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中記載了‘禹殺共工’的故事。共工之臣相柳所居的赫胥——赫胥這個詞當地人發音為“埃及”。“相柳”這詞,也可能是古人發音不準,讀錯了,當地人的發音更接近於“法老”這個詞。
《山海經》中記載‘禹殺相柳,築帝堯臺,帝嚳臺,帝丹朱臺,帝舜臺,為眾帝之臺。’在這段話中,‘共工之臺’當地人稱之為‘胡夫金字塔’,‘臺在其東,臺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面衝南方’——‘共工之臺’旁邊的那個‘虎色’像我也見了,它有獅身、人面,是個石像。當地人稱之為‘司芬克斯’。
山海經中的‘壽麻’即索迪所在的國家‘中理’,按當地人的發音就是‘索馬利亞’;而書中的‘不周負子國’當地人稱之為‘莫三比克國’……”
趙興用的這一連串接近當地發音的詞讓索迪明白了趙興在說什麼,他怪腔怪調的驚問:“這位大人,你去過莫三比克國?難道你來自木骨都束(摩加迪休)傍的基斯麥猶(kismaayo)村?”
範鍔明白了,索迪這一反問等於證實了趙興說的話,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嘴裡嘟囔了一串感慨詞,連李之純那樣素來不動聲色的人也被趙興的話所震驚,不過這位老者還是聽清了索迪問話裡的幾個詞,趕緊問:“離人,他說的‘雞……死麥猶存’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趙興也對這個村子的存在感到疑惑,他只能據實回答:“李大人,木骨都束(摩加迪休)是一個港口,我大宋商人前往索迪所在國度經商,由於風向不順,他們就在木骨都束暫時居住下來,等待回國,一來二去,久而久之便聚整合村。
當地人把這個宋人聚集生活的村子叫做‘基斯麥猶村’。如今,那裡生活了大約三百餘宋人。但我大宋對商人在海外居住是有嚴格規定的,這些商人在海外不歸,等於沒有向大宋繳納稅收,所以他們一旦被發覺,將取消大宋國民的資格,而舉報者將獲得他們在大宋境內的半數財產。所以他們的存在,現在在大宋境內是個秘密。”
這訊息使範鍔震驚,他腦中轉著趙興剛才反映的問題,思索著對策。
趙興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馬上補充:“大人,這些商人留居海外,只是無可奈何,他們終歸還是要回大宋的。回來後終歸是要交稅的,然後才能上岸回家做良民。我也曾一去海外三年,回來後該交的稅一分不少的交了。所以,請大人發發慈悲,便把這事當做一個傳說——興在這裡,替他們多謝了!”
趙興這是拿自己做比較,希望範鍔不要處罰那些人,但實際上,大宋的稅收不光是上稅,還有每年的人頭稅等等,這些人即使回來交納了商稅,也逃避了每年的人頭稅與差役……
但官官相護是潛規則,趙興一開口,範鍔倒真不好意思追究。他哈哈一笑,答:“罷了,老夫沒聽到這事。今日只說逸聞,來,離人跟索迪聊聊。”
趙興目光轉向那位白人,這位白人在趙興與範鍔等人說話的時候,一直目光閃動思考什麼,等趙興轉向他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好像聽人說起過,曾經有一位商人來過中理國……”
趙興突然用拉丁文打斷對方的話,說:“斯蒂爾先生,在我的國度裡,遠赴海外經歷並不值得炫耀,如果你記起了什麼,我希望你用拉丁語跟我交談。”
索迪馬上明白了,他換成這時代的通用外交語言——拉丁文,說:“傳說三年前,有一個長的非常高大的宋人到了國王的宮殿,他獻上豐厚的禮物,要求觀賞一下‘約櫃’。但國王回答:約櫃已被埋藏起來,禁止任何人觀賞。不過,看在對方禮物的份上,他可以贈送對方一塊小的領土,讓對方歇腳,洗去旅途的疲憊……
你應該就是那個人——那個基斯麥猶村的領主大人,我說的對嗎?”
趙興跳開了對方的問題,反問:“據我所知,阿拉伯人的腳步離你們國王的宮殿越來越近,你們國內還有什麼出產?此刻你來到我國,出售什麼貨物?”
趙興這句話是用中文問的,範鍔替他回答:“這位索迪先生的貨物跟一個‘黑’字分不開,他出售的是黑檀、黑鐵與黑奴。”
黑奴,這個詞出現在宋代讓趙興吃了一驚,他轉向索迪,要求對方證實,索迪連忙點頭。
趙興不知道,“黑奴”這個詞就是從範鍔嘴裡最先說出來的。範鍔在一封奏章裡提到了非洲東海岸來的這位藩商,他專門向中國出售黑奴,而不是崑崙奴。
至於這名藩商剛才講的故事,範鍔也進行了本地化。比如那位美麗的女老闆娘,被他命名為“三娘子”。由於這個故事是在板橋鎮聽到了,所以故事的名字被他改成“板橋三娘子”。
趙興再次要求確認:“你出售的是正宗非洲黑奴,而不是南亞諸島捕獲的黑奴?”
“當然是非洲黑奴!”斯蒂爾,中文翻譯成索迪,不滿的回答。
李之純插嘴:“離人,這二者有什麼區別?”
