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黃毅的確不肯去抱月樓,是我架著他去的!”
東宮的人,一起聚集到了一塊。
當他們見到長公主輕揚揚地走進來時,他們的嘴都張的老大,半天都合不攏了。
他們都以為長公主是二皇子的後盾,可是長公主卻是太子的人!
當然,東宮的幕僚們都是在大浪中歷練出來的,這一個場面並不會讓他們變得呆滯無比。
真正的原因,是長公主說出的那段話:
“我讓黃毅去抱月樓,這就是在潑範閒髒水。我也準備了殺手!黃毅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棋子罷了。棄一個棋子,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人卻不是我殺的!我的人去晚了。”
“手段一樣,得到的效果也一樣。何必要在乎過程是不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呢?”
丟擲這麼一段瘋狂的話後,長公主丟下了嘴角抽筋的幕僚們,飄然離去。
“瘋子!這個女人是個瘋子!”
幕僚們的心中都在瘋狂地呼喊著這麼一句話。
只有太子微笑著,如微風輕撫,如鮮花盛開。
長公主為了自己,在利用太子。而太子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在利用長公主呢?
“父皇說的的確沒錯!創業和守業不同,守業需要的平靜,是水!而創業需要的是強橫,是烈火!”
人去樓空,東宮中只留下太子一個人。燈火將他的背影拉的很長很長。
太子對著牆壁,默默低語著:“我真不敢相信,姑姑是一個柔軟無骨的女人。她要是男兒身,將是一代將才!開天闢地的將才!”
東宮空蕩蕩,東宮靜悄悄。
空的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靜的連太子的喃喃自語都聽不到。
黃毅到底是誰殺的?
長公主不知道。
太子不知道。
皇帝不知道。
就連監察院提司範閒也不知道
小指卻知道!
小指知道人是誰殺的!
食指悄然然的離開,小指看在眼裡。
他怕!
他怕食指會變成第二個中指!
人的心理會隨著地位的變化而變化。
排名第三的時候,他的眼裡看見的只會是第二。
如果第二是他的話,他的眼裡難道還會只是第二麼?
當然不會!
食指忠,是因為他從來不會說話。一個會說話的食指,與中指又有何區別?
食指很神秘!他離開的很突然,突然到沒有人能夠察覺!
但是,小指察覺到了!
從君山回來後,他已經很留意食指的一舉一動。
他心中一直都有一種不安,一種害怕。
他怕的並不是寒冷,飢餓。他怕的也不是綿綿白雪!
他怕無名指會變成第二個食指!就像食指會變成中指一樣!
他知道無名指從來沒有殺過人,一個沒有殺過人的人,雖然不能說是好人。但是,應該不是壞人!
食指從不喝酒,但是那夜他卻看上去已經醉了。
食指殺人用的不是劍,而是鐵繩!
他將鐵繩熟練的繞在黃毅的脖子上。
小指全看見了。
(二十)
蝴蝶的一生,只有短短的一個春天。
春末夏至,蝴蝶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最後。但是,它卻不會苦惱。
它已經將自己最美麗的時刻留給了人間。
逝去雖然痛苦,但是沒有見到自己的殘花敗柳,應該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女人和蝴蝶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當自己最美麗的時刻匆匆流去後,她們依然還要活著。
痛苦的活著。
女人羨慕蝴蝶。
蝴蝶消失在完美中,消失在絢爛無比中。
可是,女人呢?
女人還要活著。至少青春逝去後,還要依然活著。
這種悲哀,男人又何嘗能夠了解?
女人都是堅強的,至少比男人堅強!
當女人老去時,她們常常會想起自己的年少風華。
或許冬天,在無盡的寂寞與孤獨中,只能靠記憶來取暖吧。
慶國最尊貴的女人當然也是女人。
每當老太后想起以前的事情,總會不停的嘮叨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曾經,也是一個多麼出眾的女子!
老太后常常在想:當年如果不是兩位親王離奇死亡,自己是永遠不會坐在這個位子上的。
每當想到這裡,老太后總會沒名來的高興。
她坐在太后這個位子上。但是,當年比她更得先王寵幸的幾個狐媚子,卻已經早早的化為塵埃,化為不知名的灰土了。
高興之餘,她也在妒忌!
妒忌為何死的是那些狐媚子,而不是自己。
自己也是一個女人!
她也曾經美麗過!她從來不是威嚴的!
她很少照鏡子。每當看見鏡子裡的老人,她不敢相信這就是現在的自己。
太后這個位子不好坐,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坐。
她嘆息,除了嘆息,也就自己身邊的洪老公公可以說說話。
她老了,老到已經沒有力氣去管任何事情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很年輕,很有活力。簡直就是熱力四射。
老太后年輕過,但是比起這個女人,老太后發現,她就像從來沒有年輕過一樣!
