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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純屬意外(1/2)

作者:赤虎
第二百四十一章 純屬意外

“梁乙逋已經瘋了,對瘋子不能用常情來猜測,我聽說梁乙逋去年曾經得意的炫耀的說:‘我一年三點集,每每攻入大宋,收穫豐厚,嵬名家何曾有此功績?’”趙興笑著回答說:“嵬名家是西夏王族,據說梁乙逋這話一說,嵬名家大怒,責問梁乙逋說:‘我嵬名家需要這個功績嗎?’”

趙興這話一說完,馬琮也覺得不可思議,他連聲說:“狂悖,狂悖!梁乙逋是西夏國相,怎麼能說出這話來?”

趙興接著說:“我在懷威堡的時候,接到了一些相關資訊,這讓我知道為什麼梁乙逋今年如此瘋狂。據說梁太后本打算今年親自領兵出戰,以便從我大宋身上多搶點東西,以一場戰功回擊梁乙逋,但她還是沒有奪回軍權。於是,梁乙逋統領西夏傾國之力來戰,沒想到他今年一無所獲,反而讓韃靼人鑽了空子,你說他能甘心嗎……”

趙興望了望身邊的俘虜,滿意的說:“他明年一定會來的,而且會比今年更瘋狂。”

馬琮聽了這話,總算在遺憾中找到一點補償,他羨慕的望著趙興身邊的俘虜,也望著趙興馬車上大箱小箱的財物,說:“與西夏交手這麼多年,直到今年才算出這口氣。招討大人發動淺攻,掃蕩洛川口兩寨。章楶大人築壘成功後,這淺攻加深壘算是完成了,明年的淺攻招討大人可不要跟我爭,咱家也去西夏逛逛,搶些戰利品回來。”

趙興笑而不答。

但是有許多問題趙興實在沒法迴避,看到城門口迎接他的那群人,他就知道自己終歸要面對。

城門口迎接他的首先是万俟詠,他一邊向趙興拱手說一些讚頌的話,一邊借身體掩飾,頻頻衝趙興使眼色。在他身邊有兩個熟人,一個是趙興曾在密州接觸過的職方司密探孫琮孫子樞,另一位是押錢綱官員樑子美。

樑子美趙興認識,是因為這傢伙是蔡京的女婿,這廝本來也是一個宋代剩男,其父梁適、景佑二年(1035年)進士出身,曾在知幷州時,收回屈野河以西夏人盜耕土地六百里。因為父親的功績,樑子美以恩蔭補迪功郎(水滸時代,這官銜改名為‘將仕郎’)。五年前,蔡京在開封府府尹的位置上,迪功郎樑子美娶了蔡京的女兒。

蔡京在北京城受人排擠,在地方輾轉就職,到了揚州才算安定下來,在趙興的幫助下,那傢伙一次性貪汙了數萬畝土地,而且這次貪汙一點沒有受到百姓的責罵,反而一片歌頌聲,那次,來揚州接收田產的就是蔡京女婿樑子美。

揚州的水田一畝能賣到十貫,數萬畝土地相當於數十萬貫財產。接到蔡京與趙興將相繼調任的訊息後,樑子美擔心這些良田拿著不安穩,低價拋售了一批,幫他數錢的也還是趙興。所以這兩人早有勾結,只是貪汙的事情可不是值得大肆宣揚的,所以外人並不知道此兩人是熟人。

樑子美去杭州是秘密前往的,事後靠出售良田獲得的收益,他在京城上下打點,才獲得了押錢綱的小官,但今天在場的押錢綱官員不止他一個,還有一位金部員外郎秦丹。

除了以上這些人外,在場的還有一位新任陝西轉運使、度支員外郎井亮採。他拱拱手自我介紹:“趙大人,你們在前線打的熱火朝天,朝廷卻對前線情況一無所知。聽範育、謝麟說,環慶路之所以在今年有餘力發動淺攻,是因為你們推行了一個叫什麼……草木皆兵計劃。他倆要求明年環慶路也交由你統籌,全面開展這一計劃。

朝廷對這計劃一無所知,只好把前任權陝西轉運使穆衍調回京中,遷為左司郎中,徵詢這一計劃詳情。可惜穆大人語焉不詳,老夫受命來環慶路瞭解一下。這幾日正準備去前線看看,沒想到趙大人迴轉,正好,本官明日登門拜訪,趙大人可有空閒?”

論職位,這位陝西路轉運使恰好是趙興的上級主管,他說的客氣,趙興明天就算沒有時間,也要給他騰出時間來,故而趙興滿口答應:“井大人,下官怎敢勞您大駕,明日自當登門拜訪。”

孫琮不客氣,他搶先插話:“井大人這幾日跟別的官員也聊了不少,該知道的也差不多知道了。本官有些事卻要向趙大人請教,明日井大人還是讓讓本官吧。”

井亮採連連點頭:“當然,本官的奏摺遲一兩日遞上去,也不是什麼問題,孫大人先請!”

