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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展示的綢緞燦若雲霞,現代越南人用喃語稱之為“唐錦”,中國人把它稱作為“越南綢”。
李源這次展示了越南綢恰好跟《簪花仕女圖》裡的唐朝貴婦身上穿的圖案完全一樣,這種綢緞隱隱反射層層鱗光,像夜光錦,在華麗的絢爛外披上一層含蓄的外衣,雍容華貴中透著不引人注意的謙遜,正適合以君子自謙的臺上諸公。
“唐錦?這是唐錦?”文彥博驚愕萬分:“不料唐人竟能織出天溢彩霞……跟你的那弟子說說,讓交趾人留下織法——內造,讓皇宮大內出面建立織造坊。子瞻,唐錦啊,我等今生能再現唐錦,也算對得起先人了!”
呂公著摸著鬍子說:“老夫老了,垂垂欲死——這事讓我來,若能在臨死前恢復唐錦、射禮、唐樂,再聞《黃帝炎》、《琵琶行》……此吾平生志願矣,朝立書,夕死足矣!”
呂公著說的什麼?他說的讀書人最高理想——青史留名。幹成了這件事,就能青史留名。
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恢復周禮合不合適的問題,是誰來做的問題!
臺上諸公頓時各有想法,低聲討論起來。趙興則在臺下流水般繼續指揮“演員”輪番上場。
表演的場地是趙興特地在小王駙馬王詵院子裡面平整出來的一塊空地,政事堂幾名宰相坐的位置搭了一個一寸高的木臺,也就是鋪了一層木板而已。木臺上幾名官員坐著看,其他人的椅子則散佈於松石之間,他們或站或坐,神態很悠閒。
剛才的興奮平息後,場中恢復了平靜的氣氛,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觀賞節目上,趙興聽到身後再無動靜,心中嘟囔:“這才對,看錶演還要吵架,這人怎麼了?連娛樂的時候都不忘‘鬥爭’。”
這場表演是趙興精心排練的,三國的客人為了顯示自己的文化,也賣力的表演著,在每一個細節上都力求完美,以體現自己的華夏傳承。華麗的演出服、精心的情節安排、中規中矩的表演,連操持這一切的趙興看過多少遍,此時此刻,也禁不住被他們的表演所傾倒。
這就是文化,華夏民族自身創造的文化。這種文化潛藏在每個炎黃人的基因中,血脈中,現在,它正被喚醒。
文明是什麼,文明就是文化禮儀,懂得禮儀的民族就是“文明一族”,失去了禮儀……
崖山之後,我們還有炎黃禮儀嗎?
此時此刻,趙興心中突然想起以色列歌——““在巴比倫河畔,
我們坐下,想起她,
想起她,就止不住淚,啊錫安……”
以色列人失去了錫安,他們還有權利哭,他們能夠放聲大哭!但我們……
還有什麼樣的悲哀比這凝重?!
趙興只想在這個有資格痛苦的時代好好痛哭一場,他想大喊:“我夫我母,我族我宗,你們到底丟失了什麼?”
……
趙興這個現代人的都被全套的古禮盛典所感動,更不要說在場的那些宋人了。看了不一會,他們也紛紛傾倒,傾倒在他們自己祖先所創造的輝煌之下。
竊竊讚美聲越來越強烈起來,但生活還得繼續,趙興仿若未聞地把目光轉向了李公麟、米芾,那兩個人正在新來的那批倭女的伺候下,奮筆疾書,描繪著現場的情景。
這是一場盛典,值得用濃墨重彩來書寫。
李公麟、米芾的筆觸已經跟原來的《西園雅集圖》完全不一樣,兩人的繪畫手段再現了盛唐時代的奢華鋪成,西園裡的一枝一葉、一鬆一石在他們的筆下都描繪的像是人間仙境,駙馬王詵站在此二人身後,滿意的直摸鬍子,這場集會過後,他王詵以及他的園林,必將流傳千古。
趙興慢慢的踱到李公麟身後,神色激動地看著那幅即將完成的《西園雅集圖》,心裡一遍遍狂喊:“我在這裡,我看見了——我他媽愛死了這一切……”
如果有人聽到他的心聲一定會大為驚愕,因為他用了太多的現代詞……
這就是趙興,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人。
李公麟已開始潤色圖上的瑕疵,趙興禁不住伸手,呼喊:“我的,全我的,誰都不許跟我爭?”
王詵鄙視的看了一眼面紅耳赤的趙興,得意的說:“我家的園子,這東西當然歸我,沒我的吩咐,看誰敢准許片紙流出西園。”
趙興本來對王詵態度很恭敬,對方幫自己解決了香脂廠的麻煩,他欠對方一個情,但此時此刻,由不得他客氣了,因為《西園雅集圖》可是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日本國寶:“小王駙馬,不知道我老師告訴過你沒有,我這個人一旦急了,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
趙興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詵的身材,嘴裡嘖嘖出聲:“唉,就憑你這小身板還想跟我搶……嗯,你需多叫上數十個‘院子’做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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