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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放不下捨不得

作者:陳十煙
長孫景策此話一出,沈琰頓覺無語,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真是腦子抽風了才會覺得他可憐。

“都這般模樣了,還有心思開玩笑?我看你待那姑娘是極其上心的,還不如想想等會兒怎麼拖著這半條命回去見她吧。”

“說吧,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痛不癢的淺淡幾句,就這麼直擊長孫景策的軟肋,如沈琰所說,他不願讓褚子泱知道此事。

袖袍清揮,抬手拍了拍沾了汙漬的位置,雙手撐地借力起身,面色雖慘白,但風度依舊翩翩儒雅,好似方才虛癱在地的人不是他一般。

“明日我們會動身入西冥,若是不能如期歸來,你便依照我信中安排行事。”

“不過是入西冥,以你的能力,不該這般謹慎憂慮,莫不是還有別的事?”沈琰問道。

雖說西冥並非尋常之地,可在他看來,這對於長孫景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現如今這般,又是調集人手,又是細作安排的,著實是顯得過於慎重了些。

再加上現如今長孫景策這副殘破身子,沈琰不得不多加詢問。

長孫景策思緒片刻,還是如實告知。

“此次入西冥,取消那樁婚事只是藉口,主要的目的是上人骨島尋藥。”

沈琰眉頭一跳,“人骨島?”

他待在臨城邊界多年,西冥之事他自然是清楚幾分,這人骨島是什麼地方,他亦有所耳聞。

人骨島此前並不叫人骨島,只是西冥一個無名小島,只有島腳下疏稀十幾戶人家居住。

十六年前不知因何緣故,那十幾戶人家忽然一夜之間全數暴斃,連屍體都不曾找到。

三年後有人上島,意外發現了許多屍骨,可詭異的是每副屍骨上都戴著許多價值不菲的珠寶金飾,此後不斷有人入島尋寶,可卻都是有去無回,漸漸的那島上吃人的訊息便傳遍西冥。

至今都沒有人知道上島的人都去了哪裡,更不知道所謂吃人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這些傳說在沈琰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闖人骨島者,無異於自尋死路。

“什麼藥要你親自去?將要尋的藥畫下來給我,這邊我比你熟,我去尋,你在這兒等我訊息便是。”

“若是讓你去了,將來讓我如何面對你父親?”

“我既來了,便是清楚這人骨島的兇險。”

沈琰還想要說什麼,卻被長孫景策搖頭拒絕。

深知他是何性子,沈琰也沒有再繼續,“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嗯,倒是有。”長孫景策點頭。

沈琰抬眼瞧他。

“給我弄點吃的,再弄身乾淨衣裳過來,這樣回去確實是瞞不住。”

沈琰:“……”

等長孫景策緩過神來回去已經是兩個時辰後的事了。

褚子泱半躺在院子廊下,聽到腳步聲抬眼望去,眼眸微亮,稍坐起身。

“怎麼又歇在外頭,夜深露重,入了秋,這邊風寒溼冷,容易傷身。”

通身墨色修身長袍將長孫景策整個人都快要隱入夜色中,屋裡暖黃的燭光穿過房門隱隱將他穩重緩慢的身姿納入褚子泱的眼中。

這還是褚子泱頭一次見這樣著裝的長孫景策,哦,不,是第二次,頭一回見他這樣裝扮,還是在夢中,只是那時她沉溺於夢境,沒在意這個。

以往的他都是千篇一律的月牙白,儒雅溫和,和如今這一身墨色截然不同。

添了幾分剛毅,就連平日裡的儒雅也被這墨色斂去了幾分。

她倒是從未想過,這傢伙和墨色衣裳竟也如此合適,賞心悅目極了!

長孫景策自然也察覺到了褚子泱那驚喜閃亮的目光,垂眸微瞟身上的衣裳,眉眼淺抬,音色輕慢,“喜歡這衣裳?”

“喜歡你穿,好看。”

“非常。”

褚子泱毫不掩飾的喜愛從那水靈的雙眸釋出,這種近乎迷戀的眼神讓長孫景策不由地發出一聲輕笑。

他不愛墨色,更不愛穿墨色的自己,他記憶中的墨色,沾滿了血跡,是失去她之後無盡的折磨和煎熬。

伸手將她橫抱而起,軟聲輕哄著開口,“你若喜歡,往後便日日穿給你看。”

褚子泱手勾著他後頸,思慮片刻,輕搖頭,“算了,白色也很好,你長得好,穿什麼都好。”

男子腳步頓住,如鷹清明的眸子略垂,本有些晦暗的臉色被她軟綿的話語沖淡,染了悅色。

“這樣的話,可同別人說過?”

褚子泱抿唇淺笑,“自是不曾。”

“畢竟這世間同景策世子般謫仙之相,天資風骨的,難尋幾人。”

長孫景策眉眼帶笑,腳下輕抬,“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小嘴兒這般甜。”

“嗯……”褚子泱下顎輕抬看他,“想著明日你就去見西冥皇室的人了,那顓孫瑛和長得不差,回頭那皇帝老頭再給你幾分好處,你心動了怎麼辦?這般想著我就覺得危機四伏呢,自然要柔和些,好讓你……”

她眸眼輕眨,“對我放不下,捨不得。”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他胸口的位置輕划著,一下一下的。

話語間,長孫景策已經將她抱進裡屋,桌上放著清粥小菜,看得出來沒吃幾口,長孫景策順勢坐了下來,目光下斂看懷裡人,“沒胃口?”

“還好,想著等你回來再一起吃。”

長孫景策聞言停下,將懷裡的人仔細打量,臉色也嚴肅了些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相識這麼長時間,她可從沒像今夜這般愛說甜言蜜語,反常得讓他不得不多想。

褚子泱沒即刻回話,而是朝他懷裡輕蹭了蹭,才抬眸看他,“長孫景策。”

“嗯?”

“你夢見過我嗎?”

原本坐得挺拔的身姿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好看的薄唇淺抿,喉嚨輕顫,“怎麼這麼問?”

“我剛夢見你了,一身的血,抱著我,跟我說疼,還說想聽我說些好話。”

“我好難過,想說給你聽,但我也好疼,全身都疼,說不出話來,醒來的時候臉上都是眼淚。”

她話說得輕緩,情緒聽不出太大起伏,可字字句句卻像細針扎入長孫景策的心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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