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輕撫著猩紅與金黃交織的樹林,在這個落葉紛飛的季節裡,布利爾達號魔能軌道列車再度行駛於克瑞瑅首都附近連綿起伏的蘭加爾山脈中。
蘭奇正坐在四零四號隔間裡接受著調查。
他看起來有點疲憊,但仍舊鎮定。
當然,此刻他已經坐在了原本坐席的對面。
也就是蘭德里·瓦辛頓老師的座位。
“是的,是我出手擊敗了列車上的敵人。”
蘭奇誠實地回答著坐在對面的調查軍官的提問,
“當時的情況我只能說是可忍孰不可忍,這都到哪裡了?首都布利爾達,還有人敢公然挑釁我們帝國的權威!我一秒鐘也不能容忍讓她多猖獗下去,我必須要讓她知道什麼叫皇權無雙,帝國信仰。”
他忍不住輕敲著桌子。
這一身正氣,嫉惡如仇,卻又深藏功與名的樣子,聽得對面的軍官連連點頭。
因為對面這位青年所說的怎麼都不像假話。
他的態度熱忱而致誠,坐在他對面,都會因同為帝國人而感到羞愧——自己身為帝國軍人對帝國的熱愛和信仰,竟然還沒有這樣一個青年堅定。
“那麼蘭德里先生,等會兒可能還有我的長官要來詢問您問題,並非有意為難您,只是您身為事件的中心人物,還需要您配合,我們才能獲得更多關於敵人的線索。”
調查軍官收起了筆記本,站起身對蘭奇說道。
“沒問題。”
蘭奇點頭,目送著調查軍官離開。
車廂走道遍佈焦痕,若非覆蓋其上足夠紮實的保護結界,列車恐怕早已脫軌,湮沒於崇山峻嶺之間。
首都衛戍軍們在車廂內來回穿梭,安撫著驚魂未定的乘客,並取證調查。
作為守衛著帝國中央的精銳部隊,首都衛戍軍以其嚴苛的選拔和殘酷的訓練而聞名遐邇,專門負責首都的安全和防衛工作。
其中司令部下轄幾個部門中,“禁衛軍”作為皇帝的貼身護衛隊,同時也守衛皇宮、政府機關等重要場所。
而“憲兵部”負責維持首都地區的社會治安,鎮壓反抗活動,並監督官員和民眾的言行。
“防空軍”管理防空警報系統,運作首都的防空部隊,抵禦敵軍的空襲,“要塞守備隊”則駐守著首都外圍的幾座大型要塞,構成首都的第一道防線。
這次布利爾達號魔能出現了事故,負責前來就是負責首都外圍區的憲兵第二旅。
所幸乘客們大都安然無恙,只是在其他車廂內,隨車帝國警衛的屍體隨處可見,鮮血浸染了破碎的玻璃窗和扭曲的金屬。
「極端危險分子已不在布利爾達號上,請各位乘客放心,現在布利爾達號魔能軌道列車已由帝國首都衛戍軍接管,請大家積極配合軍方的調查,列車即將抵達終點站布利爾達,還請再耐心等候片刻。」
列車廣播還在安撫著車上的乘客。
絕大多數乘客都沒有蘭奇這麼泰然自若。
也許這時候演出一點慌張會更好。
但蘭奇所演繹的蘭德里,講究一個自然與自信天成,這樣對他來說,很多地方並不需要刻意地去演出。
“蘭奇,你確定你不是投敵了?……我有點怕。”
塔莉婭在他心裡又開始和他聊天了。
她現在身為蘭奇的背後靈,命運基本已經和蘭奇綁定了,每天只能看著他的故事。
現在她逐漸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能夠快速融入環境,對於間諜來說固然是一項超群的天賦,但蘭奇眨眼間就好像已經是本土人了。
“塔塔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裡吧,一開始不小心幫帝國擒住了盟軍的間諜,只是一個巧合事故,不會再發生了。”
蘭奇露出了堅毅的眼神,確信地在心裡回應她。
他不可能再幫帝國做事了,也絕不會成為叛忍。
這一回不同於在北大陸的普羅託斯帝國,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場和陣營。
“那就好。”
塔莉婭勉強鬆了一口氣,聲音帶著笑意。
料想蘭奇就算想在帝國內部混得風生水起,他也沒那個本事。
帝國,沒有那麼簡單。
“似乎快到了啊。”
蘭奇坐在隔間,靜靜地望著窗外。
雖然經歷了些波折,但總的來說還是好的。
他獲得了新的身份,盟軍的間諜尤妮蒂小姐也逃掉了,唯一受傷的只有蘭德里老師。
不過蘭奇會將蘭德里的遺志實現下去,用其身份努力改變這個帝國,這樣也算是讓蘭德里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吧。
列車漸漸駛離金黃的山脈,進入一望無際的翠綠平原,在遠方的地平線上,聖城宏偉的輪廓愈發清晰可見。
終於要抵達傳說中的克瑞瑅帝國首都——布利爾達了。
尖塔林立的城牆直插雲霄,鋼鐵鑄就的高樓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巨大的浮空艇穿梭於流雲之間,整座城市被環繞的運河勾勒出壯麗的輪廓。
黃銅製成的機械船隻和魔導獸在水面穿行往來,先進的機械工程與現代的魔法工學在這裡完美融合,創造出不同於王國系魔法工學的奇蹟。
帝國系的魔法工學,在獨立於魔導器的基礎上,大力發展了機械革新,其旨在不過度依賴魔法的情況下點出一條科技路線,終有一日可以靠機械來擊敗魔法。
相應的,機械師、槍械師、狙擊手等職能幾乎都起源於克瑞瑅帝國。
對自稱“後排遠端輸出”的弗雷來說,曾就和蘭奇說過,他有機會一定要去趟克瑞瑅帝國。
也只有力量足夠強大的槍械師才能駕馭後坐力可怕的帝國系高階槍械。
“沒事吧,先生?”
