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里教授如他所言的一般。
他所接手後的第一節課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教學內容,更多的只是介紹今後這門課程的變化。
“這節課並不會上滿兩小時,大概提前一個多小時今天就可以下課。”
蘭奇側過頭望了眼窗,他所寫在玻璃窗上的公式和符號如日晷般,大致能讓他看出時間,
“每週一三四,下午兩點到五點,我都會在大修道院的思珀特大樓8層812辦公室,可以接受學校人員任何的談話,如果想要找我答疑,請提前預約一下。”
他背對著黑板站在講臺中央。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
很顯然,他先前簡單的露兩手加上他那極具煽動性的講話,已經抓住了不少學生的心。
不過仍有些學生似乎仍沒有受太多影響,在塔莉婭借用蘭奇雙眼所及之處,或懶洋洋地癱坐、或筆直地側耳聆聽的學生無不是天資卓絕的青年。
他們朝氣蓬勃的臉上寫滿了傲氣,彷彿勝券在握,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精英中的佼佼者,是南大陸魔法工學界的“天之驕子”。
蘭奇的話語無論有沒有令他們信服,至少已讓他們對這位教授充滿了好奇感、想要探究的慾望。
甚至是好勝心。
那就證明蘭奇成功了。
塔莉婭有點搞不懂了。
她記得蘭奇以前在伊刻裡忒學院應該沒這個本事。
自從這小子從北大陸回來之後,感覺他身上奇怪的技能越來越多了,簡直像是有人把他除錯好了一般,完全不再是她那個瞭如指掌的弟子了。
也許是錯覺吧,蘭奇根本沒有女人緣,不可能變成其他人的形狀。
塔莉婭想了想就釋然了。
和她教朱朱小姐的一樣,與男生相處,優先吃飯,是包贏嘀。
“諸位,你們很幸運能來到聖克瑞瑅修道院,與最優秀的人一起研習魔法工學。我看著你們就彷彿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蘭奇緩緩開口,聲音在禮堂式的寬廣教室裡迴盪,
“對於學者而言,最大的誘惑不是名利,而是安於現狀。魔法工學是一個高深莫測的領域,隨便找一個尚待解決的難題都能讓你們無憂於畢生寒暑。然而,一味地鑽研前人的成果,並不能使伱們成為大師。要達到那種傳世流芳的境界,你們必須有超越前人的勇氣和遠見。”
他話音頓了頓,目光掃過修道院帝國學生們的臉龐。
如他所想,今天這節課程再鼓舞一番學生差不多就結束了。
牆上那些惡魔魔法文寫下的原理夠這些學生留下了研究很久了,每個學生的擅長領域和理解速度都不同,需要給學生時間消化吸收。
而那些暫時還不太容易迅速搞定的驕傲學生,也不急於一時就讓他們信服什麼,因為蘭奇他知道自己在克瑞瑅帝國接下來的工作很多,工作又會不斷找上他,教學只是其中的一方面。
蘭奇任由學生思考他先前的話語並收拾起講桌上的書籍。
“蘭德里教授。”
貴族側有學生舉起了手。
“請講。”
蘭奇禮貌地伸手,手心向上,示意學生可以提問。
“謝謝您。”
碧眼紫發的吊梢眼貴族少女帶著笑意,頗有種男孩子的瀟灑氣,
“首先我可能會冒犯到您,但我真實的感受是你此刻畫出的大餅可以讓部分學生對你充滿了期待,畢竟只要這一個月的考核期順利渡過,無論這個課題在學期末是否成功,你都將被聖克瑞瑅修道院正式聘用,而無人能保障我們學生的權益。”
她對講臺上的教授說道。
教室裡的其他學生都開始望向她。
即使在此的大多數學生都是高年級生,他們大多也聽說過這位羅蘭侯爵家的獅鷲千金厄休拉。
她在學校裡就沒安分過,無論是想惹她的學生,還是被她盯上的教師,都會變得極為頭疼。
“這種長期教學計劃,可以由你來安排,讓我們逐步看到你的實力,但它也能成為一種精妙的騙術,來掩蓋你華而不實的教學水平。如果你真的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你還沒被帝國軍方注意到呢?”
獅鷲千金厄休拉攤了攤手,提出了她最根本的問題,
“在我看來,您的每一句話都很有說服力,但您的表現相比起一個魔法工學家,更像一個政客,一個善於蠱惑並煽動人心的政客,在嘗試驅使我們。”
她的話音落下後,教室裡學生再度露出了遲疑的表情。
他們並不驚訝厄休拉會說出的話,因為有話直說這就是她的風格,她更是不怕得罪聖克瑞瑅修道院裡任何一個教授。
問題是她的質疑並非毫無道理。
玻璃上那一段原理,目前在座的沒學生能輕易證明其實際價值。
以及是否真的能將其化為足以成功運用的魔法工學造物。
蘭德里教授在轟擊魔法卡牌時觀察到它可以分裂成數個較小的破碎魔力體,並釋放出大量的能量,這一發現儘管蘭德里教授暫時還未進行理論解釋,但其實驗和測量並不困難,因為魔導器和魔法卡牌的製作失敗,往往就會伴隨著或大或小的能量爆發。
關鍵在於牆上文字所描述的後一個原理,魔法卡牌鏈反應的理論,即一張魔法卡牌的裂變事件可以引發連鎖反應,每次裂變都會釋放出更多的魔力體,這些魔力體又可以引起更多的魔法卡牌裂變。
雖然蘭德里教授僅僅是提出了一段人類從神明那裡竊取火種的基本原理。
但其太過瘋狂,理論是具有侷限性的,誰都不能保證成功。
它的價值要麼無可估量,要麼就是零。
“教授,你有沒有考慮過,若你此刻開啟了一扇‘隱藏世界’的大門,而我們正在見證歷史,那麼你如何確保接下來自己不會被帝國內部的極端勢力盯上,或是躲過盟軍間諜的暗殺?”
