在閒的餵馬……嗯,朝堂上那些人若知道大人都有閒心思照顧坐騎,不知道該怎麼想。”

趙興拍打著身上的碎草,從馬棚裡走出來,他接過万俟詠手裡的卷宗,隨便翻了幾頁,又將卷宗還給万俟詠,吩咐說:“對於金蘭,我們還忘了一件事……”

稍停,趙興一字一頓地說:“宗教!占城國王信仰印度教,是因為佛教這個多神教面對單一神教——回教的入侵,顯得力不從心,所以他們才推出一個自己的新神教:溼婆神。

我們也要豎立一個自己的宗教,你通知安思達一聲,讓他派出一些弟子去占城國南部建立寺廟,告訴他,我要在每個城鎮修建宏大的鐘樓,修建孔廟,用我們曾經的國教、用我們的文化優勢。徹底征服那片土地。我要讓他們心服口服,要讓他們認同自己宋人的身份……”

万俟詠點點頭:“章楶還沒有走,他做的那條船明早才起錨,現在派人去,還趕得及,就讓章楶地隨從給安思達帶信,讓他派一些弟子來。”

“至少一千!”趙興獅子大張口,他拍了拍手。又問万俟詠:“占城國的崑崙奴怎麼樣了?”

趙興這裡用了一個傳統的“崑崙奴”詞語來代替占城國百姓,万俟詠心領神會,馬上說:“已經甄別過了,大越國真狠,賣給我們的五十萬崑崙奴,其中懂得石料建築的有十一萬,剩下的人中,懂其他各種技術的還有三萬。連煉製天竺鋼(烏茲鋼)的人都有,出他們外,餘則為農夫。”

趙興點頭:“快點把他們分配下去,如今各州縣都要重新整修官舍,他們打算把官舍全部換成石頭做地。再修幾個玻璃窗,剛好,這批勞力給我們省錢了。剩下的那些人都賣給各個作坊,讓我們的參戰士兵先挑。只會做農活的崑崙奴。就讓他們去幫築路民夫種田。廣南人口少,這下子可解決了大問題。”

三個人當中誰也沒提錢的問題,實際上趙興第一批送往汴梁的財寶錯誤估價後,他得到訊息馬上調整了策略,剩下的財寶已讓他瞞下了六成,這筆錢他打算全部花在廣南,以完善整個廣東、廣西的基礎建設。

現在趙興不缺錢,缺地是人力。帥範也能感覺到了人力的缺乏。他看了看万俟詠,又望了望周圍,小心翼翼的輕聲說:“大人,這次征討戰後,廣西夷人參軍很踴躍,許多家丁紛紛來廣東應徵,如今我們夷軍倒不缺乏士兵,可廣東現在百業興旺。漢人的良家子就更不願當兵了……大人。能不能從別處支援點軍隊,比如湖洑山……”

“湖洑山”這個詞一提。趙興臉上肌肉微微一跳,万俟詠扭過臉去,假意欣賞院子裡的景色。帥範知道觸及了趙興地禁忌,他屏住呼吸,等待回答。

趙興慢慢的問:“還有誰知道?”

帥範回答的很爽快:“大人,我們兩個在揚州就跟隨你,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內容,但大人身邊不時地出現一隊強軍,轉瞬之間就消失。這些人穿州過縣總需要文書,這幾年時間,我們如果連這點都察覺不了,豈不成了睜眼瞎。

大人放心,這事我們也就是隱約猜到,那些兵歸我帶領,他們言談之中多少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但外人絕對知道不了……哼哼,現在這種情況,便是外人知道了又如何?”

趙興眼角掃了一下万俟詠,万俟詠微微點頭,但他的頭卻扭在一邊,裝作沒聽到剛才的話,而低頭的動作純屬下意識。

趙興的目光又轉了回來,觀察帥範的表情,帥範點點頭,目光堅定。

“好吧,這事我也沒想瞞著你們,畢竟你們是我身邊的人——但湖洑山的兵丁不能動,尤其是經過占城之戰後,我越發覺得湖洑山地兵力不能動用。

坦白說吧,如今湖洑山總共有兩千四百淮勇,全是火槍兵。那片貧瘠的山區只能養活這麼點人,再多了,恐怕會被別人發現。

這股兵力是我用來應付北方亂局的。所以輕易不能動用。一是兩千兵頂不上大用,二是北方局勢越來越危險。比如今年,夏兵攻陷了會州,還是在春季攻陷的,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佔領。

