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些不適應。
從陳園出來後,在馬車上,範閒沉默了許久,輕聲問道:“他還能活多久?”
今日帶若若前來,一是拜訪,二來也是要借妹妹如今精湛無比,傳自青山的絕佳醫術,來確認一下陳萍萍地大限之期。範閒當然希望這位老跛子能夠有更久幸福的晚年。
“院長十幾年前受過幾次極重的傷,雙腿早斷,經脈不通,兩年前又中了一次毒,依理論,體衰氣竭,隨時都可能有危險。”範若若眉頭微皺,有些不解,“但這兩年裡太醫院調理的極好,應該還能支撐幾年。”
範閒沒有做聲,從懷裡取出幾張紙遞了過去,說道:“太醫院似乎沒有這般好的手段,開出這張藥方,能夠將老院長的身體照料的如此好,甚至比費先生還要厲害一些。”
範若若接過藥方細細察看,心頭一驚,忍不住看了哥哥一眼,說道:“這是陳園裡開的藥方子?”
“是不是有些眼熟?”
“用藥診症,水準在我之上,十分準確,沒有一絲多餘……而且手法很熟悉。”
範若若輕咬下唇,知道哥哥讓自己看這藥方是什麼意思。行醫用藥其實如同武道修行一般,各有流派,每味藥用多久,針對何症,用何手法,只要是在醫道上浸淫久了的人物,總能嗅出些味道,更何況寫出這幾張藥方的人,與範若若還有不淺的關係。
範閒閉著眼睛說道:“在青山上教你醫術的那個木蓬是不是已經有兩年沒有回北齊?”
範若若看著兄長點了點頭,欲言又止。範閒知道妹妹在擔憂什麼,那位苦荷的入門弟子木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妹妹在醫術上的老師,妹妹當然不願自己的兄長對他出手。
“我謝他還來不及,怎麼會對付他,我只是不明白,他身為天一道弟子,為什麼要來南慶做這些。”範閒閉著眼睛,冷冷說道。
要查一件事情,最簡單的便是當堂對質,當面質問,尤其是涉及不可告人秘密的問題。
在一個陰天的下午,京都西城荷池坊這座龍蛇混雜的所在地,一位戴著笠帽的黑衣人,很直接地走上了一座二層小樓,悄無聲息地進入,手掌一翻,一把黑色的匕首幽幽然地探了過去,輕輕地橫在一個人的脖頸上。
屋內陣設很簡單,這人正在床邊收拾包裹,似乎準備遠行。他身上做著郎中打扮,此時感覺到脖子上的寒意,刺得他脖頸處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叫木蓬,是苦荷入門二弟子,整個北齊醫術最為精湛的醫生,兩年前奉大師遺命,深入南慶,想盡一切方法靠近了陳萍萍,用自己絕妙的醫術獲得了陳萍萍的信任,又找了個藉口,掩去了自己的身份。
他雖是位大夫,但苦荷的弟子豈有尋常人,能夠被人悄無聲息地借荷池坊喧鬧聲摸進門來,並且將刀劍橫在自己的脖頸上,他知道身後這位刺客,一定是天底下最頂尖的人物。
木蓬沒有回頭,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見一團粉末噗的一聲擊打在黑衣人的臉上,這一手陰寒無比,極見功夫。天一道入門弟子,果然不簡單!
粉末順著笠帽簌簌落下,範閒閉著眼睛,沒有悶哼,甚至沒有呼吸,因為他知道這一蓬藥粉裡蘊著極可怕的毒素——一著失算之下,他並沒有橫抹黑匕,卻是指尖輕輕一挑,將一枚毒針扎進了木蓬的頸後。
木蓬身體一麻,搶在身體僵硬之前,啪的一掌拍碎了包裹裡的小瓷瓶,毒煙噴灑了出來。青布一晃,範閒的手從他身後如電探出,只用一塊布便將那些毒煙攏於其中,一絲一縷都沒有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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