趙興衝孫琮拱手,身後的万俟詠借趙興擋住別人的視線,隱蔽的衝家丁頭目擺手,示意他趕快將這些戰利品悄悄送回城內。

可眾目睽睽之下,怎麼算是“悄悄”。原本大家都假意對這支長長的戰利品隊伍視而不見,盡說些官場寒暄話,現在這支隊伍一移動,藏都藏不住了,另一位押錢綱官員、金部員外郎秦丹眯起眼睛打量著深深的車轍,以及馬車上堆的高高的籠箱,別有意味的說:“看來趙大人這趟收穫不小,環慶路很富足嘛,連朝廷的封樁錢都沒有用上,這就小勝西夏人一把。”

“意外,意外”趙興連聲謙遜著。

秦丹押運的是“封樁錢”。這個詞來自宋太祖,這位開國君主最初設立的國家所設儲備庫制度,凡歲終用度之餘,皆封存不用,以備急需,稱作“封樁庫”。他曾說:“俟滿五百萬緡,當向契丹贖燕薊。”但後來,這成為宋朝的一種應急貯備機制,各地皆有封樁,乃至按月而樁,稱月樁錢,與初意大異。

封樁錢除了作為救災款之外,另一個主要用途是軍費開支。朝廷劃給環慶路的當年戰爭經費就來自封樁錢。這筆經費有很多是用戰爭物資抵償的,它包括十萬枚火藥箭、三百萬支箭、20萬張弓,長槍30萬、大刀若干、被服、鎧甲若干,等等。

北宋政府原本在軍事統籌上採取官方統籌的辦法,全部徵發或僱用民夫來保證後勤供應,這其中沒有一個民間的商業組織能給予協助,造成效率極其低下。這次在環慶路大勝的情況下,朝廷這筆錢發放的很快,它比原計劃提前兩個月抵達環慶,但沒想到還是成了戰爭馬後炮。

趙興剛才說的“意外”,也是一句大實話。按大宋朝的規矩,將領出戰,朝廷是要發放陣圖的,前線將領要按照這個陣圖排兵佈陣才行。這是宋朝庭加強對武將控制的一種手段,而朝廷中央發放的那些陣圖,經過百餘年實戰檢驗證明:它們的效果不如沒有陣圖。

趙興是在前線遇敵的,他是文官,壓根沒有想起問朝廷索要陣圖那回事,如果他當時按照程式一板一眼派人快馬到汴梁通報軍情,並所求朝廷發放的陣圖,也許等朝廷將陣圖送到懷威堡時,他已經用不上了,而更大的可能是:他被戴上鐐銬在西夏人那裡當奴隸了。

趙興從來是個不延誤反擊的人,他遇敵後的一系列舉動壓根沒向朝廷打招呼,也因為朝廷這種失控,他“意外”的獲得了勝利。這是必然的“意外”。

但此後前線頻頻捷報,每份捷報都語焉不詳。朝廷方面只知道趙興攻破了洛川口兩個城寨,掃蕩了城寨周圍四十里,但戰利品是什麼,戰果如何,捷報中通通都沒有表述。

這戰果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如果不是章楶隨後率軍趕到洛川口,併成功的在洛川口修築好定邊城,百官們都不肯相信這是事實。但章楶確實不受騷擾的在洛川口築城成功了,這說明蝦螞寨與賀蘭原確實不存在。感覺到對場面失控的朝廷這才緊急撤換了陝西路轉運使,並加派孫琮這名密探前來前線瞭解情況。

剛才初見時,万俟詠向趙興使眼色就是提醒趙興說話謹慎,他雖然沒有機會解釋清楚前因後果,但趙興是什麼人,孫琮與井亮採先後一辭讓,再加上秦丹這句話,他已經明白這群人出現的原因,不過趙興臉皮厚,向來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

這幾位官員又是暗示又是明示,就差向他大聲吶喊了,可他臉不紅心不跳,像個沒事人一樣扯起幾名官員的袖子,樂滋滋的說:“幾位大人,本官在前線半年,日日跟那群大兵混在一起,身上都長了跳蚤。現在本官急著回去洗浴。各位,等明日本官在明月樓上召開宴會,慶祝我們這次大勝……”

趙興笑嘻嘻的說這番話時,他身後馬車轔轔,許多車裝的太滿,需要家丁們喊著號子推著走。孫琮見識過趙興的無恥,還不覺得驚訝,井亮採一個文化人,沒見過像趙興這樣會撒賴的人,他瞪著牛眼睛盯著趙興身後那群賣力推車的家丁,話語在唇邊滾動,差一點就要喊出來。

幾個環慶路軍官也不好意思,他們用范陽帽遮著臉,躲躲閃閃的從幾名官員面前快速跑過,忍無可忍的秦丹氣不過,用哆嗦的手指著趙興背後,儘量平靜的問:“趙大人,車上裝的什麼?”