秋季,城池的陷落意味著劫掠之戰。因為到了秋季,東西都收進倉裡或轉運封存,戰勝後雖然收穫多,但想要佔據這片地方,還要等到來年春耕。而春季佔領就不一樣了,當年佔領,馬上可以從後方調來人手進行耕作,田裡的麥子種下去,大半年過去了,擁有土地的農民會拼死捍衛自己的收成,再想奪回那片土地就難了。

以朝廷地反應速度,今年會州陷落,怎麼也要到明年才能佈置好反擊,這時,西夏人已經在那片土地上耕作了一年,並實行了一年地行政管理,所以。會州當地的人心已不在朝廷方面了,再想奪回來那片土地,即使我們勝利了,安撫那片土地上地百姓也要花大力氣。

西夏人這是在搞蠶食政策,一點一點的蠶食大宋的土地,而北方地遼國人已經被密州的經濟政策,打擊到爛了根子。目前有遼國做北方屏障,我大宋還好一點。但萬一,北方草原重新崛起了一股更兇殘的勢力,怎麼辦?

這次南征占城,我挑選的還都是身強力壯的夷人,這些夷人還非常習慣叢林生活,但非戰鬥減員依舊在一成五之上。如果這次出戰的不是南方的夷人,而是北方的淮人、山東人、河北人、秦人,怎麼辦?

北人南調。打這場仗,肯定要吃大虧。那麼南人北調,又會怎麼樣?南人個子矮小,遇到身材高大地北人,都騎著戰馬;再加上北方氣候乾燥。夜裡寒冷,以南人的體魄,能適應北方作戰嗎?

所以淮人不能南調,那兩千四百人是我防備北方亂局的最後依仗。現如今。朝廷還在依仗章楶。章楶之後呢?他之後,萬一北方有亂局,唯有抽調我們。而我們依仗什麼?依仗那些禁軍——一群‘武裝戲子’而已;廂軍——一群農夫而已。

面對北方的騎兵,我們只能靠那兩千四百人,這些人不能南調。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挖掘當地資源。”

趙興說罷,拍拍手指點著廣西,說:“廣西還有兵,我查了郭逵的留書。他攻打越南的時候,廣西有三四萬私軍,這些私軍都屬於廣西土豪寨主。郭逵在前方打的熱火朝天,他卻調動不了這些廣西私軍。但我們不同,我們能夠壓榨出來至少一萬人地隊伍。

帥監司剛才不是說,廣西有很多家丁過來嘛——全體招收,把他們都編入廂軍,讓他們監督奴隸修路。給他們最好的待遇。讓他們引起他人的垂涎,把寨主的家丁都擠榨出來……下面。我們就要在廣東釋出取消私軍令……

還有,我打算再發布《契約法》,宣告:廣南東路將依據皇宋刑統,尊重契約神聖……此外,還要重申財產權神聖,告訴百姓,你交出私軍,我來保護你的財產——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我絕不容許任何人侵佔他人財產,甚至包括官府。”

在這個時代,趙興順勢推出這兩條法定,雖然是地方法,但也不存在任何時代障礙。因為這是一個最好地時代,它離現代文明的普世法則只差一步。因為大宋對財產以及契約的尊重是古代中國少見的,比如以呂惠卿地強勢,在票行拒絕貸款後,他也只能乾瞪眼;比如以章惇的狠惡,佔了農民田地被告了御狀,只能乾嚥吐沫,忍受朝廷責罰。

故此,在場兩人對趙興的提議顯得波瀾不驚,万俟詠還敏銳的發現了其中的關竅:“不錯,近日常有一些海外滯留宋商來經略司衙門詢問定居的事情,大人推出這項策略,可以讓他們安心定居廣東。這是地方政策,只要他們定居廣南,我們就保護他的財產。如此一來,他們還有其它的選擇嗎——只能定居廣東。”

帥範拍著手說:“不錯不錯,那些滯留海外地商人都是富人,歷年積蓄,腰包豐厚,而且均有一技之長,他們來到我們這裡,是帶著錢與技術來的,只要我們承諾保護他們的財產,他們在這裡定居、開工廠作坊,招工納稅……我廣東想不富裕,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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