“教授您目前是否有任何擁有‘確定性’的成果,除了這種帶著‘不確定性’的課題。”
越來越多的質疑被提出。
學生們越思考厄休拉的話語,便越覺得她說得很實際,像是喚醒了他們一般。
仔細想來,這個新來的教授如果是著名的學界巨擘,那他的話語姑且可以讓人信服並充滿憧憬,但問題就在於他先前幾乎沒有任何成就,這樣更像是過分痴迷於自身理論的空中樓閣。
“厄休拉……!”
蘭德里的妹妹艾爾莎輕咬著嘴唇,望向教室右側的厄休拉,不知道該拿厄休拉怎麼辦。
本來哥哥的第一節課很順利就要下課了,被厄休拉這樣攪合一通,可能接下來就要鬧得不愉快了。
艾爾莎相信哥哥絕對有著出眾的才能,但是也需要時間一步步完成目標。
一旦陷入了厄休拉這般先質疑再相信的節奏,他接下來在飽含著質疑的狀態下搞科研,也會面臨越來越大的阻力。
“……”
被艾爾莎緊緊盯住的厄休拉不僅沒有歉意,還輕佻地用食指和中指給了她一個飛吻,像在告訴艾爾莎——她就是故意在折騰蘭德里教授玩。
“!”
艾爾莎頓時覺得和厄休拉沒辦法溝通,側過頭不再看這個女人。
現在也不知道哥哥是在思考該怎麼解決問題,還是單純覺得教室比較躁動,準備等他們安靜下來他再開口說話。
能確定的只有,蘭德里教授看起來還是很淡定。
教室裡不止貴族這邊的學生,連平民側那邊的天才們也不得不認同厄休拉的看法。
對於部分學生來說,蘭德里教授的豪言壯語,究竟是初來乍到的狂妄自大,還是確有其事,現在下定論為時尚早。
畢竟他的真實水平尚未經受考驗,他們心中也不無疑慮。
“你的哥哥到底是什麼水平?”
就在艾爾莎替哥哥擔憂的時刻,她前排一個青年男生回頭問道。
這位青年彷彿是平民學生這邊的中心,又或者是被周圍的學生們所敬仰,有一頭濃密的棕色捲髮,那張端正的臉龐線條英朗有型,細長的眉毛下是一雙幽暗的藍色眼睛。
他穿著打扮簡潔利落,似乎對炫耀的東西不太感冒,更願意專注於內在,只穿著普通的白色襯衫搭配休閒褲,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樣子。
“納撒尼爾學長……”
艾爾莎略微發愣,沒想到這位魔工匠會忽然問她。
納撒尼爾作為聖克瑞瑅修道院最由教授們看好的學生,同時也是被認為極有可能在接下來的十幾年拿到克瑞瑅帝國魔法工學最高榮譽格蘭特獎的天才鍊金師,成為了如今帝國現任最年輕的皇家魔法工匠,隨時可以從聖克瑞瑅修道院畢業,也可以繼續進修併兼職擔任導師。
也可以說,他是這個教室裡水平最高的學生也不為過。
在納撒尼爾問完後,周圍更多的平民學生看向了艾爾莎。
“很多年沒見了,我也不清楚。”
艾爾莎抿嘴搖頭道,
“但哥哥真的很厲害。”
她補了一句。
艾爾莎現在也很好奇哥哥是什麼水平,心中只期盼著下課後去找哥哥聊聊。
這麼多年她太想念哥哥了,覺得哥哥又陌生又熟悉。
所以她無比希望這節課可以平穩下課。
“你說很厲害,那他確實應該有些本事。”
納撒尼爾對艾爾莎說完便再度望向了講臺。
當他專注思考時,會微微蹙起眉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雖說納撒尼爾覺得教授正確的做法是不要理厄休拉,或者用他那精妙的話術應付過去。
但納撒尼爾反而希望看到蘭德里再展示點什麼。
與拱火的厄休拉不同的是,他們對於華而不實的教師更會由衷厭惡,相應的,表面上該有的禮貌會保持。
“……”
塔莉婭在蘭奇精神世界中默默觀望著一切。
她感覺蘭奇的催眠和煽動有時候也會有不奏效的時候。
比如先前在花都帕裡厄,巴蒂斯特家的伯爵小姐克莉絲蒂娜就能免疫蘭奇,有些人不知是擁有什麼特質,很難被蘭奇輕易勾起慾望。
只要有一個清醒的個體,就能把整個群體喚醒。
蘭奇現在想證明自己的理論是正確的也無從下手。
帝國這邊可能還在準備研究0到1的過程,蘭奇實際手上已經拿著10的成品了,問題偏偏就是他的進度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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