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在了?都不在了!”
碧月郡主自不斷重構的景陽城中奔走,因心中的不安,她直越門牆,入了宮中。
皇宮廣闊,宮室諸多,更有許多人常年生活在其中,哪怕是經歷了一番浩劫,但按理說也該是有些人氣的,可碧月郡主一路行來,卻是處處有如死地,不見半點聲息。
“人呢?人呢!人呢!皇叔、姑姑、李大伴他們都去了哪裡?為何什麼都看不到!?”
她心中焦急,連轉了幾個宮殿,既見不到活人,也找不到死屍,逐漸有了驚慌之感。
方才陳淵與人一戰,那等場面已是震撼了其心,尤其是陳淵的身份隱約曝光,更使碧月郡主神思不屬,既驚且喜,只是過去一直認錯了祖宗,一時三觀震盪,心情不上不下,難以定下。何況,過去以為是老祖的國師戰敗被封后,整個景陽城驟然消失,變作一片廢墟,更顯詭異。
眼下,這廢墟又好像在某個人的推動下自發的恢復、復原,其中手段委實超乎想象,又令她震撼不已,但緊接著她想到大成王朝與國師之間的緊密聯絡,越發坐立不安,就直接找了過來,沒想到這一路上竟是什麼都沒看到。
越是如此,越是擔憂。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碧月忽然心神一陣搖曳,眼前隱約看到了一片煞氣濃郁的山崖。
她悚然一驚,以為自己中了什麼幻術,慌忙停下腳步,隨即凝神戒備,還將懷中的兩張符籙拿了出來,但最終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有些草木皆兵了,但現在這種時候,又怎麼能平靜得下來?”
咔嚓……
正當碧月郡主自嘲低語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
她立刻又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靠近兩步,扔出一張符籙。
那符籙化作紙鶴,振翅飛了出去,幾息之後又飛了回來,帶來了相應的情報。
碧月郡主鬆了一口氣,快步前行,很快就抵達了黃龍殿所在,或者該說是黃龍殿的遺址——
巨大的坑洞中,幾道身影正相互攙扶著,緩緩走出。
三大天師、神道帝君、陳氏英傑、旁門老祖等七個人,任何一個在過去,都是跺跺腳,都能令天下一方抖三抖。
但如今的他們,卻個個搖搖晃晃,宛如風中殘燭,半點也沒有過去呼風喚雨的氣勢。
“幾位前輩,你等怎麼會在這裡?”
見到這幾人,碧月郡主也十分意外,若不是提前從紙鶴處得了情報,這會怕是眼睛都要瞪出來了:“諸位不是參加天下論道後便都離開了嗎?”
“哼!你們大成王朝自己做的好事!”女天師楊韻清冷哼一聲,“所謂的天下論道,無非就是拿著一個名頭,將吾等誆騙過來……”
轟——
但她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就被一聲巨大的轟鳴所打斷!
轟隆隆——
大地再次震動起來,狂暴的熱浪自遠處急襲而至,有如浪潮,呼嘯而至,掀起疾風。
“這次又怎麼了?怎麼還沒完沒了了?”前朝皇室出身的皇道天師,嘀咕著尋聲看去,“但若真是那位回來了,鬧騰這麼多倒也正常,畢竟當年他便是閒不住的主,每到一處,皆起風波。”
說著說著,他忽然怔住,瞳孔中倒映著一片火光!
碧月郡主與其餘幾人驟然回頭,目光所及,竟是一頭渾身燃燒著藍色火焰的大鳥升騰起來!
火焰灼燒,甚至扭曲了空間!
隱隱還有罡風、厚土、重水自虛空中湧現,與離火相合,破碎了一片乾坤!
但與之相伴的,赫然還有一道人影,腳踏靈氣虛空,抬手便定住了一片離火!
“重演地火風水?破碎虛空?這是哪家的仙人來了?”年歲最長、鬚髮皆白的孫天師神色驟變,“難道是因那包藏禍心的大成國師被陳師所鎮,其他幾家以為我中土江山沒了依仗,便都殺了過來不成!?不好!”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止住言語,卻是交戰之處忽然靈氣沸騰、火光炸裂,還做層層迭迭的毀滅光芒,朝四周迸射,其中就有一部分急襲而至,要略過皇城!
這些光芒所過之處,城池崩解,生靈湮滅,儼然是一片死亡光輝!
奮起殘存不多的神念,孫天師想要驅起本命法寶護持周圍,其他幾人也有類似的想法,可惜他們被封鎮太久,一身修為十不存一,更是深受重傷,此刻連站著都十分勉強,這會再強行施展術法,卻只能牽動本源,受到反噬。
幾聲悶哼後,七人皆有跌倒趨勢。
反倒是碧月郡主一揚手,十幾枚符籙飛出,各自燃燒,當空交織成一片陣圖,化作流光護罩,只可惜那餘光還未抵達,只是前鋒氣息就直接破碎了皇宮殘垣,跟著摧毀陣法,令這位皇室郡主慘叫一聲,瞬間面色蒼白,跌倒在地。
譁——
那恐怖光輝,轉眼臨身!
“休矣!”
碧月郡主一驚,閉上了眼睛,已是認命,但幾息過去,除了體內撕裂的內傷之外,竟無其他痛楚感覺。她疑惑著睜開眼睛,目光所及,一切如故,連剛才已被徹底化作齏粉的皇宮殘象居然都一如剛才。
再往遠處看去,有淡淡月華在城中各處浮現,那崩毀的城池、死去的生靈,又都如先前一般。
若不是她抬起頭,就能看到兩個大神通者在蒼穹深處激戰,神通餘波如潮,打碎了虛空,露出了一片漆黑虛無,碧月郡主都要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到底發生了什麼?”
