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柳姝主僕機靈地甩掉了尾隨的鳳凰,來到一家窈窕綢緞莊,換上一身粉白相映的勾花百褶裙,外搭一件玫紅色的披風,還扯了帽簷遮住自己半張臉,只露出精緻的下顎線。
“怎樣?”
“很好,郡主這樣一打扮,沒人能認出是您!”
“嘻嘻,那明天……咱早早出發!”
“好呢,奴婢聽郡主的!”
翌日,天剛矇矇亮,屋外,大雪悄然而降。
柳姝推開木窗跳出,僕婦巖媽早已候在馬廄,兩匹黑馬膘肥體壯。
她們跨上馬背,乘著夜色和大雪的掩護,一路向東。
“郡主,您慢些,小心溼滑。”
“小心些就好!”
“誒呦,您看您,一出來就跟個兔子似的……”
柳姝急斥道:“要快……快點跟上,一會風雪會更猛!”
“好吧……郡主。”
二人馬韁使勁,馬兒咴咴嘶鳴著奔跑。
大約二個時辰後,她們來到一個名叫菊池的鎮子,面前有兩條路,面對白茫茫一片,柳姝打量著,又看了看手裡的地圖,還是有些迷茫。
“主子,前面有位老丈,奴婢去打聽打聽?”
“大伯,大伯……”
“嗯,你是在叫老夫麼?”
“對啊,小女迷路了……請問,去柳田莊怎麼走?”
這是位慈祥的老人,他瞅瞅灰壓壓的天空,大雪已覆蓋住所有的道路,擔心地道:“二位姑娘,如若不嫌,請進屋暫緩,待積雪融化後……再趕路也不耽誤吧?”
“不了,小女趕路要緊……謝謝老伯!”
“哦……那,二位姑娘莫嫌棄,喝碗熱湯?”
接過老人從鍋裡盛出的兩碗野菜湯,柳姝二人感動得熱淚盈盈,熱湯下肚,“要是有個大白饃就好了!”
巖媽心裡奢想著,看了看自家主子亮汪汪的眼睛,感慨道:“老伯,謝謝您啊!”
離開時,巖媽瞥見自家主子還悄悄留下了一些銀兩……
“姑娘,此去路途不近,小心吶,翻過這道松崗後,一直西行……過了澗溪後就是柳田莊了!”
”嗯嗯……您進屋吧,太冷了!!”
……
天色漸暗,站在松崗下,柳姝淺笑道:“巖媽,咱們過了這道松崗,前面就是柳田莊了!”
“嗯嗯,郡主,受苦了……”
“這點苦,不算什麼。”
“是,郡主,您不愧是王爺看重的人!”
柳姝嘆息道:“誒……我和妹妹之前,也和你們差不多……”
“不,奴婢哪能和郡主並論,可不敢亂想……”
柳姝拍了拍馬背,看著遠方的盛都,眸色深情道:“為了王爺……柳姝死不足惜!”
“是,奴婢明白,王爺和您都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巖媽眼底潮紅,想起圖雲關失守時,敵人放火燒死了公婆全家。待她清醒時,才發現丈夫和一雙兒女也未能倖免……
誒……,巖媽思緒萬千,快馬加鞭,與柳姝並駕感激道:”主子,奴婢這條命是王爺和您給的,若是主子有難,奴婢會保護您的!”
“嗯,你怕死嗎?”
巖媽眸光堅定,“不怕,奴婢陪著郡主,咱不怕大周那些餘孽!”
“那就好,走!”
主僕二人迎著風雪,壯士出征一般朝著聯絡點趕去。
……
另一邊,鳳凰跟丟了柳姝,隻身掠過茫茫大雪,一路摸索著來到濟民鎮的柳田莊,這裡離盛京皇都約有二百多里。
由於是極寒天氣,一人一馬善於易容術的他,快到柳田庒時,變換成一個相貌平庸之人混入莊子。
“咔嚓……咔嚓”,有人踏雪而來。
鳳凰隱藏在一道圍牆後,伸頭看見斜對面的小巷拐彎處,出現一匹高大桀驁的金毛虎獅和四匹騎馬的男女。虎獅走在最前,它的身後跟著一匹壯年烏雲鬃。
鳳凰認出來,那是女扮男裝的平南,記得三月前,鳳凰和她的交過手,還險些著了她的道。
“賊婆娘,果然是狡兔三窟啊!”
她身後,緊跟著三名眼神犀利的紅衣侍衛。
“喲,看樣子,這主僕四人……是要離開?”
鳳凰咂摸著嘴,有些意外和興奮。
虎獅警覺地瞪著一雙銅鈴大眼,跟著主人掃視著四周,嚇得鳳凰趕緊趴下。過一會,聽見馬蹄聲漸遠,鳳凰才越過圍牆,蹲在斜坡坎上看個仔細。只見平南一行人腰上都跨著長劍,虎獅也雄糾糾的,氣勢洶洶。
尤其是虎獅,每跨一步,脖子上的銅鈴便鐺鐺脆響,它偶爾還嗷嗷兩聲,滿滿的肅殺之氣瀰漫在雪空裡,令人脊背都有些發緊。
鳳凰喬裝一翻,尾隨著離開柳田莊。
前方,兩名侍衛和虎獅領頭,踩著厚厚的積雪往松崗上騎行。路過一片白雪皚皚的松林,四人勒馬,徒步走向一間亮著燈火的茅屋。茅屋不大,屋頂煙囪還冒著嫋嫋的煙霧,還有雪水滴滴答答,順著簷溝滴落。
侍衛上前栓好馬匹,拍打一扇竹編柴門。門開,光亮下只見侍衛側列一旁,平南抖了抖披風,躬身走了進去。
裡面,一名老僕跪迎,鳳凰飛掠至屋後,聽見老僕道:“陛下,辛苦了,爐火正旺……您湊近暖暖。”
屋內,平南黛眉輕蹙,落座於爐灶旁邊的藤椅上。爐火燒得汥汥地響,茶罐裡沸騰的老木茶,飄著淡淡的木香,嫋嫋的香氣氤氳著整個空間。平南冷寂的眸子閃過一抹光亮,唇角微啟道:“平身吧”
“哎,謝陛下!”