“身高!”趙興回答:“非洲黑人身材高大,南亞(馬來)黑人身材矮小;非洲黑人擅長負重奔跑,南亞(馬來)黑人擅長射箭與攀山越嶺……對了,你有非洲女奴出售嗎?”
範鍔露出曖昧的笑容,索問道也面露男人都心領神會的微笑,廖小小頂著熊貓眼圈在背後使勁拿指頭戳趙興,王子韶、李之純微微皺起眉頭。趙興趕緊解釋:“中理國的婦女身材六尺有餘,能背兩石重的貨物連續走一百里也不歇一口氣。這樣的女奴僱到後院,可以幹很多男子都幹不了的活。”
索問道哦了一聲,脫口而出:“如此,豈不省了太監。”
“不止”,趙興露出男人都意會的淫笑:“中理國婦女身材強壯,肌肉收縮有力,如此強悍的婦女,又溫柔聽話,置之閨房之內,滋味妙不可言。”
“賤人!”廖小小在趙興身後低聲呢喃。
這下子連李之純與王子韶都露出了渴望的神情,他們齊聲問:“索迪,你可有女奴出售?”
索迪不安的扭了下身子,回答:“非洲黑人素質較高,這樣的奴隸價格高昂……”
趙興瞄了一眼索迪,表情有點發冷。
對於索迪這樣的商人,中國歷史沒有記載,但外國曆史記載了他們的經商行為。一般來說,他們都是滿載貨物航行到阿拉伯世界,然後從阿拉伯運載一批奢侈品前往越南。在越南卸完貨後,他們會在西貢,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崑崙”購買一批奴隸與當地的特產,諸如玳瑁、象牙、香料前往中國。
他們購買的奴隸多是馬來黑人,而現代考古認為,馬來黑人這個民族消亡的原因,就源於他們的持續數千年的奴隸貿易。
換句話說,來中國的大多數阿拉伯船多是捕奴船——在歷史上,他們還很為自己的聰明而自詡:半船貨出港,沿途靠上一些小島,抓一些人手塞滿船艙,就能換回大宋最珍貴的絲綢、茶葉與瓷器……
斯蒂爾感覺趙興望向他的目光有點兇惡,他對趙興的憤怒茫然無知,還在解釋:“那些身材高大的奴隸要深入‘不周負子國’(莫三比克)叢林,那叢林不見天日……”
也許是覺得說宋語解釋這麼複雜的事情有點吃力,索迪馬上跳到了拉丁語:“……捕奴隊深入到不見天日的叢林裡是很危險的事,叢林人雖然武器簡陋,但他們有一種毒箭,中人必死;他們還會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樹葉之下,近距離發動攻擊……
花費這麼大代價,裝滿一船這樣倔強的奴隸運到宋國來,沿途要死去半數,從商業的角度上來看,經營這項買賣是得不償失的——領主大人,我想這道理你能夠理解。”
趙興一拍身邊的胡姬喀絲麗,說:“給他翻譯。問問他怎麼躲過駐輦國的攔阻呢?”
喀絲麗的語速很快,但斯蒂爾那頭卻感到不能理解:“尊敬的領主大人,雖然你口音裡帶有濃厚的阿拉伯味,但我發覺運用你拉丁語很流利,我們為什麼不能直接交談呢?……什麼,小姐,我明白了!好吧,讓我們繼續交談。請翻譯:
你剛才問的駐輦國——是那個泰米爾國嗎?我聽說,三佛齊還在與他們戰鬥,據說三佛齊在一群神秘人物的幫助下,新制造出一種噴火船,這種船能夠發出雷霆般的巨響,噴射出魔鬼的火焰與灼熱的鐵流。
上帝保佑,我幸好在西貢遇到了一位好心人指引,乘雙方戰鬥的功夫,僥倖闖過無人看守的三佛齊峽角……
請相信我,我的船上確實有木骨都束(摩加迪休)與不周負子國(莫三比克)奴隸,但現在都已經出售了。我的船先到廣州,在那裡我出售了半船貨物。如果剩下的貨物在密州銷售正常,我將很快趕回國。領主大人,但如果你迫切需要非洲黑奴,我可以接受預約。
啊哈,從本質上來說,我們是一個國家的人,雖然這裡也是你的祖國,但您還是我國的貴族。能在這個國度遇到一位我國的領主,我依然感到高興,我可以給你一個優惠價,期望您能對我的生意給予眷顧——適當的一點點眷顧……”
在座的宋朝官員原本很驚訝趙興能夠精通藩語,但趙興剛才接著丟擲的話題太有誘惑性了,徹底將他們的注意力引開。此刻聽到趙興與對方用聽不懂的語言長篇大論,他們不禁插話。範鍔首先問:“離人,你精通藩語,何不去理藩院?你若有心,回朝後我定向朝廷推薦。”
在範鍔的感覺中,京城汴梁的繁華與外地簡直是兩個世界。他以為趙興得到機會去汴梁當個小官,一定高興的一塌糊塗。但李之純不這麼認為,他打圓場說:“我聽說離人這次久不赴任,蘇子瞻作為薦官都愁白了頭髮。哦,我聽說是章子厚催促你上任的,是吧?”
範鍔一聽,閉住了嘴。
王子韶接著把話題引回重點:“離人,那藩商怎麼回答你的問題的?駐輦國是怎麼回事?南洋發生了戰事?會不會危及我大宋的海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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