正當蘭奇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越來越清晰的城市輪廓時,身側傳來一個男聲。
這聲音沉穩有力。
蘭奇這才留意到,他所在的隔間門邊,佇立著一位看上去三四十歲、軍容嚴整制服熨帖的軍官。
他身材高大挺拔,體格健碩,金棕色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兩鬢略見斑白,給人一種威嚴而又不失沉穩的感覺。
那軍官臉龐帶著短鬚,下巴略尖,鼻樑高挺,一雙藍灰色眼睛略顯滄桑卻帶著敏銳的洞察力。
“我很好。”
蘭奇微笑地看過去,回答道。
相比起平時內斂的蘭奇自己,蘭德里老師的性格,看起來應該是更為自信外放一點。
“我是首都衛戍司令部,憲兵第二旅的長官,伯克·馮·阿諾德。”
軍官並沒有走進隔間,而是站在門口,介紹道。
“中校先生,請坐。”
蘭奇一眼就從軍裝上看出了對方的軍銜,主動站起身對對方回以禮儀,並伸手示意他坐在對面。
雖然這位軍官不慍不火,待人彬彬有禮,但這絲毫不會影響帝國軍人執行職務的力度。
帝國憲兵一旦發現不忠或反抗的苗頭,就會立即採取行動,雷厲風行。
如果自己前往了位於布利爾達外圍地段的聖克瑞瑅修道院工作,要是學校裡出現了安全事故,大概也會在這位憲兵第二旅的伯克長官打交道。
“聽說是您擊退了敵人,您有受傷嗎?”
伯克·馮·阿諾德中校坐下,雙手搭在桌上交握,向桌對面的蘭奇不急不緩地開口詢問道。
他看得出來,對面這位黑髮藍瞳的青年是位貴族,而且實力相當強大。
對於他們這些尚未踏入超凡入聖領域的絕大多數人來說,六階放在邊境領已經是一方霸主,哪怕在首都也並不多見。
所幸這趟列車上真的有這樣一位強者,否則可能就要變成大型安全事故了。
“並沒有受傷,我和敵人的戰鬥只是點到為止。”
蘭奇謙虛地答道。
伯克中校聞言,猶豫了一下,從跟著而來計程車兵手上拿來了調查記錄。
“可是我聽其他隔間的乘客們說,你當時在對上那位敵役女性強者時,是壓倒性的優勢。”
伯克中校看了看紙張,抬頭問道。
“如果把她逼急了,那我可能真要受傷了。”
蘭奇隨和地笑著。
“這樣嗎。”
伯克中校自語著,又望向黑髮藍瞳的青年,毫不掩飾地打量他。
這種強者的從容感並沒有錯,只是對面這位青年比他想象得還要強,有些深藏不露的神秘感。
“根據乘客資訊,您名叫蘭德里·瓦辛頓,請問您這趟前來首都布利爾達的目的是什麼呢?”
伯克中校繼續邊問邊記錄。
“因為工作,我收到了布利爾達這邊的就任函。”
蘭奇屈下身,從腳邊的行李箱正準備拿出箱子裡的檔案。
而當他再抬頭時,伯克中校已經扭頭望向窗外。
似乎已經差不多到站了。
他們都不急於這一時。
抵達布利爾達,只說明可以更安心地交談了。
隨著列車漸漸減速,人聲鼎沸的車站映入眼簾。
聽聞布利爾達號列車在城外遇襲的訊息,成群結隊的群眾和記者將站臺圍得水洩不通。
他們議論紛紛,雖然憲兵部隊努力維持秩序,但果不其然,作為帝國政治和經濟中心的布利爾達,連列車站都足夠熱鬧。
“蘭德里先生,我可能得耽誤你些時間,但你放心,我會把你儘快送到你想去的目的地,我們邊走邊談,還是就坐在這裡聊完?”
伯克中校補充了一句。
“邊走邊聊吧。”
蘭奇提起行李箱站起身,對伯克中校提議道。
“明智的選擇,我相信等會兒光靠伱自己,想要擺脫人牆和記者可不容易。”
伯克中校也不耽擱,和蘭奇邊走邊聊了起來。
就當他們等在車廂門口時,伴隨著車門開啟的聲音,又一批穿著不同制式軍裝的帝國軍已經等在了第四節車廂的門外。
月臺上奇怪的,沒剛才看到的那麼多人,像是主動避讓著這些帝國軍。
他們的人數遠不及首都衛戍司令部的憲兵部隊。
或者說,就只有一個行動小隊。
為首的軍官帽簷很深,幾乎擋住了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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