趙興眼睛也不眨,回答:“我的獵物。”

這時,一隊隊捆綁在一起的奴隸面無表情的從趙興背後走過,秦丹眼睛瞪的更大了,他聲音提高了八度,指著那隊俘虜繼續問:“那又是什麼?”

趙興連頭也沒回,依舊用單調的嗓門回答:“我的獵物!”

井亮採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孫琮見勢不妙馬上接過話題:“趙大人,你連破西夏兩個寨子,戰果如何?戰報裡也不交代,這些是不是你此戰解救的百姓——我瞧他們都是宋人是吧,既有繳獲,何不上報朝廷?”

趙興瞪大眼睛,詫異的反問:“攻破蝦螞寨、賀蘭原,這難道不是戰果嗎?”

井亮採被氣蒙了,他氣急反笑,說:“真不知道蘇學士是怎麼教你的,每戰殺敵多少,俘獲多少,解救多少邊民,俘虜多少敵方大將——這些你怎麼全不提。攻破兩個寨子,這算什麼戰報?”

趙興臉上的詫異神色更濃了,他反問:“佔地得城,這還不算功績嗎?至於殺敵多少,俘獲多少,又算得了什麼?這十年裡,還有什麼比奪佔西夏兩城,築城堡於西夏人鼻尖之下更大的功績。俘虜多少,戰利品若干,這些都是細枝末節,糾纏這些幹什麼?將士們百戰浴血,大勝之後取點自己該得的戰利品,難道我還要掃他們的興,去清點他們的戰利品?”

秦丹一跺腳,指著趙興身後吼了起來:“那些是什麼,也是你的戰利品?”

“當然!”趙興斬釘截鐵的回答:“西夏嘉寧軍司傾力來攻,我跟幾個家丁困守懷威堡,身邊只有百十來個堡丁,與環慶路第四將羅信身邊的幾名家將,我也參加戰鬥了,我殺了西夏將領,俘虜了西夏統帥張五,按夏人的傳統:他的家產、他的家奴當然歸我所有——這是西夏傳統!我是個很傳統的人。”

秦丹暴怒:“強詞奪理!”

井亮採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他攔住秦丹,平靜的說:“趙大人剛才說的也有道理,奪城佔地,此十年來未嘗有過的大功,至於那些小節該如何評判,朝堂之上自有公議,我等只要據實上奏就完了。”

孫琮剛才一直躲在一邊看熱鬧。

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了。當初他在密州見趙興時,那時趙興是八品官,他是七品。如今趙興從五品,他還是七品。在場的這些官員中,論品級,最低的除了樑子美就是他。而秦丹的金部員外郎屬於五品,陝西路轉運使屬於三品,都是些大佬。平常別人尊重他的職方司職業,但這些人爭吵起來,他這個小官只有靠邊的份,所以他不敢開口。

稍後,看到井亮採平靜下來,孫琮想及自己還欠趙興一份人情,他連忙出面打圓場:“諸位大人,爭什麼爭,環慶路僅僅用了一年時間便恢復元氣,連朝廷的封樁錢都沒用上,已經開始轉入反攻,佔地奪城,立下十餘年來未嘗有過的大功,光這一下子就給朝廷節省多少錢,井度支、秦金部,這事你們兩個該清楚呀,還爭什麼。”

孫琮在這裡提到的是那兩位官員的另一個官銜——朝廷的財政職務。這話一說,兩位官員立刻啞然。

孫琮這一打岔,趙興的家丁已經跑遠了,万俟詠連衝趙興使眼色,趙興一抱拳,腳跟都提起來了,就準備把告辭的話一說立刻拔腿開溜,但兩位高階財會師攔住了他,井亮採與秦丹用目光交流了片刻,還是井亮採開口,他神色尷尬的哼唧說:“趙大人,我等還有一事,想請趙大人在範老大人那裡說說……嗯,朝廷的封樁錢今年減少一半,乃是因為範老大人扣下了西夏歲賜,還有,朝廷今年不是給環慶路上撥過一百萬貫嗎,所以朝廷就想著減少一半封樁錢。

嗯,再怎麼說,我們不是也打勝了嗎?你瞧,今年你們第二筆五十萬貫還沒有動用,封樁錢也還沒有交接,這不就已經打勝了嗎?朝廷這也是財力匱乏,以至於全國禁止新建大工程,這‘放夫令’都頒佈兩年了,也還沒個盡頭……朝廷缺錢啊。可範老大人不肯體諒,堅決不肯簽收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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