盧老感激地拱了拱手,佝僂著腰倒了四碗熱茶奉上。
平南指了指矮几旁的板凳,盧老搓搓手猶豫著坐下,平南端著茶碗吹了吹,平靜地道:“盧老,還習慣這裡麼?”
“挺好,挺好的,老奴……謝陛下關顧!”
“嗯,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只要陛下不嫌棄,老奴能效忠陛下,是老奴的福氣!”
“嗯,朕……柳府的人何時到?”
“啟稟陛下,前兒斥候來過,說是……就這兩日必定來。”
“只是……今兒風雪太猛,估計是阻在路上……陛下。”
“嗯,如若柳府來人,你直接讓他去莊子吧!”
說罷,平南起身出門,侍衛牽馬過來,平南又回眸道:“風雪太大,你多保重……”
緊接著,她又看了看茅屋,令道:“李安,你倆給屋頂加固加固!”
“是,陛下!”
兩名侍衛飛身上了屋頂,盧老跪拜,感激涕零。
“陛下,老奴送您!”
盧老唇角顫動,長嘆:“可憐吾皇哦……咳咳,該死的湯婆子,咳!”
……
“駕……駕!”
一個時辰後,柳姝主僕終於到達茅屋。巖媽小跑著去敲門,柳姝摸了下她腰間鼓鼓囊囊的布袋,不自覺地深吁了口氣。
門開了,盧老驚呼道:“哎喲,郡主您來了,快進屋,嘖……老奴以為天寒地凍,您不會來了!”
“哎,可不是……盧爺,今兒可差點凍死吾了!”
“來,來,先飲碗熱茶暖暖身。”
盧老熱情地招呼著,柳姝接過熱茶遞給巖媽,取出腰間的在袋:
“盧老,這是蠟印的密封卷……勞煩你傳給女皇陛下!”
“哎喲,郡主,老奴不中用了,這腿……”
柳姝低眸,只見盧老一雙腳凍的通紅,露在外面的腳趾還有裂開的囗子。
“呃……那……?”
柳姝心下一緊,悲憫得說不出話。
“郡主,陛下剛走,您早來一會興許就遇上,不過沒事,直接去莊子。諾,這是路線圖,您拿好了!”
柳姝收回視線,抿嘴低聲道:“您多保重,我倆就替您老跑一趟!”
屋外,鳳凰聽得一清二楚:“她們,真是替柳汀溪來送信的!”
“好一個柳汀溪,我看你就是個奸臣!”
……
剛回莊子的平南,斥候來稟,莊子入口處,有一群人嚷嚷著要見陛下。平南令兩名侍衛出去檢視,侍衛李安上前搜了那些人的身後,覺得沒意外,這才領著他們進入莊內。
一聲虎嘯,桀驁的虎獅站在院子的簷下,威風凜凜。
這邊,柳姝二人飲了熱茶出門,鳳凰還是一路跟著,穿過白茫茫的雪松林,差不多到半夜才到達了柳田莊。
“什麼人?”
莊子入口,一隊侍衛攔住柳姝主僕。
柳姝遞了暗語,領頭的侍衛正是李安,他吩咐了屬下幾句,親自領著柳姝主僕去見平南。
鳳凰心下存疑,小心尾隨著。心頭卻一直浮現柳汀溪那不容親近的高冷模樣,一股酸澀湧上,暗戳戳道:
“……柳汀溪,倘若你有不臣之心……本王絕不輕饒!”
鳳凰抄近路潛入莊子,繞過堆積如丘的草垛……趴在一道泥巴牆邊,看著柳姝她們拐進一個巷子。直到那嘎吱的踏雪聲漸遠,他才跟著拐入那條彎曲的小巷。
七拐八繞之後,鳳凰來到形似盆狀的腹地,四周是一片白雪覆蓋的山林。山林腳下有條掃過積雪的車馬路,沿著車馬路向東,翻過一道丘陵,眼前是一個幽深的峽谷,谷頂一青石處,雕刻著:雲遮洞天。
“好一個藏身之所!”
因為是雪夜,鳳凰掠過谷內大小不一的蘑菇房,迎著微弱的雪光,來到一座兩層樓的院子外。
院子周圍是齊整的松木柵欄,院子還分外院和內院,外院很寬敞,有數名侍衛和虎獅寧護著。一扇漆黑色的大木門緊閉,木門兩側,兩隻光線昏暗的燈籠在風雪中搖來晃去,顯得格外冷寂。
“敖嗚,敖嗚!”
院子裡,不時傳來虎獅兇巴巴的吼叫聲。
“果然,平南還真有些本事,在盛唐境內居然還有如此據點!”
鳳凰的心突然竊喜起來,他閃身潛入院子左邊的一株老樹上,居高臨下,觀察著院內的一切。
這時,柳姝她們也進入院子,侍衛朝前走了兩步,伸手拍了三下西南角的一棵老樹,“嘭嘭嘭”,只見樹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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