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片廢墟來形容公安城的城樓是比較恰當的,公安城裡的江東兵以及青壯年都被徵調過來搬石頭壘城門了。
朱然披著甲冑走到魯肅跟前,問:“大都督何不趁勢攻打江陵,卻在這裡修築公安城,為何?”
魯肅道:“我已派淩統追擊甘寧隊。若淩統勝,當回報前線情況,我們才能大舉進攻江陵。”
淩統的軍隊是為了追擊甘寧,自然不會攜帶攻城器械,他就算剿滅了甘寧部,也沒辦法攻城。所以,朱然的意思是,另外再派一支軍隊攜攻城器械,趁勢攻打江陵。現在聽魯肅的意思,莫非還有什麼不確定的訊息?
朱然問道:“大都督所謂的前線情況,指的是什麼?”
魯肅道:“我料荊州危急,益州之兵必然來援,所以一直都派了斥候在外打探益州兵的動向。不知道為什麼,益州援兵的統軍之將孟達,似乎是在有意延誤行程,故而遲遲未至。否則,我們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拿下公安城。現在益州過來的援兵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未知之數,如果我們貿然將大軍派出去攻打江陵,益州兵兵分兩路,一路援助江陵,一路來攻打公安,則我們豈不是被困困包圍?所以,我打算步步為營,既然已經拿下了公安城,就將公安城作為一個可以防禦的據點,這樣才能做到進可攻,退可守。”
朱然聽魯肅這麼一說,好像也有些道理,又問道:“按照孟達行軍的速度,大都督認為他們幾時能到江陵?”
魯肅道:“按照他們之前的行軍速度來看,抵達江陵應該在兩日之內,抵達公安應該在四五日內。就是不知道孟達是不是以此行軍速度來麻痺我們,他卻在途中突然加速。”
正說話間,派往南郡打探益州援兵的斥侯飛馬回報:“鄧艾、廖化斬孟達,奪兵權,現已加快速度朝江陵而來。”
魯肅稍微有點懵。
他一直以為孟達延緩行軍速度,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企圖,沒想到這傢伙倒把自己給突突了。
從鄧艾、廖化斬將奪帥的行為來看,孟達並非受到上面的指示才行軍緩慢的。
魯肅問那斥侯道:“鄧、廖二將在何處斬殺孟達?”
斥侯道:“於枝江斬殺孟達、鄧賢二將。”
“枝江……”魯肅心中稍微一盤數,默默的嘆了口氣:“如果鄧、廖二將抓緊時間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抵達江陵了。”
其實魯肅沒有派兵攻打江陵,而是加大力度修葺公安城樓,防的就是這種情況。
現在看來,修葺公安城樓,步步為營並沒有錯,只是時間方面還得抓得更緊一些,就現在這城防,跟沒有差不多。
好在益州兵短時間內還來不了——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淩統率兵在外,如果遭遇前來攻打公安的益州兵,無論勝敗,也會有訊息傳回來。
他哪裡料到鄧艾做事之徹底。
淩統被伏擊之後,除了大部份江東兵死於連弩和擊殺之下,的確有少數逃散計程車兵。
可是這些有機會逃散計程車兵,都是跟在隊伍後面的步兵,步兵又怎麼跑得過鄧艾的騎兵?更何況還有連弩的追捕。而且鄧艾在伏擊淩統之後,直接撲公安而來,除非那些逃散計程車兵不往公安方向逃,否則都會被鄧艾追上並殺掉。
天色將晚,魯肅令民夫點起火把,打算連夜趕工。
忽聞哨探來報,說江面上發現一支船隊,順江而下,正朝著公安港而來。
魯肅在朱然的攙扶下登高而望,果見上百隻大船正朝公安駛來。
那些大船上插著旌旗、火把,不知道有多少兵馬。只是按船隻的大小來看,每船乘坐一百人是沒有問題的。魯肅知道益州來的援兵有三萬之眾,如果這裡真的有一萬士兵乘船而來,則一點也不意外。
朱然道:“跟我們拼水軍,益州人真是自不量力。然請率水軍三千前往迎敵。”
魯肅道:“益州兵斷然不會蠢到在水上與我們交戰,此乃誘敵之計也,不可出戰。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是陸地上的防禦。”
朱然道:“可是這裡有上百隻船,就算他們只是用來誘敵的,沒有一萬,也有四五千吧。若不借著我們在水上的優勢擊之,反將他們放到陸地上來,造成對公安城的合圍之勢,於我軍實在是不利啊。某隻請三千水軍而已,管他是五千還是一萬,定然能破。”
魯肅道:“一千水軍,不能再多了。”
朱然:“……”
一千就一千吧,朱然相信江東水軍能夠以一當十,更何況益州水兵未必有十倍之多。
朱然領命而去,侍衛忙勸魯肅下樓。
高臺風大,魯肅又身患惡疾,長時間被風吹,估計身體受不了。
魯肅卻並沒有急著下樓,而是緩慢的接著侍衛的手臂,把身體轉向北方。
如果沒猜錯,北方很快就會有動靜了。
魯肅下令民夫撤退,士兵做好防禦的準備。各種弓弩、滾石速速備齊。
命令剛剛傳達下去,北方已揚起一片塵土。嗒嗒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如奔雷之勢,卻塵土飛揚,看不清遠處的軍隊究竟有多少。
“太快了!這帶兵之人,水平不在甘寧之下。”魯肅評價道。
他不知道鄧、廖二將在斬將奪帥之後,誰為主將。只是不管誰是主將,那都不容小覷。
此時徐盛、丁奉二將從江陵敗退回來之後,正在公安城佈置防禦,得到魯肅的將令後,迅速糾集部隊於城樓前抵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鄧艾以連弩作為掩護,令士兵用衝車撞門。
每戰死一名士兵,便有新計程車兵補位,撞擊之勢從未停歇。
這公安城的城門原本就不堪一擊,雖然江東兵連夜修復,但還只是個半吊子工程,這被益州兵連續撞擊之下,很快被破。
由於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除了近處攻城的益州兵,遠處只聞鑼鼓喧天,喊聲四起,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兵馬正朝公安城趕來。
丁奉想要帶魯肅先行離開避險,魯肅卻道:“我身為大都督,如果率先撤退,則軍心自亂。我們辛苦得來的公安城就這麼拱手相還了嗎?”
