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景策聞言,眼中浮現一絲無奈,“我若表露,你還會與我來往嗎?我若告訴你我是長孫景策,你會信我嗎?”
嗓音輕緩,宛如溫玉。
褚子泱噤了聲,若是早知道,她必然會為了元盛安對他多加提防,絕不會對他傾訴衷腸。
她的沉默,讓長孫景策垂眸苦笑,“如今你對我,怕也是信任全無了吧。”
劍身落地,發出一聲低沉的嘶鳴,褚子泱眸光黯然收回,舉步離開廂房。
長孫景策雙手握拳,只覺喉嚨腫脹,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閉了閉眼,極力壓下想要拽住褚子泱的衝動。
待褚子泱身影消失在門口,長孫景策單膝跪下,一口鮮血自口中噴灑而出,落在地上,十分刺目。
慕安聽見動靜,急忙衝進來,恰好目睹了長孫景策的狼狽模樣。
“世子!”
一聲驚呼,惹得樓下的褚子泱止步。
不遠千里跟隨而來的葉老頂著一副老骨頭出現在褚子泱的視線裡,瞧了她一眼,長嘆一口氣,提著藥箱上樓去。
褚子泱仰了仰頭,思慮片刻,轉身上樓。
步子尚未邁出,外頭輕微的呼吸聲讓她眉頭淺皺,袖中銀針飛出,門外闖進幾個黑衣人,直擊她要害而來。
青黛也察覺到異常,自遠處朝褚子泱扔去一把匕首,“主子!”
褚子泱快速閃開攻擊,接過青黛扔來的匕首還擊。
幾個回合下來,青黛負傷,對方五人武力皆是上乘,褚子泱逐漸落為下風,身上也有幾處負傷,所幸緊要關頭趙福慶帶人趕來。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想撤,卻被褚子泱奮擊攔下。
趙福慶不是個善茬,見褚子泱要將人留下,他便啟動了福慶樓裡的機關,不過須臾間,黑衣人已全數拿下。
一旁的青黛被這波操作震得一臉茫然,“你這老頭,有這玩意兒你早不用,害得我和主子受傷!”
“剛想起來。”趙福慶樂呵呵地說道。
褚子泱沒得心情和趙福慶打樂呵,瞧著金絲網擒住的黑衣人,站在後頭的那位讓她鳳眸輕眯。
不緊不慢地繞到那人面前,越看臉色就愈發陰冷。
“主子,肯定是元盛安派來的,依我說全砍了扔東宮門口去,看他還敢嘚瑟。”青黛抬腳便踹了最近的一個黑衣人,只當是將心中未發完的怒氣全發他們身上了。
褚子泱不語,手中匕首猛然抬起飛出,匕首劃破黑衣人的面布,熟悉的臉龐赫然映入褚子泱眼簾。
“主子,你在看……”青黛話卡在嗓子眼,活生生噎了回去。“福叔?”
被劃破面布的黑衣人竟是褚府管家林福!
趙福慶看清林福面容後,手起刀落,除去林福外,所有人被一刀致命。
外頭沒人知道福慶樓是褚子泱的產業,更沒人想到福慶樓的大掌櫃有如此駭人的身手,如今來人既然是林福,那隻能說明褚子泱已經遭到褚跡懷疑了,這訊息,斷不能從這出去。
林福自然知道趙福慶的意思,滿是皺紋的臉上浮起笑容,帶了些滄桑和無奈,“沒想到大小姐竟有如此本事,倒是出乎老奴意料。”
“是我爹派你來殺我的?為什麼?”褚子泱嗓音如冰刺,沒有一絲溫度。
“大小姐何必明知故問,你擋了老爺的路,你不願為褚家謀利益,不願和褚家共進退,那又怎會容你為他人做出損害褚家之事?”林福面色肅穆,已然沒有往日的慈祥愛護。
褚子泱只覺得心中的憤怒讓她幾乎要將後槽牙都磨碎了也無法坦然接受,十餘年,哪怕是一隻貓狗,也未必能下此狠手,可身為一個父親,竟能派人來取自己女兒的性命!
“主子,此人交由我來處置吧。”趙福慶上前道。
身為褚府的管家,又是褚跡的心腹,若能撬開林福的嘴巴,必然能得到不少有利的訊息。
她需要知道褚跡要殺她的真正緣由,更要知道這些年為何要將嫡女之位給她,還有關於她生母的所有,這些,或許林福都能解答。
褚子泱冷冽轉身,“福叔,對我,你和父親知道的,不過是皮毛罷了,如今你落入我手中,必然是歸去無望,只是可憐了你的一家老小。”
林福愕然,本一心赴死從容的姿態變得卑微伏低,“一人做事一人當,請大小姐不必牽連無辜。”
“無辜?呵!”褚子泱冷笑,“我何其無辜,你們放過我了嗎?福叔,人不能太過無理了,你要取我性命,難道還指望我會寬容大度嗎?”
“你若敢有所隱瞞,我就敢將你一家老小趕盡殺絕。”說罷,褚子泱舉步離去。
趙福慶拍了拍林福肩膀,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老哥啊,我勸你還是把你知道的都招了吧,那丫頭可不是在開玩笑。”
臨近天亮,趙福慶送來幾張林福的供狀,褚子泱大概瀏覽了一遍,目光停留在最後一行字上。
褚子泱並非褚府血脈。
她眸色頓冷,非褚府血脈,也就是說,從一開始,褚跡就向所有人隱瞞了她的身世,包括自己的枕邊人柳芸香。
“他只說了這些,關於你更多的身世,他說並不知情,他只在褚跡書房中見過你母親的畫像,對於你母親以及你親生父親的詳細訊息並不知情。”
“另外他招供完這些之後就咬舌自盡了,大概是對你還有所瞭解,這些足夠保下他的家人了。”
趙福慶說完,略了眼褚子泱,感受到一股冷意,他微鞠身,退了出去。
聽說樓上的長孫景策舊疾復發了,情況不大好,也不知會不會就此掛了,但揪出這個訊息,估計他掛了褚子泱也沒有給他買棺材的心情。
天色泛起魚肚白,褚子泱還保持著趙福慶離開時的坐姿,直到長孫景策的身影落座一旁。
褚子泱輕緩啟唇,“我以為經過昨夜,我們老死不相往來了,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真的殺了你?”
她知曉他病發了,本想去瞧瞧的,但想到他也和所有人一樣,對她都是敷衍欺騙,她便覺得心中有氣。
長孫景策伸手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抿,涼了,遂又擱下茶杯,“你身上的刺能不能對我收一收?我如今這副身子,可真是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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