正當她滿腔的疑問無處尋籍之時,那位皇道天師忽然笑出了聲來。
“是吾等多慮了,陳師他老人家既然歸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連那個在中土之中上下串聯、翻雲覆雨的蒼龍國師,也不過就是一個照面便被封鎮,這眼前區區兩個仙人的爭鬥,又算得了什麼?”
“不錯,陳師既歸,咱們中土自此就可以安寧了!”孫天師撫須點頭,話語中有著一股如釋重負的味道,“就算那蒼龍賊子反覆說什麼二百年不出真仙,陳師歸來亦無可奈何,但他終究是外人,沒有親眼見過陳師的風采,只靠著過去的經驗一味判斷,終究是算不準的!”
渾身散發著微弱神光的神道帝君,也點頭道:“若能算準,又如何還能是陳道友?”
轟轟轟——
天上激戰依舊,餘波如浪,不斷呼嘯落下,但偏偏整個景陽城,連同周圍的大地,都被一層淡淡的華光所籠罩,不僅化去了交戰餘波,還在不斷進行著修補和重構。
見到這一幕,眾人才徹底放下心來,隨即一個個心神激盪,眼中流露出追憶之色,彷彿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時空。
但他們的對話,卻讓碧月郡主聽得一頭霧水,她先是疑惑,繼而像是想起了什麼。
她記起了這幾位天師口中的陳師指代的是何人,同樣也回憶起方才國師與那道人激戰時,她心裡迸射出的念頭。
於是,遲疑了一下,碧月郡主半是疑惑,半是期待的問道:“幾位前輩,那手段通天的灰衣道人,真是吾家聖祖?”
但不等其餘幾人回答,就有個陰惻惻的聲音從旁傳來。
“若你家聖祖說的是陳世集,那該是沒錯的。”
渾身包裹在黑暗中的原魔,自漆黑而又陰遂的黑影中走出,他一抬手,便將作勢要自衛的碧月郡主按到了地上,緊接著屈指一彈,就把孫天師等人個個封鎮在原地!
孫天師掙扎著難以動彈,便沉聲問道:“你是何人?也是覺得蒼龍被封,我中土有了可乘之機,所以過來的?那你可就……”
“我知道陳世集的厲害。”原魔淡淡的話語,打斷了孫天師的話,“否則也不會有眼前這一遭。”
說著說著,他的話語中帶上了一絲感慨:“陳世集將我擊敗,奪走了樓禮國的氣運,二百年的歲月就能有如此成就!若是吾等單獨面對其人,恐怕依舊是有敗無勝,此人之強、之魔、之邪,實乃吾輩楷模!”說到後來,他的眼中,居然有了幾分熱切與憧憬。
“樓禮國?你是……”
聽得這些話,孫天師等人又驚又懼,緊跟著又反應過來。
“陳師已擊敗了樓禮國天魔!?”
“不錯。”原魔居然露出了笑容,他抬起頭,看向了激戰中的兩人,“也正因他如此強橫,吾等才會來此,或者說,吾才會推動他們來此!利用他們,為我雪恥!”
“無論你有什麼算計,都不會如願。”神道帝君淡淡開口,祂雖被封鎮,但似乎並不焦急,“即便沒有陳道友,亦會有其他人介入。”
“其他人?”原魔聞言,卻哈哈大笑,“你等根本不明白,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啊!本來這這片土地上脆弱的平衡,因為那自負的陳世集而被打破!最終卻只能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的語氣逐漸森然,“伱等可知,這片新生界域,除了腳下的這片土地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部洲,在外海之中,那裡早就分出了勝負,有了一位至強之人?”
“魔尊這話是什麼意思?”
突然,又有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卻是那紫霄宮的鎏金儻等人連同姚琴一同找了過來。
他們本來是循著氣運聯絡,想要尋得與陳淵有關之人,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了原魔!
自鎏金儻以降,看著那道漆黑身影的表情,都格外凝重。
“原來是紫霄宮的門人。”原魔見著來者,既不意外,也無畏懼,“這紫霄宮當真是慾壑難填,無論在哪裡都想著要雁過拔毛,出手干涉!不過,出現在此時,你等是與那凰仙同行的?”
呼——
說話間,天上又起風雲,兩大福德仙的交戰,似乎進入了白熱化的程度,哪怕四周為華光護持,依舊被撼動了地脈,引得人心之中雜念叢生。
“既然看出了這點,卻還這般模樣。”鎏金儻眉頭一皺,“你與蘊靈仙竟然聯手了?”
原魔搖了搖頭。
鎏金儻剛剛放心,卻見原魔咧嘴一笑。
“你怎麼會覺得,聯手的只有吾等兩人呢?在與陳世集交手之後,我可是深切的認識到他的手段何等精妙,修為如何高絕!所謂的算計手段之說,其實都是用來拉攏他人的話術,真要是面對其人,就算是兩個福德仙也未必能勝啊!”
“什麼!?”
嗡!
劍光破天!
凰仙所化火鳥,原本在與蘊靈仙的交戰中,便逐漸落入下風,不得不接連施展出幾個壓箱底的手段,才能堪堪維持住局面,其因遭遇亡夫的憤怒情緒逐漸平息,忽然意識到不對。
“哀家自來便知與蘊靈仙有著差距,連夫君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是哀家?為何今日忽然暴怒之下,驟然出手!不好,哀家中了算計!”
可惜,她醒悟的太晚了,隨著一道劍光刺破虛空、斬開夜空、洞穿虛實,直接打在她的圓月本相之上,勝負的天枰驟然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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