葉輕眉!
老太后想起這個名字,像是寒風吹進了脖子,突然哆嗦了一下。
別人都說這個女人是個天使,是為了造福人間而降臨於世的。
老太后曾經也這樣認為過,她羨慕這個女人,羨慕這個女人的青春。
因為那個女人有一種別人沒有的青春與活力。
她也很喜歡這個女人,甚至於,她想讓這個女人做她的女兒。
直到有一天……
“王爺將來是要做皇帝的,可是你怎麼看都沒有那種母儀天下的樣子。”
女人聲音像風鈴,快活的像黃鶯。
她微微一笑。自己的夫君就是女人口中的王爺,王爺平庸,王爺膽小,王爺沒有野心。
她就當是女人的無忌之言,沒有放在心上。女人的無忌之言太多了,如果一一記下,都能編成一本書了。
誰知道第二天,兩位最有能力接掌玉璽的王爺卻突然死亡了!
聽到這個訊息,她突然想起了昨天女人和她說的話。
現在回想起來,那女人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媚。
她說話的聲音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老太后想起了這幾年,女人做過的事情,突然驚出一身冷汗!
人是不可能知道第二天的事情,可是這個女人卻知道!
就像是預言一樣!
兩位王爺是怎麼死的?
當時,御醫的報告是:不知道。
保護王爺的侍從的報告是:不知道。
女人的直覺是很敏銳的。
尤其是那天過後,老太后害怕了。
她害怕那個妖女!
當自己的兒子被冊立為太子後,那個女人更是粘上了自己的兒子。
老太后不知道她要幹嘛,只是從心底裡升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是幽魂,是從地獄裡來的。
她要毀了慶國!
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子也毀在這個女人手中。
幸好,這個女人最後死了。
每當老太后想到這裡的時候,她總會長長的舒口氣。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那個女人的影子在她心裡也逐漸淡去。
當她聽到黃毅被殺的訊息後,她那種熟悉的不祥感覺又一次湧上了心頭。
(二十一)
黃毅應該覺得自豪。
他活著的時候,沒有為長公主出過一個妙計。
但是,他死後卻讓慶國的歷史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他的死導致範閒陷入了一個局!
死局!
老太后在東宮咆哮,唾沫星子已經濺到了皇帝的臉上。
皇帝是一個很會忍也很會裝的人。
任何事情他都能忍,都能裝作滿不在乎。
唯獨大紅袍這件事不行!
他感覺到了壓力,自從大紅袍將葉流雲的頭顱割下以後,他就感覺到了壓力。
甚至於,連做夢都會做到一把劍,一片紅雲!
監察院秘密的為他調查了五年!
可是,連半點訊息都沒有。
皇帝多疑!
他懷疑監察院已經背叛了他。
背叛的是陳萍萍?
還是……範閒?
還是……
皇帝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
女人建立了監察院,女人建立了內庫!
監察院是那個女人的!內庫也是那個女人!
從來就不是他的!
就算如今的內庫與監察院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他依然能感覺到那個女人的存在。
他突然想起了監察院門前的那塊碑文,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我能抹掉下半部分的禁言,卻抹不掉你在我心中留下的痕跡。我能夠將你淹埋在歷史的塵埃之中,可是那些你曾經奮鬥的地方卻依然飄蕩著你的味道。”
“養蠱”!
皇帝想起了南越的巫術。
養蠱者必遭反噬!
他不能忍受有人比他更強大,他也不能忍受別人背叛他。
皇帝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就彷彿二十年前的鮮血一直都沒有洗刷乾淨。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皇帝握緊了拳頭,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來人!”皇帝叫道。
姚公公早就在門外守候,聽到皇帝叫喚連忙跑了進來。
“傳我口諭!招燕小乙回京!”
姚公公心中一驚,憑藉幾十年的經驗,他預感到京城中將會有大事發生。
他甚至已經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他臨出門前,偷偷瞄了瞄桌子。
桌子上沒有奏摺,只有一張寫到一半的白紙。
姚公公清楚到看到上面有兩個大字!
“神廟”!……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現在的處境?”範閒問。
“知道!”陳萍萍答。
“那你知不知道,現在監察院的處境?”範閒問。
“知道!”陳萍萍答。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範閒問。
“不知道!”陳萍萍答。
範閒笑了,笑的很開心。
陳萍萍也在笑,似乎笑的也很開心。
笑中充滿了陰謀,笑中充斥著狡猾,讓原本就潮溼灰暗的監察院更加的陰寒。
“黃毅的確不是我殺的。就算想殺,我也不會在抱月樓前下手。更何況,君山會覆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範閒依然在笑。
“知道。”陳萍萍除了知不知道外,到現在為止就沒說過其他話。
“那天晚上,我正好失眠。”範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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