丁奉道:“正因為你是大都督,更應該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指揮全域性,豈能以身犯險?”
徐盛也勸道:“現在公安城已經被益州兵攻破,我們現在也無法估計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還是請大都督先行撤退為上。”
魯肅正要說話,幾支火箭“嗖嗖”射了過來,丁奉拔劍砍掉幾支,另有幾支堪堪與魯肅擦身而過。
鄧艾令軍士高呼:“取魯肅人頭者,賞千金;活捉魯肅者,賞兩千金!”
喊聲震天,似乎都朝著高臺殺來。
丁奉不由分說,扛起魯肅就往南邊撤去。
此時的公安城已經陷入一片火海,那些剛剛修葺起來的樑柱,正在“噼裡啪啦”的熊熊烈火中轟然倒塌。
現在的城防連一座普通的軍營都比不上了。原居民們四處逃散,與益州兵、江東兵混雜在一起,跌倒或被砍殺者不計其數。喊殺聲與哭喊聲交織在一起,還伴有重金屬的擊打聲,這就是亂世的樂章。
鄧艾沒有想過要去憐惜這些百姓。
因為只要還有戰爭,這樣的情景就免不了。
“上,魯……魯肅何在?”鄧艾一邊招呼著兵馬湧入城內,一邊不忘關注著魯肅的動向。
其實鄧艾並沒有打算一定要擒殺魯肅,而是在給江東兵制造一種恐慌的情緒。
現在江東兵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益州兵殺了過來,反正到處都是人,到處都在殺戮。更要命的是,辛辛苦苦搭建起來的城門如此不堪一擊,他們的大都督也已經不知所終,不知道會不會被益州兵找出來。所以江東兵雖然比鄧艾帶來的這一批益州兵要多,但是心態是崩的。
此時的丁奉已經把魯肅扛出了公安城,放置在一輛馬車上。
魯肅急火攻心,又被丁奉這麼一路顛簸,上了馬車之後連著咳了幾口血,就昏迷了過去。
此時城裡面只有徐盛還在堅守,可是他也沒法指揮。
一個是益州兵來得太快,太突然,缺乏有效的組織。二是天色已黑,令旗看不見,火把全都是,就連吼,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也沒幾個人聽得見。
在狹小的巷戰中,江東兵更是看不見究竟有多少益州兵入了城,心慌意亂,接連後退。
鄧艾的戰術手段原本就不是一定要殺多少敵人,而是要把他們“推”出公安城去。江東兵每退一步,益州兵便向前挺進一步,不到兩個時辰,江東兵已經盡數退出城外。
剛剛拿下的城池,就這麼被奪了回去,江東兵計程車氣是很低落的。再加上連日戰鬥和修築城池,體力也十分匱乏,就算現在有機會殺回去,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翌日清晨,江風徐徐。
江東兵站成幾層圈,把魯肅所在的馬車團團圍在中央,替他擋風。
朝陽初升,將暖暖的金光灑在馬車上,於地上留下斑駁的虛影。
魯肅漸漸的回過了神來,喝了一口冰冷的水。雖然刺喉,倒也讓人清醒了幾分。
魯肅問徐盛道:“情況如何?”
徐盛不忍回答。
魯肅又將殷切的目光投到丁奉的臉上。
丁奉道:“益州兵已經奪取了公安城,不過我們的人員損失並不是很大。”
魯肅問:“我們還有多少人?”
丁奉道:“兩萬餘人。”
這數應該是清點過了,可是丁奉說得很含糊。
兩萬餘,餘多少?
如果是兩萬七八,他大可以說近三萬人。
所以,這一夜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啊。
魯肅又問:“查清楚敵軍這一趟有多少人攻城了嗎?”
徐盛、丁奉都說還不知道。
魯肅道:“查。看有沒有機會把公安城奪回來。”
此時鄧艾佔據了公安城,但並沒有對公安城進行任何修葺。因為他知道,如果江東兵要殺回來的話,根本來不及修葺。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士兵們輪流休整,養足精神,準備應對江東兵的反撲。
待午時,廖化又引一隊兵馬趕至公安城與鄧艾匯合。
原來廖化始終擔心鄧艾以一萬人馬對抗三萬江東兵會非常吃力,所以在將各種輜重運回江陵之後,便率領一萬兵馬趕來與鄧艾匯合。
一見鄧艾已經拿下了公安城,廖化大為驚奇,嘆道:“士載用兵如神,大大出乎我們的預料啊。”
這裡所指“我們”,包括了江陵城的一干上層領導。
諸如賈詡、張松、費詩等都認為鄧艾想要攻下公安城絕非易事,所以才同意廖化速速帶兵前來支援。沒想到一夜之間,鄧艾竟然已經攻克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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